叶观之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儒生,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憨厚。()慕晚晴不急着问案,冷肃着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手在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叶观之?”

叶观之点点头,道:“正是。”

“是你跟温舜最先现死者的?”慕晚晴道,”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是。”叶观之垂着头,道:“学生与司绍向来交好,知道他最近因为身染重症,心情烦躁,情绪不稳,常有轻生之念,因此,每天起床便过来与其为伴,到夜间安眠方休。今日清晨,学生与温舜一道过来寻他,却觉房内从里反锁,心中忧虑,连撞了几下门方才撞开,才现司绍躺在**,胸前插着一把匕,已经没了气息,便赶紧叫人过来了。”

“你进屋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还是开的?”

“这个”叶观之犹豫了下,道,“我没太注意,隐约记得似乎是关着的。”

慕晚晴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又问道:“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昨天。”

“什么时辰?”

“昨天一天学生都跟司绍在一起,直到晚间子时才离开。”

“那司绍昨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叶观之顿了顿,斟酌着答道:“也不算异常,因为身染恶疾,闻大夫又过世了,司绍这些日子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常常有轻生之念。昨天,这种念头似乎更强烈了些,他说他忍受不了病时的苦痛,想要自己寻了了断。我劝了他好半天,才令他稍稍平静了些。谁知道他却还是早知如此,我昨晚就不该离开,应该陪着他的。”

说着,忍不住眼泪莹然,泣涕涟涟。

“你知道司绍在遗书上写到,要把他所有的遗产全部给你吗?”

“知道。司绍他虽然胆子小些,但为人重情重义,我原没想到他会如此厚待我。”

慕晚晴皱眉,又问了些问题,却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连问了几个人,天色已经慢慢暗下下来,加上慕晚晴一时间头脑也有些混乱,沉吟了半天,挥手命叶观之出去,将方才的记录整理好,呈递上去:“公子。”

玉轻尘接过,快地浏览着,道:“你怎么看?”

“司绍之死尚有疑点,他死之后,绝对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动过尸体,他杀的可能性很大。”慕晚晴沉吟着,整理着思路,道,“一般来,杀人不外乎情杀、仇杀、财杀三种,根据刚才众人的口供,司绍的交际圈很小,基本都是书院的人,显然没什么仇人,也没有情人,前两者可以暂时排除。如果说财杀的话,司绍死后,叶观之是直接获利的人,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左大安点头道:“那就带他回衙门!”

“还不行。”慕晚晴忙道,“这只是初步推断,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玉轻尘翻阅着记录,道:“那依你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今天天色太晚,不如先封锁死者的房间,派衙役守卫,明天来搜查房间里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现。同时同时监视书院众人,看有没有谁有可疑的举动。另一方面,要派人追查叶观之的财政状况,看是否有欠债之类,追查杀人动机。”慕晚晴思索着道,“对了,公子,请你个通告,以后如果再有命案生,除必须的急救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以免破坏现场。”

玉轻尘点点头,道:“好。”

左大安忽然探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道:“哎,晚晴,没看出来啊,你一个小姑娘,居然对破案之事这么熟悉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盘问过你的来历,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呃女人!”

“”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县衙了。”看出慕晚晴不欲多说,玉轻尘淡淡地道,起身向屋外走去,墨绿的官袍微微拂动,如绿竹般,既刚挺又柔韧,摇曳生姿。

书院的学子连同县丞等人都候在门外,拥簇着,见玉轻尘出来,忙敛声屏气,寂然无语。

玉轻尘照慕晚晴所说吩咐了下去,便打道回衙。慕晚晴跟着出去,忽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转头望去,又见在窗边的那名俊秀学子,不觉一怔。因为时间关系,书院的学子并没有一一询问,只挑了平时跟司绍关系比较近的几人,加上跟案子相关的人员,却并没有这个俊秀的书生,只是,方才慕晚晴验尸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她看,这会儿又

难道他跟司绍之死有关?

慕晚晴暗暗生疑,但玉轻尘已经离开,她也不便多留,想了想,招手叫了县衙捕头王大力过来,悄声吩咐了几句。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县衙,刚到门口,正要进去,却忽然听到一阵开道之声传来,众人转头一看,只见前方两队浩浩荡荡的皂衣举着回避牌,敲着开道铜锣,拥簇着两顶青缎轿子,朝着县衙过来,不一会儿到了跟前,落了轿,从头一顶轿子里出来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留着几绺胡须,眉目间有着几分儒雅,身穿大红官服,官架十足。

主簿林亦轩一怔,悄声附耳道:“玉大人,这位就是右布政使孟大人。”

玉轻尘微微一怔,缓步上前:“下关玉轻尘见过孟大人。”

孟敛光抚着胡子,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先到第二顶轿子旁边,伸手掀起了帘子。

能让右布政使弓腰为其掀帘,这第二顶轿子里不知坐的什么人物?众人好奇地瞧着,忽然眼前一亮。

那轿帘掀起,先露出一角华丽至极的衣衫,明亮的宝蓝色锦缎上用金线绣着团花,虽然是日暮时分,却依然光彩华耀,熠熠生辉。随即,一人低头出轿,慢慢地扬起脸来,顿时将众人的目光从那灿烂的衣裳上吸引开来,只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色如春花,光彩照人,尤其是那一双眼,澄若碧潭,眼波一转,盈盈然全是光彩,顾盼生情。

玉轻尘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惊讶,随即上前,道:“这位是”

孟敛光神色恭敬,道:‘这位是云安然云公子。“

介绍越简单,越说明一个人的分量之重,官场上尤其如此。果然,听到云安然这个名字,众人间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显然都是知道这位云公子的,连左大安也不例外,只剩下慕晚晴一个人置身事外,茫然不知。

不过,云安然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