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之中,或者只有慕晚晴看出他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他是在哭吗?还是气愤?不知为何,慕晚晴忽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她忍着眼泪,有些心慌地道:“没关系,阿牛哥哥,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证明我是清白的。()”

楚青阳冷笑道:“清白?安以晴,你还有清白可言吗?”

慕晚晴当作没听见,她明白,越是这时候,她就越不能被愤怒和痛恨冲昏头脑,她就越要镇静,想办法还自己清白。且先不说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听莫言歌的意思,显然,忠勇亲王府早就禁止蒋安国入内,絮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不可能大早上跑到门口去看有谁来,而且这丫头跟她感情深厚,也不可能陷害她,一定是另有人为蒋安国通报。

“絮儿,是谁告诉你蒋安国要见我的?”

“是孙立。”小丫头之前被这情况弄懵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似乎也只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转身跪下,急急道,“王爷,王妃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奴婢通报说王妃的表哥求见,王妃还问奴婢,她是不是有个表哥。那蒋安国刚进来的时候,王妃还说了,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她王妃她是好人,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的!王爷明察,千万不要冤屈了王妃啊!”

说着,不住地磕头,模样甚是哀切。

慕晚晴盯着后面的管事:“孙立是谁?难道他不知道王府不许蒋安国入内吗?”

“孙立是府内的奴仆。”就在这时,总管莫安急急赶来,跨步入内,也对莫言歌跪下,道,“老奴刚刚查过,今天门口守卫当值的人里有李孟,在蒋安国入府前后,李孟曾经用各种借口将同值的人遣开。王爷,孙立、李孟都是徐福的同乡,由他引荐入府,而徐福与王妃曾经有恩怨,今日之事只怕另有蹊跷,请王爷明鉴!”

徐福本就跟在后面,闻言立刻跪下,大喊冤枉:“奴才冤枉,奴才确实曾因王妃受罚,但那时奴才自作孽,自从王妃训斥过后,就洗心革面,莫总管,这些日子以来,你应该看得清楚,奴才一直安守本分,何曾有针对王妃过?”

莫安一时语结:“这”

徐福悲愤地道:“既然如此,总管你怎么能凭空猜测,暗指说我陷害王妃?”

这边争执着,一片混乱,楚青阳见状,连忙道:“莫哥哥,你不要被这些人骗了,安以晴贵为王妃,怎么能够轻易让人到她的房间?两个人还握着手,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分明就是她不守妇道,勾搭上了奸夫。依我看,她的什么失忆只怕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莫哥哥你放松警惕,再寻空私会奸夫才是!”

听她说得不堪,慕晚晴怒道:“楚青阳,你住口!是蒋安国是有要紧事跟我说,不能被别人听到,我才让他进屋的!”

“是吗?照你所说,只是借银子而已,有必要那么私密吗?”楚青阳尖刻地道,忽然勾唇一笑,讥刺地道,“不过也对,你们奸夫**妇私会,当然是要紧事,当然不能被别人听——”

“够了!”莫言歌像是下定了决心,慢慢地转过身来,直盯盯地看着慕晚晴,好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终于说话了!阿牛哥哥虽是耿直,却并不笨,虽然是安以晴的前科在,但是,有她刚才说的提点,有总管伯伯提出的疑点,他一定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蹊跷,才不会轻易上当。慕晚晴微微放下心来,挽住他的手,朝着楚青阳做了个鬼脸,

粗糙而宽厚的手微微一震,想要握紧,却又顿住,仿佛僵化了一样。

莫言歌咬咬牙,然后,绝然地抽出手来。

慕晚晴怔怔然,依旧保持着握手的姿势,许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轻声喊道:“阿牛哥哥?”

莫言歌紧紧地抿着嘴,两眼直视前方,将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在浑身的僵硬里。

混乱之中,又是一阵酸楚,泪雾弥漫,慕晚晴依旧强忍着,走到他的面前,直直地看着他,那张熟悉的容颜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刚毅,也更绝情:“阿牛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莫言歌深吸口气,开口道:“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有着出奇的安静,安静得慕晚晴几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忽然之间,她像是疯了一样,抓住他的双臂,拼命地摇晃,嘶喊:阿牛哥哥,你知道的,我失忆了,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怎么会——”

“我不知道。”莫言歌断然道,被她晃得头晕起来,不住地深吸气,快地道,“我只知道,失忆是你自己说的;我只知道,这些日子,你不许我近身;我只知道,你会三天两头跟我吵架,对我不理不睬,然后不见人影;我只知道,这三天来,你频频出府也许,也许”他咬咬牙,第一次感觉到数落人的过错时如此的艰难,让他几乎无以为继,“也许青阳公主说得对,你只是假装失忆,好好”

他终究还是说不下去,咬牙攥拳,勉强地克制着自己。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素来思路清晰,头脑敏捷的慕晚晴在这一刻终于无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混乱的一切,几次的欲言还休后,她终于开口,“阿牛哥哥,如果我告诉你,安以晴的一切我根本都不知道,不是失忆,而是我根本不是安以晴,你会怎样?如果我告诉你,从那次在香园训斥徐福开始,跟你在一起的,不是安以晴,而是一个叫慕晚晴的女子,你会怎样?”

楚青阳耻笑道:“安以晴,你的谎话越来越离谱了吧?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了?”

莫言歌却浑身一震,愕然地望着她,眼眸深处有着难以言喻的茫然和慌乱。许久,他才慢慢地道:“如果如果你不是安以晴,那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吗?”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回答慕晚晴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慕晚晴终于被击倒了,捂着耳朵,低下头,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抱着膝盖,泣不成声。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一滴滚落,如珍珠般,再一颗一颗地跌碎在地上,正如她破裂的心情。

如果是安以晴,就逃不掉偷情的罪名;如果不是安以晴,那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这真是她所遇到过最荒谬的事情了。

这样混乱的局面,这样混乱的心情从来不知道,原来,一片真心可以被人践踏到这种地步。

也从来不知道,别人简单的一句话,会如此的令她痛彻心扉。

“阿牛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心很痛,可是,我不怪你。”许久,幽幽的声音从那个蜷缩的人影从出,平静得令人悲伤,“我妈妈我娘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一个男人让你伤心,让你心痛,你不能去怪他,因为,是你自己给了他伤害你的权利。”慕晚晴慢慢地抬起头,泪意莹然,哽咽地道,“阿牛哥哥,我爱你,你爱我吗?”

面对如此坦诚的她,莫言歌突然无法克制地全身颤抖,不敢给人看见,急忙转过身。

而面对这样的慕晚晴,楚青阳却有着说不出的心慌,连忙喝道:“莫哥哥当然不爱你,没看见他不想看见你吗?”

慕晚晴置若罔闻:“阿牛哥哥,记得我说过的心上的人吗?告诉我,这样对待我,你的心会难受吗?”

莫言歌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的地方,莫名的有窒息的感觉,那轻柔如风的声音不住地在耳边回旋:“会难受吗?会难受吗?”他突然有些难以忍耐,暴躁地吼道:“够了!够了!安以晴,你走!走!离开忠勇王府,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我我不想看见你!”

“王爷,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要三思——”莫安失声道,急忙上前扯住莫言歌的衣袖,想要劝他,却忽然怔住了。

因为,他看见,背对着众人的王爷,竟然也泪流满面

王爷他也在哭?!

莫安头脑也混乱起来,倒退了两三步,看看莫言歌,再看看慕晚晴,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中最得意非楚青阳莫属:“听到没?莫哥哥不想看见你,你还不滚出王府?”

“我会走,不用你们赶!”忽然之间,慕晚晴变得很平静,好像这周身的事情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一样,甚至,她还笑得出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不走,如何自处呢?她笑着,慢慢地摘下头上的簪饰,耳环,褪下手镯,连玉佩,荷包也一一解下,放在桌上,“除了我自己,我不会带忠勇王府任何东西,因为,我不但要走,而且,要走得彻底,从此,跟忠勇王府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再走之前,总要先把帐结一结。

慕晚晴秀眉微扬,走到楚青阳面前,直直地看着她,忽然笑道:“楚青阳,恭喜你,陷害我成功!不过——”她轻笑着,猛地扬起手,给了她毫不缺斤少两的一耳光。

“你——”楚青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顿时大怒,举手就要反击。

慕晚晴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楚青阳狠狠地摔在地上,“陷害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先收个头期,以后再慢慢跟你算账!”说着,拍了拍手,潇洒利落地转身,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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