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调带着些冰冷,并没有怀着善意,再看看坐在皇帝身边,嘴角含着冷笑的楚青阳,慕晚晴暗叫不好,却也只能道:“是。()”

皇帝淡淡道:“忠勇亲王王妃,你可知罪?”

哼,就知道没好事!先是兄妹齐心,想要其利断金,这会儿又来上阵父女兵,就知道仗着权势欺负人,楚青阳,我代表月亮鄙视你!慕晚晴腹诽着,神情却依然恭恭敬敬,道:“不知。”

皇帝双眉一凝,锐眸如电,直直盯着慕晚晴,道,“你胆敢讥刺朕钦点的进士为草包,如此大不敬,按律当斩。”

这是红果果地公报私仇,以权谋私啊!

慕晚晴心中一阵恼怒,转眼瞧见莫言歌神色焦虑,正要起身说话,显然对自己身为关心,微微一笑,慢慢平静下来,暗中对着他摆了摆手,这才道:“皇上明鉴,当时我与王爷有些累了,想要到亭子歇息,是秦公子等人说皇上有旨,想要入亭,就得说出那匾额的寓意,我只是照皇上的旨意行事而已。”

“依朕的旨意行事?”皇帝冷哼一声,“朕赐竹苞之匾给秦卿等人,原是怜才之意,以此鼓励,怎么就成了个个草包?如此曲解朕意,还敢说是照朕的旨意行事?”

“回皇上,我绝对没有曲解您的意思!”慕晚晴振振有词,道,“我识字不多,实在不知道什么竹苞,看过去只是两个个字,一个草字头,一个包字,实话实说而已。如果说实话实说是大不敬,那以后我不说实话就是了!”

皇帝怒极反笑,道:“忠勇亲王王妃,你出身乡绅,素有才女之名,又怎么会连出自诗经的‘竹苞’都不知道?一条大不敬还不够,你还想再加上一项欺君罔上的罪名么?”

不是吧?这安以晴还有才女之名?

事已至此,慕晚晴也只能将错就错,强辩下去,故作惊诧地抬起头,道:“才女?皇上,您该不会是听了误传吧?俗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爹虽是乡绅,也不过就让我识得几个字而已,最多也就能做几句诸如‘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之类的打油诗,如果皇上您硬要说这也算是才女,那我也只好认了。”

楚筝知道她绝对是满嘴胡说八道,忍着笑不说话。

皇帝却不了解慕晚晴的性子,拿捏不准这话的真假,再说,就算真是假的,她就认死了她不认得竹苞二字,他虽身为皇帝,也不能强逼着她认。再说皇帝叹了口气,为什么能都懂得他心的人,永远都不是他所想的人呢?

瞧了眼身边的楚青阳,那脉脉双眸却是瞧定了莫言歌,皇帝更是心中暗叹。

慕晚晴见势不妙,要这样下去,不知道皇帝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如果他非要赐婚,那就被动了,想到这里,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遂微笑道:“皇上——”说到这里,忽然以手抚额,作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便要昏倒在地。

又是一阵风声,慕晚晴倒入了意料中的温暖怀抱:“以晴!”

不愧是五军都督,武功果然很合格,没让她摔在地上。慕晚晴心满意足地想着,趁着别人看不到,飞快地睁开眼,对莫言歌使了个眼色,捏了捏他的手。莫言歌顿时一怔,愕然不语。

笨蛋,快趁机离宫啊!

慕晚晴正焦急时,却听见楚筝的声音响起:“父皇,方才青阳妹妹失足落水,忠勇亲王王妃奋不顾身相救,以至于跟着落水,想必是因此着了凉,还请父皇恩典,让她回府调养吧!”

奇怪了,这个楚筝刚才跟着楚青阳算计她,怎么这会儿又帮她说话来着?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楚筝,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许久才道:“就这样吧!”

看着慕晚晴偎依在莫言歌怀中,被他抱着出了皇宫,楚青阳几乎气炸了肺,趁着寿宴开始,众人恭贺喧闹之时,偷偷把楚筝拉到僻静处,质问道:“太子哥哥,你怎么帮那个女人说话,反而不帮我呢?”

“我正是在帮你啊!”楚筝勾唇微笑,神色却淡淡的。

楚青阳跺脚道:“什么帮我?你分明是处处在帮那个女人!我问你,在偏院的时候,你为什么替她开脱?只要你咬定是她推我落水,就是谋害公主的罪名,那那个女人不就死定了吗?到时候,莫哥哥自然是我的。”

“傻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完结了吗?”楚筝抚摸着她的头,叹息着,“你也不瞧瞧当时的情形,她与你同时落水,溺水情况又比你严重,谁会相信是她推你落水?再说,人人都知道你想嫁言歌,而正好人人也瞧见忠勇亲王王妃与言歌伉俪情深,如果我咬定是她推你落水,别人会怎么想?言歌又会怎么想?你可知道,时候,言歌曾问我,是不是你推她落水的?”

楚青阳一惊:“你怎么说?”

“我自然说是为了救你,也只有将好处冠在她身上,别人才不会疑心是你做的手脚,你明不明白?”楚筝说着,又道,“我问你,刚才忠勇亲王王妃昏倒的时候,我给你使眼色,你为什么不理?为什么不上前替她说话?”

楚青阳怒道:“哪有我替她说话的道理?”

“青阳,你还不懂吗?现在,你的对手不是那个女孩,是言歌,你要赢得他的心才行!”楚筝微微皱眉,“刚才,如果你照我说的,替她说话,言歌会承你的情,这样一来,即使回府后,王妃向言歌告你的状,言歌也不会相信,你明白吗?我再问你,是谁教你设计陷害忠勇亲王王妃的?”

楚青阳一滞,低头没说话。

“青阳,手段可以耍,但是不是现在。只有当你赢得一个男人的心时,你才能够耍手段对付他身边的女人,否则,只会把言歌推得更远!你好好想想吧!”楚筝叹了口气,揉捏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转身正要离去,却又顿住,犹豫了好一会儿,道,“青阳,以哥哥的立场来说,我劝你还是放弃言歌吧!”

言歌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论心机手段,青阳又明显不是那个女孩的对手,就算她真的嫁了,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惜,楚青阳并不能了解他的深意,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恼怒地跺着脚,恨恨不休。

“我的傻妹妹,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不知何时,今日的寿星楚笙已经站在了身后,相比楚筝的文雅,他显得武风甚重,浓眉锐目,时时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仿佛一根犀利锋锐的针,准备扎到人的痛处,“我早说了,他对你好,只是因为父皇喜欢你,想让你帮他说些好话,才敷衍你的!”

楚青阳虽不精于算计,却也知道自己的九哥与楚筝素来不睦,争斗激烈,只哼了一声,没说话。

“还是不相信是不是?你自己想想,他教你在莫言歌跟前温柔顺从,都五年了,怎么不见莫言歌对你有意呢?又教你在那个女人面前装委屈,结果呢?傻妹妹,他想要借着你在父皇跟前讨喜,自然不会轻易让你嫁给莫言歌,不然,还拿什么挟持你?”

楚青阳冷哼道:“那九哥你教的法子,也没见灵验啊!”

“那是因为,当时在偏院的是他,而不是你的九哥,若是我,那个女人早就死了!”楚笙双眸一闪,轻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在偏院,刚刚在殿阁,他何时帮着你说话了?他还劝你放弃莫言歌呢!”

楚青阳本就不忿,再经楚笙这么一挑拨,更是暗恨,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冷哼一声道:“就算太子哥哥不念兄妹之情,难道你就有兄妹之情么?”

楚笙微笑着,道,“我自然也想让妹妹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好话,不过,我不像楚筝那么虚伪,想要什么,都在明面上,从来不遮遮掩掩。只要妹妹肯与我交好,我保证,不出三月,莫言歌就是你的人!”

“当真?”楚青阳怦然心动,随即又道,“谁都知道,你跟莫哥哥不和,争兵权争得你死我活,你到底有什么算计?”

“傻妹妹,我跟莫言歌不和,还不是因为他偏帮太子,处处与我做对?等到妹妹嫁过去,劝着他与我交好些,我干什么还跟他为难?”楚笙勾唇,扫了眼楚青阳,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妹妹你也知道,父皇素来喜欢我胜过楚笙,他的太子之位早就岌岌可危了,倘若妹妹能劝莫言歌投靠我,将来于他也有好处,你说呢?”

楚青阳转动着眼眸,不置可否,转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能让莫哥哥对那个女人死心?”

楚笙笑着,附耳轻声说些什么,楚青阳闻言色变,惊疑不定地瞧着楚笙:“你说真的?如果这样,莫哥哥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个消息确实千真万确,而且,你的太子哥哥只怕也知道,只是瞒着不告诉你罢了!”楚笙眼中闪烁着胜利的眸光,“现在你该相信了吧?不出三月,莫言歌必定对那个女人死心!”

见他如此笃定,楚青阳渐渐相信起来,嘴角顿时弯起一抹得意的笑。

安以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