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是九皇子楚笙的寿辰,楚笙乃秦妃所生,素得皇上宠爱,因此,皇上亲自为其在皇宫做寿,诏令官员携内眷入宫为其贺寿,尤其特意点了忠勇亲王王妃的名,慕晚晴奉召于申时随着莫言歌入宫。()皇宫建筑于大处恢弘庄重,于小处细腻雅致,远望近望,略望细望都是景致,加上秦妃寿诞,处处张灯结彩,将秦妃的长钦殿装点得越热闹繁华。

时辰未到,众贺寿的人三三两两地候在外院,凉亭边,长廊边,或坐或站,各自攀谈,纱裙羽裳的女眷们莺歌燕语,钗来鬓往,衣袂飘香,个个人比花娇,更是赏心悦目的一景。

慕晚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又是新鲜又是好奇,一路上又说又笑,兴奋异常。

携着她的手,望着那张灿烂姣好的容颜,莫言歌宠溺地笑着,心头漾溢着淡淡的柔情,

就在这时,慕晚晴瞧见远处有丛开得极鲜妍的花簇,一时心喜,甩脱了莫言歌的手,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骤然失了手心的温暖柔软,莫言歌不觉心中一突,若有所失,连忙道:“小心些!”

身后的秦怀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言歌瞪了他一眼,侧身在一旁的长廊边坐下,追逐着那道轻盈灵动的身影,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迷茫。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安以晴虽然淘气爱闹了些,但性子却单纯可人,对他又不避嫌疑,亲昵异常,与之前大相径庭,使他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甜蜜温馨,短短月余,便陷入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只是,安以晴性格骤变,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总令他心中隐隐的不安。

而且,她也一直推却着不肯与他同房

远处,慕晚晴伸手摘花,忽然一缩,神情微露痛楚,莫言歌急忙赶过去,拿过她的手,只见葱白似的指尖上,一滴血珠如花般殷红,不由得一阵心痛,连声问道:“疼不疼?”不及细想,就将那手指放入嘴中,轻轻吸允着。

秦怀扬轻轻咳嗽着,慢慢走了开去。

慕晚晴心中既喜且羞,白了秦怀扬一眼,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来,忸怩道:“没事没事,就是给花刺扎了下,不要紧的!”

“那就好,那就好!”莫言歌也觉得失态,讪讪地道,转眼瞧见花丛中有一朵红艳艳得开得极好,伸手摘了下来,递过去,道,“不就是一朵花么,犯得着这么急吗?还扎了手指,太不小心了些!”

望着他递过来那朵花,慕晚晴忽然脸上一红,随即嫣然而笑,眼神如星子般灿然。

这个笨蛋,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更不会知道这花的寓意——红玫瑰,它的花语是热烈的爱恋,而一朵红玫瑰,寓意“你是我的唯一”。虽然是无意而为,不过算了他的吧!

“我们到旁边凉亭坐坐吧!”

如此良辰,如此佳景,慕晚晴忍不住想要找个寂静的地方谈情说爱,正巧看见前方一座凉亭里空无一人,便起身,拉着莫言歌的手跑了过去。就在二人入亭的当隙,四五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忽然从旁斜跑进来,坐在凉凳上,故作悠然地摇着折扇,神情倨傲,斜乜向莫言歌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鄙夷。

瞧见这几人,莫言歌神色一凝,颇带了些寒意。

其中一人约莫二十二三的模样,相貌倒也算清秀,只可惜,眼神带着些浑浊,神色不正,显得猥琐下作,看见慕晚晴的艳色,他眼中掠过一抹亮色,随即轻浮地笑道:“忠勇亲王,你要想进这亭子,且先说出这匾额的来由寓意再说。”

一腔兴致被扰,慕晚晴本就恼怒,又听他语调不恭,更是气恼,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故作潇洒地轻摇折扇,傲然道:“我乃是上届的第九名进士,秦密联是也!”

慕晚晴竖眉道:“一个小小的进士,也敢对王爷这般无礼?”

秦密联见她艳色照人,馋涎不已,见她恼怒,连忙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亭子乃是当年皇上考校我等数人时的场所,考完之后,皇上龙心大悦,亲自为此亭题匾,以纪念此事,并说,此亭乃我等写照,只准我等进入,并说,如果他人想进,需得先说出这匾额的来由及寓意,方能进入。”

慕晚晴一愣,稍稍后退几步,抬头,果然见凉亭上悬一匾额,上书“竹苞”二字,龙飞凤舞,潇洒异常。

“这‘竹苞’有什么寓意?”

见她不解,秦密联忙讨好地道:“这二字出自《诗经·小雅·斯干》中“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句,人们常以“竹苞松茂”颂扬华屋落成,家族兴旺。皇上以此匾额意寓我等,乃是金口玉言,昭示我等必将家族兴旺,天恩煌煌,实在令我等不胜感恩!”

慕晚晴狐疑,只是这么简单么?

旁边正巧秦怀扬走来,闻言,似笑非笑地道:“各位做了四年进士,也不曾派用,果然家族兴旺!”

秦密联等人是秦妃的娘家人,恩科之际,由九皇子主考,得中进士,之后又由九皇子举荐为官,皇上甚是看重,亲自考校,便有了题匾赐亭之事,可见龙心之悦,但皇上之后却丝毫不提委派之事,在吏部挂了个候补的名头,已经四年之久,正是心腹之疾,现在被秦怀扬揭破,顿时心痛如搅,怒道:“你——”

莫言歌神色不豫,携了慕晚晴的手,道:“我们去寻别的地方罢!”

慕晚晴不愿拂逆,依言离去,临走前仍忍不住最后望了眼匾额,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想想秦怀扬的话,越肯定,顿时忍俊不禁,指着秦密联几人,笑不可遏。

众人见状,都不禁疑惑。莫言歌低声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秦公子等人才学丰富,才知道什么竹苞,什么松茂,我一介女子,目不识丁,放眼看去,也只是瞧见了四个字而已!”慕晚晴忍了笑,指着匾额,一字一字道,“个个草包!依我看,这亭子未必是皇上赐给你们的,不过,各位公子到真是货真价实的钦封草包,各位草包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着,装模作样地福了福,笑意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