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端木夙珩长身挺拔,走进殿后,见我径自将头扭向了一边也不恼,只是负手问我母亲“师大人考虑的怎么样?”

母亲看看我,又有几番踌躇,最终抬头,不吭不卑道“相公已经年老体迈,心有余而力不足,背井离乡只怕会让他病情加重,况且大壅的气候也未必适合我们,所以妾身斗胆,想替相公谢绝陛下美意...”

母亲说完便跪了下去等端木夙珩的怒气落下,他却并没有生气,我也知道他不会生气,一个位于王座之上的人,手底下多的是忠臣良将,他对我父亲礼贤下士不过是做个世人看的一个幌子,让世人觉得,黎国的灭亡并没有改变他们的什么,相反,当官的可以得到更多权力,经商的能海纳百川,务农的还有更多土地。

父亲拒绝是父亲自己不识抬举,这就怨不得他端木夙珩了。

这个君王伸出一只手客气的将母亲扶起,点点头“既然如此就不为难师大人了,不过朕向来对大人敬重,就是今后不能互为君臣,朕还是会对师家多多照拂,愿你们平安度日。”

帝王一言九鼎,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说这些,但是他既然说了,我不知道他是在收买我父母的人心还是在故意说给我听。

母亲道谢,感觉再杵在当场不合适宜了,看了我一眼便告辞出去,这个男人才走到我床前,一甩袍子在母亲坐过的地方坐下,离我近在咫尺。

“身子可好些了?”

我扭头不去看他,这半个月来他甚少来看我,就是来了也是和丁嬷嬷以及宫人们说说我的饮食汤药用的如何,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他又道“若是恨我你就说,不要憋在心里,憋出心病来。”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想理会他,我的仇,我的恨,说不得,做不得,只怕此生也和他没个了结。

“我不恨,胜者王败者寇,任你鱼肉任你宰割,我有什么资格说恨...”

端木夙珩看着我,目光深邃,看不出悲喜,“过几天朕就回大壅,你跟朕一起回去。”

“呵,染指自己的儿媳,陛下不会是想告示天下吧?让您一世英名尽毁于绾卿之手?”

他狭长深邃的眸子好似刀锋“你觉得是朕的英明重要还是你的贞操重要?不,你对不起朕,你根本就没有贞操!”

我没有后悔和江云空在一起的一夜,也没有后悔怀上这个孩子,我唯一悔,唯一恨的,是我当初怎么会把自己送到他端木夙珩的**!

“是,我没有贞操!我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如此愚钝,明知黎国气数已尽还将自己送上你的床!还对你虚与委蛇!”

“你说什么!”他的眸子危险的眯起,这是发怒的前兆,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看的比谁都要透彻,但是最恨的就是有人亲口说出这些。

我就是要说出来,我就是要告诉他,我接近他纯粹就是为了黎国,我就是要告诉他,我给他戴了绿帽子!

反正现在女儿已经没了,我生无可恋,如果他真如百官口中所说,是个英明帝王,那他就只会迁怒我一人,而不是拿我父母说事!

“师绾卿!你看着朕!”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我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背转过去不去看他,却被他一个使力拽住了手腕用力拖进他的怀里,半个身子在**,半个身子已经被他钳制。

“你干什么!”我挣扎,却无法摆脱他的力气。

他一个使力将我拖下了床,我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险些委顿在地,身体好似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这个高大强悍的男人毫不犹豫的拽着我就向门外走出,嘭的一声将朱红色的大门推开,迎面刺骨的寒气让我这个一直处在温室的人冻的猛然一哆嗦,我倒抽一口凉气,连牙齿都在颤抖,忍不住想要裹紧身上薄薄的衣衫。

随之而来一件温暖的大氅落在我的肩上,我赶紧裹紧这件衣裳,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你活腻了吗!胆敢故意惹朕生气?!”

我蹲在那里,脚下是冰凉的地砖,局促不安的颤抖,但语气毫不软弱“皇上是打算把绾卿冻死吗?那求皇上成全!”

“你!”

我不语,随之裹紧身上的衣裳,那人却一把抬起我的下巴,对上他那双深涩的厉眸,甚至觉得里面蕴藏的寒冷堪比整个严冬。

“你给朕睁开眼瞧瞧,瞧瞧这大好河山,瞧瞧这苍茫严冬,你若是就这么死了,这天下山河可会因你的死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你要这么自怨自艾到什么时候!”

我将悲戚的目光从他脸上流转开来,被晶莹的雪光刺痛了双眼,从这座大壅王宫最奢华的澄碧殿望出去,山门次第,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江山再如何美丽又与我何干?!

我累了,疲乏了,世间风景再美又与我何干“那我活着呢?不仅拖累父母,连,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保护!你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点,求你不要理了我好不好?!”

端木夙珩提起我纤细的手腕,一把将我抱在怀中,返身走进温暖的寝殿,我这才觉得自己浑身才有了点力气,只是寒气入骨,使人越发哆嗦。

“师绾卿,你死了,什么都不能改变,你若不死,却是可以改变朕!”

我惊诧抬眸,对上他冰封冷酷的双瞳“你说什么?”

他似有些局促,微微避开我的目光“跟朕回大壅去。”

我轻轻摇头,任他将我放在柔软的**“你明知我恨你!你凭什么还要带我走!”

端木夙珩薄唇紧抿,盯着我看了半晌,眸光冷凝,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房间,只给我留下一个挺拔却无法企及的背影。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我知道,他这一去,只怕与我再也不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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