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黎国的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让我忘记了最初回来的目的,当初长公主难产,冠英侯偷走了她的孩子,想要用这个孩子威胁驸马换取一定的利益,驸马不从。

我问过轩哥哥那个孩子的下落,轩哥哥说他要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个杀手,将来再送回端木夙珩的身边。

现在,轩哥哥死了,那这个孩子呢?

没来由的心慌,回到寝殿后我在一个箱子底下翻找,终于找到一个小木盒,这是我当初带到黎国来的东西,是太子端木谨送公主灵柩回夫家,驸马让太子转交给我的玉佩。

触手生凉的月牙坠子,坠子上镂空雕刻着海棠和海棠下抬头张望的小狐狸,思儿,思儿。

长公主端木临眉的儿子流落他乡,我却完全把自己造的孽给忘了。

很快,启程的车驾便已准备好,选了天气舒爽的一天,文武百官将我送到城外,我始终坐在车里没有与百官见面,自那日端木夙珩宣布我做黎国的女皇之后我便没有再与前朝的任何一位大臣相见,就是父亲也从未进宫来看过我,在他的心里应该也是怪我的。

我不想行使端木夙珩给我的权利,否则就是自找难看,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坐着这个位置,端木夙珩玩腻了,自然会接管黎国的所有事物,他现在只是在报复我而已。

一千骁骑由萧尚统领,虽然我嘱咐他们不要带太多东西,但还是足足装了五车,只我一人的吃穿用度没什么,这些随行人员也不是个小数目,战火过后,劫后余生,我让他们一再从简,在原有皇帝出巡的分例上一减再减,众人也没有反对的,想必他们私心里也认为我配不上帝王的仪仗。

列幡整队,坐在锦绸包裹的车中,我们准备出发了。

“恭送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实在不想听到这些人虚与委蛇的声音,想必我走了之后他们会轻松很多,毕竟宫里坐镇一个女子称王称帝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走走停停,不过一两天的路程,却因为我路上身子难受而费了三四天才到天堑山脚下。

望着高耸入云的天堑山松了一口气,这座山的景色是极美的,因为传说上能接天,所以有很多人前来攀爬,但大多徒劳而返,或者死在半路,所以这座山也无人敢接近。

我打着秋游的旗号而来,因我是这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后来这山便因我成名,远道而来的文人墨客或者侠士名人都以爬天堑山为傲,这样值得炫耀的事情在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游宴风俗,在山脚四周应运而生的城镇集市也是一片繁荣。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我的身后早已安营扎寨,众人不理解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也不敢随便过问,只是随意驻扎了军队,等着我的吩咐。

萧尚走到我身边,剑眉英姿,双手抱拳“陛下,天凉,您去帐里歇息吧。”

四周苍茫,不仅天色清凉,连环境也凄凉,上次来的时候是玉清砚和蓝公子带我进去的,现在我却不知白茶谷的入口在哪里。

“的确凉了,若是有陌生人闯营,你不要拦着,来找我的,更不要拦着。”

萧尚一惊“陛下是想趁机离开?”

我摇头“不,我现在不走,只是这天堑山中有一处仙人居住的山谷,若是我和仙人有缘便去小住几日,你们也不必找我,若是无缘,过几日我们打道回京便是。”

萧尚点头“一切都听陛下的,只是陛下要多多注意安全。”

“放心,端木夙珩既然让我活着了,我就会好好的活下去。”

我扶着腰身慢慢走回帐子里,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天堑山,心中也不确定此次前来能不能见到玉清砚,我这么大的阵仗,应该多少会惊动他吧?

又暗自恼怒,若是在来之前先召幻雪宫宫主问问怎么进去就好了,但是幻雪宫在得知我被端木夙珩封为女皇之后就不再和我有联系,我难免又觉得有些感伤,真是众叛亲离啊。

丁嬷嬷伺候我用膳梳洗,外面天色未暗,正是秋云才起的时候,大片橙红色的火烧云自天边席卷而来,带着苍莽和辉煌,时代交替,改朝换代,只有这天地,亘古不变。

“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出来。”我抚着肚子,想象着他的样子。

丁嬷嬷呵呵笑道“急不得,还有两三个月呢,现在陛下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孩子的小手小脚在动弹吧?”

我点头,有些好奇又有些仓惶“不知道这生孩子是什么感觉,都说是道鬼门关,会很疼吗?”

丁嬷嬷温和的笑了笑“哪有不疼的,奴婢没生过孩子,太后当年生明硕公主的时候也是生了一天,当时先帝啊,都急死了,一遍遍嘱咐太医说务必要保住皇后,务必要保住皇后啊,不过最后母女平安,皆大欢喜。”

当今太后是幸运的,一生一心人,先帝独宠她一人,惹来多少艳羡。也是不幸的,中年丧夫,扶持少年天子,要收拾河山助皇帝坐稳,还能不背上骂名,母仪天下。

“庄析太后的一生,很不容易,也很辛苦,她就是一个女中英豪,也是个传奇。”

“谁说不是呢,”丁嬷嬷笑呵呵道“陛下的一生也是传奇呢,陛下本是丞相之女,却被封为公主,虽然做了太子妃,眼见将来皇后宝座必收囊中,指不定的飞黄腾达了,可万万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坐上皇位,位及九五之尊啊!”

“嬷嬷是觉得我这是幸事吗?”

“这...”丁嬷嬷本想拍我的马屁,被我这么一问反而哑口无言,名眼人都知道,我所处的这个位置是个烫手山芋,若不是端木夙珩护着,只怕现在已经被群起而攻之了,他就是喜欢看我被众人包围慌张无措,最后不得不投进他的怀里。

“嬷嬷出去吧,今天晚上不必帐里伺候了。”

“是,奴婢就在外头,陛下若是觉得不舒服了就唤奴婢。”

“好。”

我看着她离开方准备歇息,但是因为心情抑郁一时不得纾解,靠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看着。

夜色黑沉,外面一片寂静,越是安静,一声簇簇的声音就越显刺耳,我看向门口,帘子一掀,我正想,人来了?

然而出现在帐内的人并不是玉清砚,也不是蓝公子,却是...

“江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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