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再次停在隐市馆门前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了。慧娘带着遮面的斗笠,让跟来的丫环和小厮们都等在外面,只由黄氏扶着走进了医馆。

这家医馆的陈设和普通医馆大致一样,长长的柜台后面,是一排装药的抽屉。一位小医童站在柜台里,微笑着大声问好。

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方桌,四把配套的椅子。朝南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虽然隔着纱帘,还是能看的真切。想来这位老者,就是嫂子说的那位老神仙了。老者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年纪,高高盘起的发髻已经花白了,但两道浓眉还是黑黑的,没有一根白色,长长的眉梢落在眼角,眉宇间有一种安详、和蔼的神态。和此形成鲜明对比,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老者的一双眼睛,深邃、有神,让人不敢直视,用鹰眼来形容绝对不足为过。

黄氏笑着先走过去,恭敬的行礼。“老神仙,您可回来了。上午我就陪着我家夫人来了。可是不凑巧,您让王爷给请去了。下午我们得了信儿,这不就赶紧过来了。”说到这,笑着转身扶过慧娘介绍到,“夫人,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老神仙!”

慧娘也恭敬的行礼,轻声说了声,“老神仙,有劳您了!”

“夫人请坐!”老神仙笑着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慧娘轻轻的坐到了老神仙右手的椅子上,默默的伸出左手放在桌子上的小枕上。老神仙也不多问,只轻轻把手搭在脉上,微闭着眼睛沉思。片刻,抬起手笑着说,“请换另一只。”然后又微闭着眼号脉。等嘴角有了笑容,便收回手。未等来人问话,笑着说,“夫人这是喜脉。应该一月有余了。明年七月便可得。”

黄氏听了老神仙的话,笑着说,“夫人大喜呀!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慧娘也笑着问,“不知是男是女?还请老神仙明示!”

老神仙接过小医童递上的热毛巾擦着手,淡淡的说了句,“先开花,后结果!”

黄氏还要再细问,慧娘伸手拦住了。“多谢老神仙!”起身行礼便要离开。

黄氏急急的问,“老神仙,您给开些安胎的良方吧!”

“夫人一切都好。不需要的!慢走,不送!”说完,笑着站起身,朝后堂走去。

黄氏行了礼,陪着慧娘走出医馆。慧娘坐上马车才摘了斗笠。见黄氏也上了车,便吩咐马车回府。

“小姐,您为什么不问清楚是男是女?”黄氏疑惑的问。

“生男生女那是天注定的事,早知晚知又有何区别?”慧娘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不愿向黄氏挑明。

黄氏听小姐这样说了,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两个人一路上都沉默着。

事也凑巧,自从那天下午请老神医号脉后,慧娘再无孕吐的情况发生。厨房里的炉火全天的留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主母就想吃东西。还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上次吃的猪肉小白菜馅的饺子,后来还要嫩嫩的玉米,泡菜里的芹菜根。最稀罕的是想吃红红的番茄,这一时可难坏了采买,已经快十一月了,天寒地冻的到哪里淘换夏天才有的稀罕物。

雪竹从厨房回来,刚一进门,慧娘就急急的问,“拿来了吗?”

雪竹小心的答话,“小姐,番茄是夏天才有的,现在已经入冬了,哪还有这个呀!”

慧娘大大的失望,可雪竹说的确实是实情。想了想,淡淡的说,“要不来个苹果,蘸着醋吃吧。”

雪竹一听,勉强忍住笑,又折回厨房准备去了。

厨房的一干人等见雪竹姑娘又回来了,以为主母还是要番茄,都苦着脸看着雪竹。雪竹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采买忙央求说,“雪竹姑娘,求您再和夫人好好说说,冬天里哪有那稀罕物!这不是让我们坐蜡嘛!”

雪竹半天才收了笑,大模大样的坐到椅子上,笑着说,“你们别愁了!夫人也知道你们为难,不吃番茄了。夫人想吃……”想到苹果蘸醋,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雪竹姑娘,您倒是快说呀!夫人到底想要吃什么?”厨房的人都焦急的不行。

雪竹笑的肚子疼,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说,“你们,你们别着急!让我笑,笑够了太说!哈哈!”终于笑完了,雪竹这才一字一句的回答,“小姐想吃,苹果蘸醋!”

“啊!”厨房里一片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