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锦笙原本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怔怔的看着她,似乎对这个事实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有种想要代替沈亦晨的想法,即便知道这希望很渺茫,但是他还是带着一种期待,没想到郁欢现在却要让他们父子相认了。

“欢欢,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丫。

郁欢看了看他,在心底沉吟了一下,才又开口道:“沈亦晨终归是然然的亲生父亲,我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爱,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媲”

“可是我也可以,我可以把安然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他有些急切,像是说的晚一秒钟就会没有机会一样。

郁欢脸上带着纯净的笑,淡淡的摇了摇头,“血浓于水,有些事是不能代替的。”

她说完,抬眼看着他,目光里有些恳请,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锦笙,我希望你能理解,安然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我只想要孩子有最好的生活。”

许久之后,向锦笙才缓缓的点点头,脸上有了理解的笑容,也反手和她十指相握。

“好,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温润的笑容让郁欢心里一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也回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如果他退一步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那么他是愿意的,至少他们日后多的是机会。

对于他们父子相认的事,郁欢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和安然开口,她想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所以觉得如果让孩子多和爷爷还有爸爸接触一下,或许对于以后接受起来会比较容易。

所以她现在总是在孩子放学之后,就带着安然回沈园。

尽管安然不懂妈妈为什么总带他去沈爷爷家,可是他却真心很喜欢沈园,喜欢沈爷爷拉着他慈爱的样子,喜欢怪蜀黍把他举得高高的,也喜欢李婶婶做的菜。

老爷子一辈子除了搞设计,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下的一手好围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一直很想在临终前把这一项技能传授给安然,现在孩子就在他身边,有事没事总爱抓来下两盘。

这天郁欢刚接了安然回沈园,沈世平就早已在**支了一张小棋桌,教安然下围棋,这孩子聪明归聪明,但也皮的很,围棋这玩意又比较绕,沈世平好说歹说的教了半天,安然有些不耐烦了,反正也是黑白两子,玩了一阵索性当做了五子棋来玩。

老爷子一辈子只和老朋友们玩过围棋,这小孩子的五子棋还是第一次接触,想攻安然的时候,小鬼已经堵了他的路子,让他无计可施,他想进军的时候,小鬼却一边堵了他的路,一边自己五子连了珠。

想他叱咤商场一辈子,棋桌上也从没服过谁,结果却一再的败给自己的小孙子,这让老爷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老爷子一直输,安然玩的也没意思了,无力的叹了口气,从他的**跳下来,皱着小脸对老爷子道:“爷爷,您的技术也太差了,玩的真没意思,还不如我妈妈的,起码我和妈妈玩,五局她还能赢我一局呢,跟您玩,真没劲。”

“哎,你这臭小子!”

沈世平气急了,瞪起眼,想当年沈亦晨的围棋还是他教的呢,沈亦晨后来参加棋类比赛都能那个一等奖二等奖回来,也没见他像安然这么臭屁。

“你沈叔叔也没见得有你这么脸大。”

“切~”安然撇撇嘴轻哼了一声,小声道:“怪蜀黍本来就智商低,怎么还好意思脸大。”

沈世平不干了,他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精神了,一点要挫挫这小鬼的锐气,他探了探身子,一把拉住安然的小胳膊,“上来,再跟爷爷下一盘,这一局我一定赢了你。”

“得了吧,爷爷。”安然叹了口气,“每一次你都这么说,可每一次我都把你秒杀了,你看看这棋盘上,一共十二个子,我的七个,你的五个,开局还没两分钟,你就被我秒了,咱们不下了好不好?”

“不行!我还就不信了!你上来”倔老头的倔劲上来了,安然看了看他,梗住脖子道:“就不!”

沈世平看他一副小倔驴的模样,想了想只好退一步,“这样吧,咱们中场休息一下,一会再接着下,爷爷这次一定赢了你。”

安然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挣开他的手,一边向外跑,一边喊着:“妈妈,爷爷不服输,还非要和我下棋。”

小鬼刚跑到门口,沈世平卧室的房门就被人拉开了,安然一下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抬眼一看,是郁欢。

郁欢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嗔怪了一声“怎么跑的这么急?”,复又抬起头对沈世平道:“沈伯伯,公司的石董事和赵董事来了。”

沈世平不耐烦的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了”,抬眼,脸上已是一片沉色,掀开身上的薄毯,对郁欢道:“欢欢,你来扶我一把,我不想让那两个小人看到我这幅模样。”

郁欢“哎”了一声,连忙迎了两步,推过轮椅,将老爷子从**扶到轮椅上坐好,推出了卧室,安然也小小声地跟在他们后面。

sunnie最近有几个躁动的股东,知道沈世平重病在床之后,一直觊觎着他董事长的地位,还有他手上的股权。

按照sunnie的规定,董事长的离职需要交出手上的股权,由董事局来选举新的董事长,并决定股权的去向。sunnie近些年来股权之所以散落的到处都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前几任董事长离职交股权时,有一部分被部分股东暗中勾结的买走了。

当年沈亦晨从郁欢手里过渡来的百分之十,最终也被沈世平收了回来,所以这些股东们一听他时日不多,纷纷摩拳擦掌,恨不得扑上来咬了这块肥肉。

最不安分的当是一个叫赵振铭的董事和一个叫石海的董事。

沈亦晨派人盯着他们很久了,石海是个沉不住气的草包,一直给赵振铭当着走狗,姓赵的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也不过是指望姓赵的最后得了势能分一杯羹给他。

赵老头野心勃勃,一个股东已经满足不了他的狼子野心,而今他觊觎的是沈世平董事长的职位,这些年他在私下里收罗了不少小股份,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有百分之六点几,再用点手段搞到石海手上的百分之二,他就有了在董事会上发言的权利。

沈亦晨这个总经理自己也不过掌握了百分之五,这样一来,他就能介于公司掌权人之上了。

他们都是sunnie的老人了,为这座钻石王国奋斗了一生,临了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做些打算。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最近沈园却时常能迎来这两只大尾巴的黄鼠狼。

郁欢推着沈世平出来的时候,他的腿上盖着一张小毯,小臂撑在轮椅的扶手上,纵然已经日暮西渐,头发也已经花白一片,但眉宇间的厉色和狠绝依然不减当年,浑浊的老眼里非但没有一丝混色,反而愈发的精明凌厉。

看到他出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赵振铭和石海纷纷站起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连连点头哈腰道:“董事长,许久不见,身体可好?”

沈世平微微颔首,“两位惦记了,我一向好得很。”

装到底是装不像的,赵振铭搓了搓手,把茶几上放着的一盒脑白金往前推了推,讪笑道:“董事长,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这是买来孝敬您的……那个,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才没有那么多钱花在这个半死不死的老头身上,没有买一串香蕉来看他就不错了。

他这一句“孝敬”让郁欢皱了皱眉,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俩半老头把老爷子当太上皇了。

安然还躲在郁欢的身后,看到那个蓝色的礼盒,从她身后探出了头,拉了拉她的衣摆,小声道:“妈妈,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

郁欢怔了一下,还没说话,沈世平已经拉着他小手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疼爱的说:“然然乖,你认识这盒子上的字吗?”

“认识啊。”安然点点头,脸上一脸萌相,看了看那俩老头,忽然扯着嗓子唱起来:“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就收脑白金啊~~脑白金啊啊啊~~~呀呼咦吼嘿~~~”

他这么一嗓子,把赵振铭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石海想笑,赵振铭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沈世平也乐了,老爷子轻咳了两声,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郁欢也想笑,却还是绷着一张脸,轻声道:“然然!”

安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了看妈妈,闷闷的垂下了头。

这两个人看见就烦,沈世平也不想和他们兜圈子,不耐烦的问:“你们两位董事,有什么事吗?”

石海讷讷的笑了笑,“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探望探望您。”

他们明明得到消息,沈世平已经病得不行了,今天是来探听下敌情,可现下看老头子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哪有说的那么严重。

沈世平翻了他一眼,这老小子,谁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还探望呢。

赵振铭看着呆萌的安然,还是开口问了句,“董事长,这孩子是?”

沈世平瞟了他一眼,揉了揉安然的小西瓜皮,并没有说话,倒是郁欢淡淡的开了口,“这是我儿子。”

儿子?!

赵振铭瞬间瞪大了眼睛,莫非这是郁欢的孩子?是沈亦晨的?可是他找人调查过,郁欢和沈亦晨已经离婚了,现在和caroline的向锦笙在一起,莫非这孩子是向锦笙的?

都说沈世平有一点点股权不知去向,是留给沈家子孙的,若这孩子真是沈家的,那他手上的股权岂不是不能和沈亦晨抗衡了?

赵振铭贼眉鼠眼的小眼睛转了转,忽然讨好的对沈世平笑了笑,“董事长,那个……真是惭愧,能不能借您洗手间一用,有些急……”

沈世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拐角的卫生间,不耐烦的说:“在那边。”

赵振铭探头看了看,故意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董事长,您这沈园大,我怕找不到,能不能带我一下?”

“你一把年纪了,上个厕所还能迷路?”沈世平提高了声音,脸上满是愤然,“你看看这屋子里哪个人是能带你去的?”

老爷子本来心脏就不好,郁欢看他有动怒的意思,急忙拉过安然,对孩子说:“然然,去带这位爷爷找下洗手间。”

安然听话的点点头,走到赵振铭面前拉起他的手,声音软软的说道:“爷爷,跟我走吧。”

赵振铭忙不迭的点头,任由着安然牵着他的手走向洗手间。

没了赵振铭在场,石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好一个劲的讨好的对沈世平笑,沈世平也不买他的帐,低垂着头,满脑子都是一会怎么破安然的局。

他是发誓绝对不能再让那个熊孩子看轻了。

赵振铭在卫生间里呆了一阵,出来一看,安然果然还守在门口,狡猾的老眼里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慢慢的走到安然面前,缓缓的蹲下身,脸上堆出了慈爱的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老实的回答道:“妈妈都叫我宝宝!”

“我是说你的名字。”

“然然!”

“……名字!”

“安然!”

第一轮问话失败,赵振铭无奈的看了看安然,想了想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小朋友,你爸爸是谁啊?”

安然瞪了瞪澄澈的大眼睛,“爸爸就是爸爸啊,我也不知道爸爸是谁。”

“你没有爸爸吗?”

安然歪了歪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应该有吧……老师说,有爸爸,才会有我,爷爷没爸爸吗?”

赵振铭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说:“爷爷的爸爸不在了。”

“噢。”小孩子点了点头,眼里有些同情,“爷爷没有爸爸吗?真可怜,所以爷爷是想要个爸爸吗?虽然我不知道爸爸是谁,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啊,以后你也可以管我爸爸叫爸爸。”

“……”

赵振铭脸上一黑,彻底无语了,看着面前一脸天然呆孩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三尺高。

管他爸爸叫爸爸,难道自己还要和这个死孩子称兄道弟吗?

他越想越憋屈,小声嘟囔了一句,“连个话都问不清楚,真是个小王八蛋。”

安然耳朵可尖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小孩子的耳朵里,扬起小脸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爷爷,小王八蛋是什么?”

赵振铭一愣,没想到这话被孩子听了去,这要是让沈世平知道了,那还了得?

他在脑子里飞速的想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脸上露出了奸笑,“小王八蛋啊,就是夸你聪明的意思。”

“噢~”安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忽然开心的笑了笑,“看爷爷的样子就好聪明,那爷爷一定是老王八蛋了,嗯……有这么聪明的爷爷,那您家里的人也一定特别聪明,您的孩子也是小王八蛋吧?”

赵振铭的脸色一黑,没想到被这小屁孩将了一军,连带的被骂了一个户口本,正要反驳,却听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朝着他们过来了。

郁欢看他们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以为安然有了什么事,便急着过来看,“然然,你在那干嘛呢?”

看到妈妈过来了,安然急忙奔过去抱住她,兴高采烈地说:“妈妈,我学会了一个夸人的词。”

“是嘛?”郁欢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笑了笑,“然然学了什么词?说来给妈妈听听。”

安然骄傲的给她指了指赵振铭,“这位爷爷好聪明,一看就是个老王八蛋。”

孩子莫名其妙的骂人话让郁欢一愣,脸上涌出了不可置信,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皱着眉,脸上是一副阴鸷的冷声,厉声道:“谁教你说这话的?”

安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到了,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瑟缩着脖子,小声嗫喏道:“是这位爷爷说的,他说王八蛋是夸人聪明的意思。”

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可赵振铭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居然还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郁欢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将安然揽在身后,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狠绝,抿着薄唇,皱着黛眉看着面前神色惶急的男人。

“咳咳……那个,总监,哦不,夫人,不对,郁小姐……”赵振铭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只好腆着脸冲郁欢笑着,脸上是堆不下的讨好的笑容,搓着手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赵董事。”郁欢冷声叫了他一句,娇颜上满是狠戾的怒色,“我敬你是sunnie的元老,又是长辈,没想到你在一个孩子面前还能说这种黑白不分的话,莫非你在自家孩子面前也是这么教育的?!”

“不是,郁小姐,你听我解释,我是在和孩子开玩笑……开玩笑,呵呵……”赵振铭讪讪的笑了两声,声音里充满焦急。

“开玩笑?”郁欢冷哼一声,伸手将安然抱了起来,“赵董事,不要误导我的孩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董事局的人打得什么主意,董事长纵然身体不好,也用不着你们来黄鼠狼给鸡拜年。”

“是是是。”赵振铭点头如捣蒜,郁欢瞪了他一眼,抱着安然转头走了。

他们一走,赵振铭脸上的笑瞬间冷了下来,微眯着眼,看着郁欢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狠色。

这个该死的女人,几年没见,倒是长了脾性了,不仅性格变得强硬了,说起话来也是连讽带讥,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那个小鬼虽然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他起码也知道了,这孩子没有爸爸。

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这孩子的爸爸是谁。

赵振铭半老的脸上布满了阴毒,一双小眼睛充满了令人畏惧的狠色和奸诈,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转身重新钻进了洗手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现在就去给我查郁欢的儿子和沈家有没有关系,查清楚到底是不是沈亦晨的儿子,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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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剧情正在走向一个高.潮,斜坡,大家表急,坚持住~

另外,想跟大家说一声,写文总得有个过程,有些伏笔埋下自然是要解释清楚的,我又不会烂尾,亲们无需那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