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斜风吹雨打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吱——”的一声,子萱打开了窗子,暖暖的烛光映着她姣美的面庞,如水般清澈的眼里缀着丝丝忧伤。雨水从窗子里进来,啪嗒啪嗒滴在窗前的桌子上,夜风吹过,烛火跳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常。

“郡主,夜里凉气重,关了窗吧。”一个小婢女上前来说着。

子萱叹了口气,低下头去,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算是默许了。自从上次和高淯吵了架,她还没见过他的面。八叔叔这回一定真生气了,不然一定回来看我的。子萱心里想着。她性子虽然倔,可是非还是分得清的,想想那天高淯确实也没说什么,是自己太冲动了,是不是该去跟八叔叔道个歉啊?心里又有些为难,这服软认错的事儿她还真没干过。

“郡主是不是在担心王爷?”小婢女漪莲凑过来问。她平日里负责子萱梳洗打扮,人也最机灵,见子萱一脸愁苦相有又几天不出门,猜到她是为那天与王爷争吵的事心烦。

子萱鼓着嘴点点头承认:“漪莲,八叔叔这次准是真生我气了,这几日不见他,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漪莲掩口轻笑:“王爷哪会真生气啊,明儿一早郡主去瞧瞧王爷,王爷那么疼郡主,哪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不理郡主了?”

“你觉得八叔叔真的不会计较了?”子萱侧过头仰起脸问。

“当然,我拿脑袋担保。”漪莲自信满满的说。

子萱脸上的愁一扫而光,乐呵呵的点点头,在心里盘算着就算八叔叔真的生气了,这几天气也该消了,明天就按漪莲说的办,想着两腿往**一放,睡觉!

子萱哪里知道每天深夜她睡着了,高淯都会过来看看她。守夜的丫鬟们都知道,只是王爷不让她们说谁也不敢多嘴。漪莲原本是伺候高淯的,子萱来了后才过来照顾她的,高淯素来身子不好,病着的人往往更能看透一些东西,以前漪莲眼中的王爷永远是淡薄、闲远,波澜不惊,活得如世外之人一般,可自打郡主来后,王爷渐渐变了,变得有些“人情”味了。漪莲不忍心看高淯每天病着深夜还要来看子萱,这才拐着弯儿的引导子萱去跟他认个错儿。

雨,渐渐大了,哗啦啦的冲刷着万物。

邺城上下在雨里尤为安静,也就衬得另一个地方尤为热闹——集茗轩。乍一看名字,仿佛是上流人士品茗论道对诗挥墨的地方,其实,它与这些不沾一点边儿,进去的是上流人士倒不假。朱门玉柱,锦瑟声鸣,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的娇笑,这里便是邺城或大齐最有名的青楼,至于为什么起了这么一个名儿便没有人知晓了。

今晚集茗轩格外热闹,老鸨将这里俊俏的丫头,有才艺的姑娘统统叫了出来。因为今晚这里的贵宾是——河南王。

说起来到集茗轩的王侯将相也不少,可河南王就不一样了——襄皇帝的长子,当朝皇帝的亲侄子,就是在皇亲国戚里也属于上上乘。

“王爷好久不来集茗轩,还以为你忘了人家了呢。”女子说着撒娇的往孝瑜怀里一坐,一双波眼却不由自主的瞥了孝珩和长恭一眼:“王爷,这两位是……?”

“哦,咳咳。”孝瑜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江湖上的朋友。”

长恭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大哥也太能诌了吧。孝珩倒是淡定得很:“在下沈明思见过姑娘,这位是在下的兄弟沈明绎。”孝珩笑着指指长恭。无奈大哥二哥一唱一和的,自己也只能跟着吆喝,长恭向那女子看了一眼略一点头表示问候,女子巧笑,脸已红了大半。

“寒衣,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叫来伺候着,我两个朋友刚到这里,算你卖我个人情。”孝瑜凑到女子耳边说道。

“那是自然,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寒衣在王爷心中就是这番薄情之人?”说着故作生气的看着孝瑜。

“当然不是,本王知道寒衣最重情义了。”孝瑜笑着哄道,全然不顾外人在场,调笑依旧。

一会儿工夫,花花绿绿的一群女子蜂拥着想这个方向过来,明眸善睐,巧盼娇笑,真是千姿百态,不愧是大齐最气派的青楼,连这里端茶倒水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姑娘们上来就围着孝瑜又是捶背又是捏腿的,显然他老人家不光是这里的贵宾还是这里的常客呢。

孝瑜推了几个女子向两个弟弟指指,孝珩身边也围上五个女子,她们端酒他就喝,问话也答,可就是让人有种温和不可亲的感觉。长恭的情况就比较惨了,孝瑜再怎么指也没女子靠近他,再示意,姑娘们脸红的跟猴儿屁股似的,说来也怪了,这青楼女子也脸红?孝瑜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们。

寒衣却笑起来:“王爷莫怪妹妹们,依我看啊,当真是这位公子……让我妹妹们也羞愧了呢。“

孝瑜明知他在说什么,笑着看看长恭:“何出此言,你跟本王讲讲。”

寒衣站起身来:“书上有说‘彼其之子,美无度。彼其之子,美如英。彼其之子,美如玉。’奴婢一直觉得是写书之人夸大其词罢了,如今看来,是奴婢鄙陋了。”

“哈哈哈哈……”孝瑜大笑,“寒衣你几时也读书了?我记得你可不稀罕这些东西。”孝瑜促狭道。

“王爷又嘲笑我了。”寒衣佯怒地轻捶了孝瑜一下,又拍了两下手,楼上下来一行人,手持长卷。“王爷许多日不来,奴婢只好书墨解闷了。”说着脸上浮出一丝得意之色。

孝瑜站起来,随手拿过一卷,挑眉给孝珩使了个眼色,把长卷往桌上一放,拿了卷轴,只手一推,一副‘女子听雪’图赫然桌上,众人称赞,真心假意,各自知晓。孝瑜点点头:“画是不错,只是少了些东西。”说着叫人上了笔墨。

孝珩拿起笔,不慌不忙的在纸上画着,寥寥几笔,一枝傲雪梅花在纸上悄然绽放,花瓣似在风中飘动一般,煞是逼真,若不是在纸上,怕是能让人产生伸手折梅的冲动。

寒衣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疑惑。他并非是粗笨的只会卖弄色相的女子,心里揣摩着河南王人脉虽广,眼前这两位绝不可能是什么江湖人士,平日里街巷传闻也听了不少,集茗轩这地方的小道消息就更多了。仔细瞧瞧那枝梅花,又看看长恭,不禁一愣,这莫非是……?应该是了。寒衣想着尴尬地冲孝瑜笑笑。

孝瑜看寒衣的样子猜到她已经明白了:“寒衣,今天你可要让本王这两位朋友尽兴啊。”

“自然,自然……”寒衣忙不迭地应着,心道今儿算是碰上大主儿了,这一下子来了三个王爷,还是三个这等得罪不起的王爷。他真想来个分身术,一分为三,这大概就是她们这种人贪心的表现之一吧。寒衣朝老鸨使个眼色,老鸨会意,立马去楼上叫下几个集茗轩花魁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