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邺城皇宫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金门玉柱,曲廊亭台,怒放的牡丹花染得皇宫余香袅袅。

皇宫朱华门外,一个略显肥胖的小男孩躺在门下,嘴里叼着一支牡丹花。门外的侍卫脸上全是无奈和不安,如今这安德王爷性情顽劣,偏偏皇上宠的跟个宝似的,真不明白皇上连太子也没这么待见,这个小王爷又凭什么这么得宠呢?不用说了,这个赖在门外毫无形象可言的小男孩就是延宗了,自那日高洋把他带回府后就一直没送回去,这孩子也仿佛与高洋投缘,现如今恃宠而骄,除了二叔和几个哥哥谁也不放在眼里。

一只鸟儿落在屋檐上,延宗微微睁开眼“啪!”一坨鸟粪不偏不倚的砸在头上,好不尴尬。延宗心里一阵愤怒,忽地站起来甩甩头,侍卫们忍不住偷笑。该死的鸟儿,抬头看看那只闯了祸的鸟儿,正欲拿箭射它,不想那家伙排完便竟拍拍翅膀若无其事地走了。延宗窝了一肚子火儿没处发,看看守门的侍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恰巧高洋下朝回来朝这个方向走来“哇——!”他撇撇嘴撩开嗓子开始大哭,侍卫们不知这个小王爷又想出什么损招,一时间个个提心吊胆。

“延宗这是怎么了?”高洋闻声快步走过来,脸上浮出少有的柔和之色。

“该死的鸟儿也欺负我!”延宗一边哭一边委屈的指指脑袋。

高洋看他这番狼狈,心里不禁一乐,逗他道:“那鸟儿现在何处,二叔给你抓来问罪。”在皇宫皇上一向以朕自称,这破例,也只有在安德王爷这儿了。

延宗眨巴眨巴眼睛,他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鸟儿飞哪去了,再说他心里的小算盘早就不往鸟儿身上打了。人才有意思:“飞走了。”声音里竟透着无限委屈,说话间,婢女已上前为他将头发清理干净。

“那延宗说怎么办,二叔照办就是了。”高洋已看出延宗的小心思,倒是对他的想法颇感好奇。

“嗯……”延宗佯装思索,继而露出一笑,附在高洋耳边嘀咕了几句。侍卫们的心里都像有只小兔子一样通通乱跳,不知道又要倒什么霉了。

孝瑜带了几个侍卫从不远处匆匆赶来,明日出征,虽说弟弟们各自封王,可自高澄走后长兄为父,他也不得不担起照顾弟弟们的责任,此时正欲向皇上询问明日布阵几个弟弟如何安排。远远就听见皇上哈哈大笑,走近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臣高孝瑜叩见皇上!”他上前行一礼,高洋并不看他摆了摆手:“免了免了。”孝瑜站起来,盯着朱华门之上的延宗,眼光锐利的似要剥他一层皮。

延宗看看大哥,有点心虚,扭捏着提上裤子,宫人们小心的把他抱下来。这像什么样子?!孝瑜只觉得一股热血向上涌,倒不是生气延宗胡闹,要传出去襄皇帝之子在宫门之上排便让侍卫用嘴接着,莫说他这个大哥没脸面,整个高家都得跟着他丢人。可看看高洋那高兴的样子也不好发作。

“大哥……”延宗扯扯孝瑜的衣袖,脸上换上一副“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的表情,孝瑜黑着脸不做声。

“孝瑜啊,你找朕来有何事?”高洋开口问道,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孝瑜回过神来,上奏了来意。高洋眯了一下眼:“嗯。是得好好安排一下这几个孩子。”眼底的笑意让孝瑜有几分不安,“你随我来。”

“是。”孝瑜低首应道。高洋回过头朝延宗挤挤眼,延宗迅速办了个鬼脸,还是二叔好,这回不用担心挨大哥训了,趁他们议事之际,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兰陵王府。

子萱一下马车就有几分烦躁,从北城一路颠簸过来在马车里又有些发闷,再看看这兰陵王府,也没什么嘛,论气派可不抵襄城王府,也是,毕竟是晚辈,高长恭自然比不上八叔叔气派喽。真不明白不就送样东西吗,八叔叔干嘛非要自己来送,派个下人来不就好了。

门口的下人们懒散的倚在门上聊着天,“你们王爷呢?”子萱上前问道。不想下人们并不答话,依旧靠在门上闲扯着。本来一路上就窝火,堂堂郡主哪受过这等气,高长恭是怎么教育下人的。“你们聋了吗?!”子萱平日里很少发脾气,也难怪,高淯宠她宠得有些过分,谁敢你这她啊。下人们看来者是个小丫头,以为又是哪家女子来向王爷求爱了,也不放在心上,反正王爷脾气好,柿子捡软的捏嘛。

“郡主说话你们没有听到吗?”责问声从身后响起,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待子萱回过神来,下人们已跪了一地,仔细看看还能看出他们衣襟微颤。

“王……王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王爷饶命……”这大殿下可不是好惹得,还是识趣吧。

“快去通报你们王爷。”孝瑜也不想发火,下人们这才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去通报。

“大哥怎么过来了?”子萱一边痛快大哥为自己出了一口气,一边吃惊大哥怎么也会过来。

“噢,本来是要去九叔那里,正好路过,听到你在这里……”孝瑜没往下说而是微微一笑代替了“大吼”那两个字。九叔?一听到这两个字子萱就一阵胆寒,愣愣的盯着地面,孝瑜还以为是子萱觉得尴尬才发愣的,却不知其中缘由。

“子萱,那……大哥先去了。”孝瑜试探着问了一句。“噢”子萱回过神来,“那大哥慢走啊。”她机械的回道。看着孝瑜上了马车远去的影子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刚刚听到“九叔”时仿佛四年前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又浮在眼前,使劲儿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