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哥哥准备生辰礼去了。”仁威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接着呼啦啦地就进了东馆,手里拎了一个麻袋,血乎淋拉地拖了一路,这哪里是来贺生辰的,说是砸场子的还差不多。

长恭微微低侧下脑袋:“我说五胖子,这主意该不是你出的吧?”

延宗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这事儿我可真没掺和,仁威不喜欢他哥哥,小家伙又不服输,正常正常。”这会儿他倒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那麻袋拉倒高湛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胃浅的大臣开始犯呕了,结果仁威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忙活活地蹲下身子,两手拽住了麻袋底部的两个角,“呼啦”一声,那一坨白的,红的肉就那么摊在地上,一阵腥臭。

小安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也是害怕,咧着嘴巴往那边瞟一眼,缩在高湛怀里,过一会儿再瞟一眼......

“你看看你,把你小侄女都给吓着了。”高湛依旧揽着小安,嘴上说的是责怪的话,语气里却是宠溺。

本来仁威自己安排的表演是倒完了猎物,在拎起几个来,让这些大臣们一个个“欣赏”的,他倒不是多么痛恨自己的哥哥,只是觉得哥哥性情太阴沉,没有一点男子汉该有的果敢,所以只能说他是不喜欢这个哥哥罢了。

听父皇这么一说,赶忙住了手,这才发现他怀里那个小东西,看装扮分明是个小侄子才对啊:“父皇,你拿开手,给我看看。”

小安听到他的动静,一下子回过头来,看他的眼神还很是“防备”

仁威搓着手,有些后悔自己这副打扮了,只是觉得那个小人儿可人,可是自己这幅样子又实在不好意思去抱她,只能撅着个屁股尽量挨着她近一些:“这模样真是俊俏。”挠挠头,这幅样子,怎么觉得眼熟呢?

高湛笑:“你说说,这副样子,像不像你长恭哥哥?”

仁威接着是一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表情,难怪,看着这么眼熟,这简直就是长恭哥哥的一个翻版啊,尤其是这副小公子的装扮。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长恭哥哥他们确实抱着一个小孩儿,只不过因为天色太暗了,没有看清楚。

“行了,快把你那些行头都收起来,换身衣服过来好好吃饭吧。”不动声色地,就化解了尴尬的局面,转过脸时,他扫了一眼阿纬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就在众人一副说说笑笑气氛又开始融洽的时候,一个人又从外面进来,刚开始大家没在意,直到那人开口:“来晚了,还望皇上太子不要见怪。”说着,让随从捧上一个盒子,等高纬打开那盒子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傻眼了,这才开始看来的人到底是谁。

起初子萱也没有在意,只是朝门口扫了一眼,等等!她又回过头去,这......这厮不是离开邺城回怀州了吗?!他今天穿的还算正常,一袭玄色的长袍映衬着他洁白的皮肤,分外抢眼,这个样子看着就顺眼多了嘛。

再说那盒子里的玉石,再怎么看也是稀奇,就算不是行家,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就连皇上都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

“当年引得一场波澜的和氏璧。”那个声线悠扬的男子说道,不等皇上让他坐下,就自己寻找着空,最后在延宗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高湛笑笑:“是个宝贝,阿纬,你自己好好收着吧。”

阿纬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和氏璧放回盒子。

那家伙真是离不开他那把白蒲扇,这会儿功夫又取出来,在手里摇摆着。

许是换了衣服的缘故,小安开始还没认出他来,只管自己抱着一个大桃子啃,一看见那把扇子,便兴奋地手舞足蹈,小手指着他:“混包子!混包子!”小腿还在下面踢蹬着。

高恪朝着那个方向眨眨眼睛,算是给小安个回应了,这个样子不经意给几个小宫女看了去,小宫女的脸上立马红成一片。

“哟,我说安德王爷,人缘不怎么样啊,这么多人都没人愿意做你边上。”他压低声音,挑事儿般同延宗低语了一句。

“我说你这个不男不女,嘴巴怎么也是这么贱呢。”延宗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并不是很讨厌高恪,这家伙嘴贱归嘴贱,怪胎归怪胎,但绝对不是那种小人,有时候还蛮讲义气的。

高恪一只胳膊搭在延宗的肩膀上,样子很是妖娆:“你们兄弟几个人,就没一个知道感恩的。”

延宗赶紧把他手打下去:“怎么感恩,上次的事情你确实帮了我们,可是最后还不是仁威给摆平了。”说着朝仁威坐的地方努了努嘴。

其实高恪想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帮孝琬瞒过了造反的事情,这罪名定下来可就是欺君之罪啊。可是看样子,延宗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便不再提,“好歹也是并肩做过战的,就不能客气点。”

“得了吧。跟你并肩作战,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耻辱啊。”延宗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家伙。

高湛顺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怀戎王本来就是皇上暗自培养的一支力量,一直以来就是单独跟皇上联系,虽然没有明说过不准同大臣有过密的交往,不过这早就是一直以来墨守的成规。又想起那晚仁威回来说有一个粉衣服的大哥哥也在里面,便对上了号,难不成,这怀戎王同他们兄弟还有什么交情?

“怀戎王,你来的这么晚,朕可要罚你几杯酒。”说着,便端起面前的杯子,“这样,我一杯,你三杯,如何?”

高恪头大,就他那小酒量真是拿不出门去,可是皇上都开口了,又不能博了他的面子,再说,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的脸面也是重要的很啊。

不慌不慢的站起来:“皇上都说了,做臣子的哪有不从的道理。”

起初他们都觉得怀戎王这号人物酒量一定很好,所以也就都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喝酒的喝酒,说话的说话。着实没想到这厮在喝酒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水货。三杯酒下肚,脸上就通红通红的不说,端杯子的手都开始晃晃悠悠的了。

皇上那边兴致好像高的很,依旧一杯杯端酒喝着,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大殿上越来越安静,孝珩他们几个看着高恪往下灌酒的样子,眼睛不禁就湿润了,大哥,当初,也是这个样子吧......

长恭灌了自己几杯酒,看着高恪的方向,喘气声越来越大,一双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

子萱知道他们兄弟几个现在心里都不是个滋味,看看高湛,心里越发觉得厌恶,眼看长恭就要作势站起来,子萱一把把他摁下。

几步跨过去,一巴掌就把高恪手里的杯子打翻了。白玉杯应声落地,苏爱了个粉碎。

高恪呆住,孝珩他们也呆住,就连高湛也是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眼神没有丝毫避讳地看着高湛:“皇上,河南王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没做够?”

小安看到娘亲这幅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啃着手指看着两个人。

子萱走过去,也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从高湛怀里拎起小安就要往外走。

“啪”身后又是白玉酒杯碎掉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大不了你就杀了我。

“我告诉你,你今天再往前走一步,他们兄弟几个人就都得给你陪葬!”高湛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蓦然就没了底气,连他自己都不晓的这话是不是真的。

脚步还是在这一瞬间收住,她不回头,眼里含了泪,紧紧抱着小安。

恰恰是看着她站住的一瞬间,高湛的心里一下子难受的厉害,有些时候放肆是因为去信任一个人,比如仁威,有些时候听话反倒是一种伤害。

“你凭什么打翻了怀戎王的杯子?我不过罚他几杯酒,你牵扯出孝瑜来干什么?”并不是一个君主的口气,倒像是在训斥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罚酒?”她转过身,一手抱着小安,一手指着高恪,鼻子不争气地发酸:“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再罚下去估计就是杀人了。”

高恪站在那里,一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子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身子往前一倾,开始吐起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提大哥,皇上,你分明就是心虚!”她想反正说也是说了,索性就说个痛快,“你还讲赏罚,你根本就是从来都不会赏罚!”

高湛撑着桌子的手已经骨节发白,整个身体也是在微微发抖,仁威见了,要伸手拉他父皇的衣角,结果被他母后扯住,示意他不要管。

良久,才听到他已经微微有些发颤的动静:“好,子萱,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九叔到底会不会赏罚。来人,把这里都给我收拾出来!”又转头向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

子萱也是赌上气了,反倒心安理得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能怎么样。

大殿上突然就奏响了古琴的声音,紧跟着,二十个蒙着面的舞姬步伐轻盈地上来,站在了大殿中央,轻纱蒙面,身姿翩翩,就有那么几个特别没出息的大臣看得眼睛都直了。

“哼。”延宗坐在那里不服气地轻哼,“就这舞跳得,还没有‘不男不女’一半好呢。”他自己小声嘟囔着,仿佛一下子就跟高恪统一了战线。

“嗯......你这不也是会夸奖人的嘛。”趴在长案上的高恪嘟囔了一句,不经意地,唇角向上勾了勾。

这可下了延宗一大跳,这家伙不是醉了吗,刚才......刚才分明是......妈的,这个祸害,子萱姐姐都跟皇上闹成这样了,他还有心在这里找乐子!真想现在就站起来揭发他,唉,现在这个局势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何况,真揭发了他,估计这家伙就真的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这才忍了下来,看看九叔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