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圆,秋风微起,中秋将至。

这几天各处都颇为不消停,前几日不知道哪个会拍马屁的跟皇上报告说黄河的水变清了,大概是皇上心情还不错的缘故,一时兴起便将年号从大宁改成了河清。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以此为由,又说中秋将至,这是天赐祥瑞,要好好庆祝一番。

庆祝什么?无非又是一帮呜呜呀呀的皇亲国戚共聚,然后喝酒,喝酒,再喝酒……

长恭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说白了,就跟一前父王家宴差不多,收拾收拾吃饭去就行了。子萱可不一样,心里打着十二分的不情愿,逮了长恭就抱怨:“就你们家那个庆祝,啧啧……”边说还边摇头,“就不见几次正常的。”

长恭转过头,笑:“爱妃,是咱们家的那个庆祝。”

“随你怎么说。”她瞟过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长恭,你上次同我讲的九叔……”眉毛微微地蹙起,“左右看都不像这种人啊。”

长恭靠着她坐下来,俊朗的眉宇挑了挑:“其实,子萱……我想了一下,我们家的男人还都是挺痴情的……你看二叔在世的时候虽然做出许多过分的事,但对二婶素来是很好的,你再看……”

子萱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拍拍长恭的脑袋:“长恭,从高伯伯说起,从高伯伯说起……”

心里的小算盘哗啦啦碎了一地,父王啊,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我猜想……猜想父王也是痴情的……吧?”

子萱笑眯眯地看着他:“长恭,你自己慢慢猜想吧。”

起身正欲离开,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手里捧了一个颇为精致的信封,送到长恭面前。

长恭接过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信封只有一前的齐王府有,后来父王出了事,这种信封也就跟着在邺城消失了,就像父王当年用过的印一类的东西一样,这个时候怎么会……?

“这是谁送过来的?”细白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不晓得,是一个小孩子拿过来的,说是一个没有头发的貌美婶婶给的。”

子萱斜睨,一语不发地看着长恭。

长恭哑然,看到子萱的样子,瞬时打了个机灵:“子萱,你别乱想啊!”

在子萱冷冷然的注视下,长恭打开信封,一串檀香木佛珠从里面滑了出来,这种檀香木也是罕见,恐怕从皇宫里也找不出这么一串佛珠来。

长恭递给她,她亦是奇怪,拿过信封倒了倒,竟没有其它什么东西,这送东西的人也忒过奇怪,好端端地送了串这么昂贵的佛珠来干什么?撮合长恭出家?不会不会,哪有这么无趣的人。

“子萱,你看这信封。”长恭凑过来,“这是齐王府的留下来的东西,父王走后早就没有了的。”

背后冒凉气,拿着佛珠的手硬生生地抖了一下:“高长恭,你别吓唬我,这东西……总不能是高伯伯从地下送过来的吧!”又瞧了一眼信封,难怪看着眼熟,对,以前父王也拿着过这种信封,原来是齐王府的东西……泪眼汪汪,高伯伯,我刚才不是有意要说你的啊……

长恭一脸黑线,美美的桃花眼里诠释无奈:“子萱,你没听到说是一个貌美的婶婶送来的吗……”

吓跑了的魂回来七八分,对,貌美的婶婶:“可能……或许……是咱们家那个婶婶……呢?”说到最后,连自己的语调都变成了疑问,诚然长恭婶婶多,也不能扔下东西就走吧……

剑眉舒展,水眸带了丝丝凉意,睫羽下垂,屏退了身边的人。

子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了:“长恭……”她覆上长恭的手,被他反握,薄唇微挑,笑意依旧明朗,“子萱,我想,那个貌美的婶婶或许是小安的祖母。”

风,在一瞬间静止,只留下空中还在慢慢飘落的花瓣。

她没有说话,之前下人说过这是个没有头发的婶婶,是出家了吧,是了断红尘的人……理了理思绪:“长恭,你要找到她吗?”

略略一沉思,有那么一时的犹豫,微笑,桃花眼里映着清朗:“不必了,或许断了尘世,她会过得更好。”

她扑进他的怀里,一时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在替长恭委屈,长恭,子萱一定一定会好好爱你的,不要难过,千万不要难过啊。

长恭揽过她,帮她理了理耳际间的头发:“子萱,没有什么的,我很好,有你还陪着我,我就会很好。”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爱怜,吻了吻她的额角,“真的。”

落花幽幽散散地飘落了一地,那串佛珠静静地躺在子萱手里,藏了它的主人所有的故事,安静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