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太子的案子真的让她太伤神了。废太子是件大事,然而整件事似乎来的那么突然,几乎没有多少风波就这样一锤定音了,根本容不得翻案来不及挽救,太子的倾倒实在太快太快,快得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难以接受。

后宫的倾轧原本就是日复一日不曾停歇,当母凭子贵的风光不再,自身的位子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起来吧。”没有继续为难她,倒是开口让她起身了。

皇后懒懒的看了她一眼,“齐王妃倒算是稀客,这么久了,这个时候倒是想起给本宫请安来了?”

话里绵柔带刺,不过浅朵儿觉得也算是客气了。她现在等于是带明逍麒站在这,估计皇后不恨死她就不错了。

“前些时日一直在为父皇采购御花园的花色,直到今日才算空闲下来。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凤体违和,还请娘娘多保重才是。”她小心的措辞,只求完成任务尽快离开。

皇后唇角扯了扯,她这是在拿皇上当挡箭牌,不过也无从挑剔,“本宫现在还有什么保重不保重的,这难道不是齐王所期望看到的?”

“娘娘言重了!齐王是子是臣,怎么会期望看到娘娘凤体抱恙呢?娘娘是天朝国母,要为了父皇和天下百姓保重身体啊!”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浅朵儿只得打着太极装糊涂。

“天朝国母?”她冷笑,“现如今,谁还会把本宫这天朝国母放在眼里?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本宫都不知吗?”

她一时沉默,也不知说什么好。

估计皇后也懒得理她,闭上眼睛小憩片刻,一时之间陷入了难捱的沉默之中。

“你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歇了一会儿,似乎恢复了点体力,皇后睁开眼睛看她,眼神中装满了审视。

“只是来看看娘娘。”她如实说道。

确实只是来看看她,然后,然后就没事了。

“看我如今怎么可怜怎么难堪吗?”她根本不相信在这个时候,浅朵儿来只是为了看看她。这些日子,自从太子出了事以后,几乎她这个皇后也不再是皇后了,没有人再巴结着她,甚至连宫人似乎都少了很多。

她心里明白,虽然她头上顶着皇后的头衔,可将来的皇太后已不再是她,而这个皇后的位子,谁又能说得准还能坐多久呢?

深宫中的女人,本就是先母以子贵再子凭母尊。现如今,太子之位已经不保,母还能贵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浅朵儿有些无奈,“诚如皇后娘娘所说,如今太子出事也难免会累及娘娘,这个时候,臣妾大可以继续在齐王府闭门不出,何必专程跑到宫里来。再者说来,虽然太子犯案,可皇后依然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人人要尊敬的娘娘,谁敢说娘娘的不是?!”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不过也是有几分同情在里面。

后宫中的女人,一生所能企盼的无非是两个男人——夫君,儿子。

而夫君却是整个后宫所有女人的夫君,他会被分成三份四份甚至几十几百份,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而儿子,则牵系了做母亲的一生的希望。她的荣辱,她的兴衰,都只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

可如今,这份寄托断了,这个倚靠塌了,她还能有什么希望。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道,“你回去吧,本宫、乏了!”

“是!”如获大赦,浅朵儿垂首准备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后叫住了她,轻声道,“回去跟齐王说,请留太子一条性命,毕竟,他们也是手足。欠他的,大可以找我讨还,放过太子!”

浅朵儿有些惊讶,抬头看去,她已经转身朝内躺下了,徒留一个背影。

想了想,她还是先行退下了。

到丽妃那里传了话交代完事情以后,赶紧就离开宫内。这是一个踏入门槛就让人倍感压抑的地方,她很不喜欢这里,更加确信自己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出了宫,她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往城外虎贲营的地方去了。

她想了又想,总觉得还是应该先见一见昀朔的那个意中人。一直只闻其名,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个人,虽然明逍麒说接着出猎的机会让他们两个人能够确定心意,不过她可不想到时候男主角是谁还要找半天。

虎贲营其实不是隶属京城编制的,只不过是塞北军队里的一小部,这次回京叙职带过来的而已,而这个凌子轩作为校尉也是常年在塞北边关的。

此次进京,原本就呆不久要走的。说起来,昀朔总爱往塞北跑,除了天性喜好以外,估计也跟凌子轩有极大的关系。

思量间,马车已经在虎贲营的门口停了下来。军营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她下了马车,走到卫兵面前道,“劳烦,我想见一见你们的校尉凌子轩。”

“你是何人?”那卫兵警惕的看着她,一脸戒备。

浅朵儿看他的样子有点想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他这一个卫兵都打不过的,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齐王妃。”她淡淡的吐出三个字,然后给他看了一眼手里早已备好的腰牌。

见此,那卫兵立刻行了礼,然后转身往营帐内跑去。

虎贲营不得进京,只能在城外扎营。这里地方不算小,虽然进京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哨岗营帐也都是有模有样的,看上去颇为严谨。

不大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着盔甲的人随卫兵大步走了出来,脚步匆匆但明显有一点高低不平,他的一只脚——是跛的。

浅朵儿抬眼望去,那人虽着铠甲,却似书生一般文气,一点都不似领兵打仗的武夫,若是穿上长袍官帽,说是御史她倒有几分信的。

原来昀朔喜欢这种类型的?她有些奇怪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