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美女移步时的云袖姗姗、袅袅婷婷不同,孟如烟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全然不顾自身的风度和仪态。

她体态结实丰满,浑身青春火热、活力无限,容色姿彩和水芙蓉依稀彷佛,桀骜不驯的野性却被线条柔和的粉色唇瓣稀释殆尽,皮肤吹弹得破,白里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诱人至极。因为钟爱红色,不但缠腰的束带血红似火,与红衣互相竞艳,乌黑闪亮的秀发处更插着一朵红白相间的簪花,配合着她的冰肌玉骨,不但没有丝毫俗气,还出奇地显得冷艳秀气。

浅褐色的肌肤如琥珀烧融般光泽细致,又彷佛是汲饱阳光的丰润麦谷,蜂腰长腿,纤细匀称,行进间挺胸直背,倍显精神,极富有某种驰过荒原旷野似的旺盛活力,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

当然,这是呼嵩阁附近众府卫的感觉,身在局中的任逍遥、熊啸天却差点吓得瘫了——任逍遥自然没的说,怕师姐的毛病一万年都改不了,熊啸天倒非惧内,孟如烟是真心喜欢他,娇蛮是娇蛮了点,但绝不会训夫、虐夫,而是今天来见岳父,孟如烟先进去让他外头等着,结果却和任逍遥“动起手”来,动手也就动手罢,还弄出那么大响声,这下子非得在岳父大人那落个好勇斗狠的印象不可。

“你们干什么,拆房子啊。”孟如烟冲到任逍遥跟前,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关切和念想,张口就是一句没好气的责问。

“我和四弟……”

“啸天,你是个正经人,逍遥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啊。”孟如烟说丈夫时语带娇嗔,轻微的责备中夹杂着几分呵护,待到转向任逍遥,眉眼一瞪,一股子怒意沁透而出:“来见久未谋面的师姐,见面礼就是把周围的一圈院墙都给拆咯?你什么意思啊,显摆自己武功大进,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任逍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升上来,什么冠军候的威仪,什么天极教教主的魄力,全都顾不得了,违心的堆出一副笑脸,哈着腰涎着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师姐你千万别误会,我这……我这和大哥切磋呢。”

“切磋?切磋去哪不好,干嘛非在这里,你是存心找我茬吧。”

“因为是临时起得的念头,所以……”

“临时?几年没见面,见了就动手得那是街头混混,你是吗?”

“没动手,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玩玩能把角门和围墙一齐打塌?哼,少编借口唬弄我,你这分明是在找茬,分明是要陷害啸天。”孟如烟言辞激切、咄咄逼人,每跨前一步任逍遥就给吓得退后一步,远处巡视的府卫们见了,一个个暗暗发笑。

“不是,我那敢……”

“别以为这是你岳父家就可以胡作非为,啸天在爹爹……在他岳父那的好映象都给你破坏了,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不要了吧……哎哟!”任逍遥才刚开口,孟如烟已经揪住他耳朵,连拖带拽的拎着他往呼嵩阁走去。

“放手……放手,痛、痛!”

“痛才好,你啊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吃过苦头,以后才知道守规矩。”

“如烟,算了吧,这里是听雨轩,你给四弟留点面子啊。”

“算什么算,从小我就是这么教训她的。”

“师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哎哟!”

“少废话,见到爹爹再说。”

……

“呃哈哈……呵呵……”十几丈外的一片花木后,响起连串的女子娇笑。

“没想到……没想到逍遥他也有、也有面对姑娘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时候,那模样,就和……和犯了错的小孩没有区别嘛。”对比任逍遥坐镇虚夜宫时的沉稳老练,统御忍术界时的非凡魄力;主持朝会时的游刃有余,眼前的窝囊废样的表现逗得躲在花丛里偷看真宫寺美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样,我叫你们来看戏叫对了吧。”水芙蓉捂着肚子弯着腰,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道,“以后啊臭呆子如果欺负咱们姐妹,咱们啊就把今儿这事拎出来,看他还敢嚣张不。”

“唔宫凤姿蒙着嘴巴连连点头。

林毓秀单手支颐,想了好半天,居然冒出句颇具哲理的话:“一物降一物,大哥哥能迷倒天下间所有少女,唯独被大姐治得死死的,这也是天意使然哦。”

“什么天意,天罚还差不多。”水芙蓉咯咯娇笑。

“你们以为逍遥真的怕了他师姐?”一直没有说话的龙菲芸开口了,和众女相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反飘荡着几许淡淡的忧愁。

“难道不是?我们跟了逍遥这些年,从没见过任何人,任何事,让他像耗子见到猫似的,服贴成这样。”

龙菲芸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道:“换成少林大会的时候,逍遥初出茅庐没多久,武功未必及得上他师姐,兼之在外‘贪恋美色,久不归岛’,心中有愧,被孟姑娘一顿怒责外带扇一巴掌不敢还手还说得过去;如今他武功大进,远在师姐之上,兄弟切磋,合乎情理,拆得又是自家东西,有什么理由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府卫、仆役、婢女被揪住耳朵往屋里拎呢。”

“是啊,这样子很丢人的,要是传出去大哥哥非被当成笑柄不可。”

众女先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

“菲芸,你觉得这……这是什么原因。”南宫凤仪问道。

龙菲芸凝望着任逍遥远去的背影,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神色,片晌后樱唇轻吐道:“我看逍遥他是在回忆。”

“回忆?回忆什么?”

“回忆过往的岁月,回忆和孟姑娘在椰岛生活的日子。”

“平白无故的,回忆这些作甚么。”

龙菲芸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绪,幽幽叹道:“现在的逍遥固然身居高位,坐拥娇妻,集世间万千荣宠与一身,肩头的担子却也无比沉重,家国大义什么的就不说了,光是武林中这些……唉,要在南宫宗主赶回前维持听雨轩的运转、要隔着三千多里遥控巽风城里的一切政令、要提防江南武林再出什么乱子;要谋划对抗绝杀、修罗教的策略;要思索降低伤亡的举措……还有,扶桑带回的特产需要处理;三百水军的衣食住行需要安顿;南佳宗主(飞天御剑流)、宫也宗主(镜心明智流)托付的几件事情需要查办……虽然许多事情我们可以帮他分担,但以逍遥那事无巨细,悉究本末的性格却未必真正放心,依旧要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中。”

“身心俱疲的他需要修养,需要调整,但玄姑娘的毒势和即将召开的英雄大会却不容他的有丝毫懈怠,或许……”龙菲芸站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呢喃道,“或许只有被孟姑娘蛮不讲理的肆意指责乃至拳脚相向,逍遥才能找回往昔生活在椰岛时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惬意感觉,让他那饱经风霜洗礼、背负沉重责任的心灵受到一点点宽慰。”

这番话说将出来,众女的眼眶都湿润了,尤其是林毓秀,瑶鼻抽噎,眼窝通红,眼看着就要落泪。

“龙姐姐,凤仪姐姐——”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娇呼。

众女齐齐回头,看到的是本该呆在花萼谷照顾玄清秋的苏涵碧。

妙手仁心、医术精湛的她是任逍遥众娇妻中除南宫凤仪外最文静恬雅、温婉贤淑的一个,此刻疾奔而来竟是满脸惶急,一改应有的静笃之态,外衫裙摆给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浑身**的,秀颊发梢沾着不少泥尘,娇喘吁吁、步履飘忽,明显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苏涵碧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玄姑娘她、她、她……”话尤未落,脚底一个趔趄扑地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