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弟!”孟飞一声惊呼,勉力睁开双眼。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床前坐着的李雪杏泛起个欣慰的笑容,轻轻扶着他的额头,爱怜无限地说道。

“三……三弟呢。”孟飞全然不顾自身疲惫,强撑着坐了起来,大声问道。

“这……”李雪杏缓缓垂下皓首,半晌没再说话。

“三弟怎么了,快说呀!”孟飞一改往日的温文儒雅,抓住爱妻衣领狂喝道。

“小叔……小叔他……”李雪杏才说几个字,秀眸已满是泪水。

“爹爹,叔叔被浪卷走了。”双目红肿的孟如烟哭喊着投入孟飞的怀抱,看来,连她也为孟雷的“离去”伤心不已。

“二爷。”舱门大开,肖云龙、席方舟、敖少华三人同时走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飞强忍心中悲恸,沉声问道。

“昨晚你被桅杆打昏后,险些滚入大海,多亏大哥……”

“三弟,三弟呢?为什么不救他。”席方舟话未说完,孟飞已大吼道。

“帆索被断桅带进了海里,我们……我们实在有心无力。”敖少华露出一丝苦涩的脸容,垂首道。

“苍天啊!”孟飞颓然坐倒,如遭雷击,什么银翼铁掌,什么八大高手,到头来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救不了。

“二爷,三爷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肖云龙安慰道。

“是啊,这一带地处要冲,商船众多,想必三爷早被……”席方舟说到一半,孟飞骤然打断道:“行了,你们出去吧,让我独自静一静。”

众人听罢不敢有违,诺大的船舱顿时只余孟飞一人。望着不远处那原本属于孟雷的包裹,孟飞内心泛起千般思绪,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三弟当时的状况,即便没有风浪作祟,精疲力尽的他怕也撑不了多久,何况……

“唉!”孟飞长叹一声,满目懊恼与沮丧,语调中满是悔恨,按说以他深厚的武学根底,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半截桅杆一下子打晕,偏偏那会儿他已经施展完两次平步青云,又和风浪搏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功力的损耗实在太大,可……可要是咬牙撑一撑,一定是能坚持住的!

虽然孟家堡被修罗教铲平时,兄弟俩已经历过一回天人永隔的“洗礼”,但那次自己并未亲临现场,更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孟雷黯然辞世。

孟飞瘫倒在床,虎目涌出英雄热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至亲撒手人寰,一旁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是常说什么“人定胜天”么,为什么自己努力了、尽心了、拼命了,到头来却要输给一场海啸呢。

“快看!前方有陆地!”不知过了多久,舱外骤然传来肖云龙喜极而泣的呼喊。离开南海帮盘踞的海上基地已经有了半个多月,别说什么岛屿便是大些的礁岩也没瞧见半处。席方舟说附近地处要冲根本就是安慰孟飞的鬼话,连萧夫人都知道目下众人身处大海中心,想要找着一处“世外桃源”简直难于登天。

“咦,怎么没声音了。”惊呼过后,舱外再无半点响动,孟飞满脸诧异的拉开帘幕,顿时愣立当场。

山崖险峻,层峦迭翠,树影婆娑,遍野浓绿,映着午后骄阳的斜晖,一处清幽恬雅,宛如仙境的海岛赫然立于眼前。

望着远方那彷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难以踏足的禁地,孟飞呆住了。若能远离凡尘俗事,怡然隐居于此,清晨登临山颠,极目远眺;午后携妻带子,把臂同游;夜间饮酒品茗,共赏月色;那是何等潇洒,何等惬意。

“方舟,那树叫什么名字?”过了好半晌,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李雪杏指着岸边高达五丈,形状古怪的树木,好奇的问道。

“呵,那是椰树,产于南海沿岸,四季常绿。”席方舟答道。

“椰树浑身是宝,不仅果实肉丰汁美,果壳亦能制作各种器皿,甚至连树干都可用来建屋。”敖少华补充道。

“娘——娘——上了岛我们一起造屋子吧。”孟如烟撒娇道。

“好呀,到时候娘特别给你搭一间。”李雪杏含笑道。

“云龙,方舟,少华,全速前进!”孟飞一声令下,众人立时扯满风帆,双桅船顺水顺风,朝着椰岛迅速驶去。

铁锚抛下,船只泊岸,孟飞纵身一跃,当先踏上陆地。

眼前果是一片幽深静谧,松榛蓊郁的椰林。海风拂过,椰树沙沙作响,与海涛拍岸的音韵互相应和,几近天籁。

“你们在这守着,我先进去探探。”孟飞吩咐一声,缓步走进林内。野花丛丛,芳草萋萋,椰树参天,密集成林,远有郁郁葱葱的群山作衬,近有淙淙潺潺的小溪围绕,确是避世隐居的桃源胜地。

穿过密林,走进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沿着蜿蜒穿流的溪水前行,明澈见底的清池深潭,落满枫叶的碎石小径,一切如图似画,如梦似真。孟飞走着走着,仿佛在一个美梦中不住深进,每跨前一步,离开冷酷无情、充满世事纷扰的江湖愈远,什么尘世烦忧、功名利禄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何须记挂于心。忽然,溪旁婆娑树木间的几进石屋引起了他的注意,莫非岛上有人?

念头方起,数十丈外的山岩后果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祁老鬼,今番较技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嗯,看来还不止一个。”孟飞心念微动,悄无声息地掩了过去。

绕过山岩,前方豁然开朗,方圆近百丈的空地中三男一女四位老者各据一角,俨然站立。孟飞不知他们是何来路,只好躲在附近的草丛中暗自观察。

“华老鬼,你少废话,当年要不是我旧伤复发,怎么可会败在你的手里。”说话的老人留着五绺白须,面容古雅朴实,体态渊亭岳峙,一身雪白宽厚的丝制锦袍,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多少年了,你俩总吵总吵,难道不嫌烦么?”另一老者皱眉道,他高额广颧,瘦长嶙峋,满面俱是病容,但闪动的双目间却神光内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灼灼精芒。

“华老鬼一天不死,我一天跟他没完。”又一老者顿足道。显然适才那个苍老的声音正是从他口里说出,此人脸容清癯,须发皆白,年纪少说也八十有余,可脾气竟大得吓人,瘦长老者的话刚说完,他便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行啦!”站在东首的白发老妪猛一跺足,寒声狠狠道,“就因为祝融峰顶的那场比武,堂堂棋画二圣斗了整整五十年,五十年呐,你们这样对得起独孤宇,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忆秋么?”

“难道他们是与独孤盟主同一时代的前辈耆宿。”孟飞心中一动,只听“华老鬼”续道:“哼,要不是那天杀的独孤宇非的搞什么比武招亲,我跟祁老鬼用得着兄弟相斗,两败俱伤?”

“华天昭啊华天昭,亏你还好意思说。”瘦长老者晒道,“一甲子前,琴棋书画四圣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武林中人谁不为你我马首是瞻……”

“哈——吹,吹吧,别得不说,单就唐斌,南宫明两个会卖咱四圣的帐。”华天昭冷笑道。

“唐斌?唐绝之父,唐门第十五代门主。南宫明?南宫飞尘的亲叔叔,听雨轩上两任宗主。”孟飞暗吃一惊。

“唐斌目空天下,自视奇高,南宫明醉心商场,无暇它顾,我秦怀卿自然使唤不动。可除此之外,少林、丐帮、孟家堡、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加上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谁不卖我几分薄面。”白发老妪笑道。

“不知是哪两位自打在衡山见过人家独孤秋忆秋后,便成天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嚷嚷着……嘿,嚷嚷啥来着。”瘦长老者双目生辉,故意问道。

“不娶忆秋,誓不罢休。”白发老妪故作正色,补充道。

“对对对,你们说这……这成和体统。”华天昭阴阳怪气的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祁文东无非说话直了些,不像某人……哈,千里迢迢跑上衡山,为得就是找独孤宇提亲,还说愿用泼墨七法当聘礼,迎娶人家妹妹来着。”脾气暴躁的清癯老者冷哼道。

“祁老鬼,够了啊,少说两句。”华天昭古雅朴实的面容竟有些微红。

“行,我不揭你短。”祁文东像个得胜的孩子般,开心地笑了。

“那会儿,独孤宇才刚接任衡山派掌门,哪敢得罪你们棋画二圣,不得已只好搞个比武招亲。我要没记错的话,时间、地点人家早就知会过你们,要说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怨不得别人。”白发老妪回忆道。

“不怨别人可以,但祁老鬼……”华天昭怒道。

“华老鬼!该怨的是我吧,那晚你明明输了半招,却非逼我比拼内力,结果……”祁文东打断道。

“祁文东啊祁文东,当日你久伤复发乃是天意,可你倒好,明知自己必败无疑,临到头还用内劲敲我一计。”想起比武时的情况,华天昭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敲你一计?哈哈哈,我要晓得你连忆秋三十招都接不住,何必枉作小人。”祁文东大笑道。

“你……忆秋剑法了得,比乃兄独孤宇差不了多少,我若身上没伤自是不惧,谁料……祁文东!你个天杀的狗贼,我……我跟你没完。”华天昭越说越是气愤。

“好啊,那就来呀。”祁文东说罢扬手一挥,袖中登时飞出黑白两颗棋子,其角度之刁钻,去势之犀利看得孟飞目瞪口呆。

不等华天昭出击,瘦长老者已提步冲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管翠玉打制的“毛笔”,“唰”的一声将棋子击落两旁。

“好快的笔法!”孟飞大吃一惊。

“二弟、四弟,你俩半斤八两,打上十年也分不出胜负,遭殃的反是椰岛。”秦怀卿缓步踱到祁文东、华天昭中间,淡淡道。

“今天若不作个了断,休想我善罢甘休。”祁文东大喝道。

“对!”华天昭亦毫不示弱。

“既要分个高下,也不一定非得生死相搏。”秦怀卿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听说祁二弟花费十几载功夫自创了一套指法,华四弟近年也精研出一门极其了得的武功,为什么不各自演练一番,让我和振鹏开开眼界顺便替你俩辩个输赢呢?”

“好主意。”祁文东抚掌道,“华老鬼,你咋说?”

“我没意见。”华天昭正色道。

“行,那谁先来。”秦怀卿悠然道。

孟飞心知一会儿即将有好戏上演,急忙换了个视角较大的地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场内。

“我是二哥,当然我先来。”祁文东露出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徒步走向孟飞藏身处,右手缓缓举起,五指先是箕张,再又收拢四指只余食指向前。孟飞正自诧异,数丈外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扬,三道指力连环射出,前者似快实缓,后者似缓实快,当攻抵孟飞额上尺余时恰好不分先后融为一体。

热流扑面,劲气漫空,凝聚精炼的指力仿似天罗地网,竟将不远处的孟飞一并笼罩在内。虽然知道对方攻击的目标并非自己,但他仍不得不凝聚内功,抵御祁文东灼热而充满毁灭性的指力。

忽然,孟飞虎躯一轻,四周不断上攀的热度霎时冷却下来,尚未等他吁一口气,额上倏地出现一道铁柱般的火芒。

尽管相隔甚远,孟飞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还没等他身子伏低,劲力骤然四散,波浪般沿脸门生起的气罩卸滑过去,孟飞但觉置身火海热浪之中,喉间口干舌燥,两耳嗡嗡异鸣,说不出的疲累难受。

“二哥的指法果然厉害。”瘦长老者赞叹道。

“区区弹指烈焰,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祁文东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傲然道。

“四弟,该你了。”秦怀卿露出个激励的表情,转身道。

华天昭淡淡一笑,取出杆精钢所铸的判官笔,自上而下油然划出。笔锋到处酣畅淋漓,遒劲洒脱,隐约可见浓郁清新的墨气、鲜艳明丽的色彩。

“纵横飘忽,流转无方,果然也是世间罕有的绝学。”孟飞心下暗赞。

“‘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三十年前的玩意你也好意思拿出手。”祁文东不屑道。

“哼,看清楚再说。”华天昭冷笑一声,自顾自的继续施展。涂、摆、点、推、勾、堆、扫,泼墨七番交替,看得孟飞眼花缭乱,目眩神移。

笔随意转,挥洒自如,漫天虚实难分的光影卷起片片落叶,形成一个不住扩大的气旋。末了,华天昭收笔凝立,落叶四处飘洒,竟在地面堆叠出无数个圆圈,煞是好看。

“四弟的笔法较之昔日虽有进步,但……”瘦长老者的话还未说完,华天昭前方五尺外的椰树轰然一震,上半截平平飞出,地下只留了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众人见罢尚来不及惊呼,东、西、北三个方位的椰树亦相继坠倒。

“这……这是……”秦怀卿颤声道。

“太——玄——真—天昭拉长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

“好厉害……好厉害!”躲在草丛中的孟飞暗暗道。

“隐居椰岛后,我一直在想,泼墨七法虽迅捷凌厉,刚猛无俦,但因以画入武,有迹可寻,实战当中难以掌握准头。”华天昭一捋白须,得意的道,“此太玄真劲可化一为众,化众为一,化虚为实,化实为虚,恰好弥补了笔法的不足。”

“那……那就是说,对手与你较量时,一旦踏入某个范围内的区域,周围任何一点都有可能产生泼墨七法的攻势?”瘦长老者不可思议地说道。

“没错,否则方才我面南施展武功,焉能震断东、西、北三个方位的椰树。”华天昭说着露出个颇为遗憾的表情,又道,“可惜这门绝学我还没有完全练成,目前只能将劲力控制在有限的几个方位,若再有个两、三年……哼哼,天下无敌不敢说,至少对上独孤宇、智障、薛义隆也能拼个六、四之数。

“薛义隆是掌剑无双门门主、老易(易天寒)、老付(付龙渊)的师父,智障是谁?莫非乃少林高僧,唉呀呀,依“天、智、晓、睿”的排行,那可得比晓明方丈高上两倍。”孟飞又是一惊,他虽熟知武林掌故,但五、六十年前的事情毕竟了解不多,琴棋书画四圣和智障的名头都是今日方才知晓。

“秦大姐,舒三弟,作个评判吧。”祁文东俯前微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文东的弹指烈焰雷霆万钧,威力惊人,天昭的太玄真劲汹涌澎湃,博大精深,的确都是举世无双的绝学,不过……”秦怀卿露出凝重的神色,思虑片晌道,“就实战而言,似乎太玄真劲用处大些。”

“秦大姐火眼如炬,佩服佩服。”华天昭打蛇随棍上,瞥了眼祁文东,爽然失笑道。

“舒振鹏,你……你说。”祁文东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把拉住瘦长老者的袖袍,赧然道。

“太玄真劲固然厉害,但遇上内功高强者作用便不是很大,相反弹指烈焰无论近战、远战、独战、群战都能起到逆转局势,反败为胜的妙用,所以……二哥,我你。”舒振鹏目光灼灼,婉婉道来。其实二人新创的武功各有独到之处,说谁略胜一筹都能讲出许多理由,秦怀卿、舒振鹏实不愿见他俩继续纠缠不休,只好各执一词,营造出个“平手”的局面。

“知我者振鹏也。”祁文东的心情瞬间转好,眉开眼笑道。

“一比一,看来你俩还是分不出高下。”秦怀卿会心一笑,洒然道,“这事展暂且放一放,过个……”

“不行!”祁文东、华天昭齐声道。

“不行也得行,椰岛上又没第五个人。”秦怀卿笑道。

“谁说没有?”祁文东、华天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弹指烈焰、太玄真劲不约而同地卷向草丛中躲藏的孟飞。

孟飞大吃一惊,赶紧纵身掠起,朝两人冲去。

祁文东、华天昭茫然不解,早在他俩各自施展新创的武功时,便发现有人在旁窥伺,按说弹指烈焰、太玄真劲的威力对方早看在眼里,为何竟不闪不避反还迎面抢上。

“二哥、四弟,住手!”舒振鹏只道孟飞武功低微,万万接不住祁文东、华天昭合力一击,生怕误伤好人忙出言阻止。

“放心吧,文东、天昭伤不了这小子。”秦怀卿微微一笑,洒然道。

话尤未落,孟飞矫健的身影已从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共同形成的气场中脱出,好整以暇地站在跟前。

单以武功而论,孟飞仍较棋画二圣逊色不少,所以他才俯身向前,引得对手将功力聚于一点,然后再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身法凌空转向,避实就虚地闪了开去。

当然,祁文东、华天昭只是随意出手未起杀机,否则两大绝学夹击之下,孟飞纵使平步青云也难脱身。

“小子,你是什么人?”舒振鹏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沉声问道,

“在下……”孟飞正要回答,祁文东、华天昭同时喝道:“且慢!”

“晚辈误闯椰岛,还望两位前辈见谅。”孟飞只道二人要责备自己,忙转过身去拱手谢罪道。

“我们并没怪你,只不过……。”祁文东出乎意料地含笑道。

“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小忙。”华天昭接道。

“前辈请讲。”孟飞听得满头雾水。

“四弟,你和这小子拆上十招,看看我和华老鬼哪个先猜出他的来历。”祁文东上下打量了孟飞几眼,正色道。

“对,谁先猜出来,谁就赢了。”华天昭犀利的目光化作期待和自信,朗声道。

适才孟飞虽未正式出招,但从他的反应、判断来看绝对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少年高手,反正两人之前的较技未分胜负,与其就此中止,各自耿耿于怀,倒不如以揣度他的身份作为比试,再来一次公平的对决。

“怎么样?没问题吧。”祁文东一瞬不瞬地盯着孟飞,沉声道。

“我……”孟飞迟疑道。

“若是不帮,这擅闯椰岛的罪名可不小哇。”华天昭半带强迫,半带威胁。

“那……好吧。”孟飞心知若不满足棋画二圣的要求,今日多半难以脱身,乖乖的点头应允。

“四弟,有劳了。”祁文东朝舒振鹏微微一笑,向后退开。

“等等。”望着舒振鹏手中晶莹剔透的玉笔,孟飞脑中忽地闪过个大胆的念头。

“怎么?变卦了?”华天昭冷然道。

“请恕晚辈无礼,十招内若二位猜不出在下身份又当如何?”孟飞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天,装出副坐地抬价的模样,沉声道。

“要真那样,大不了我把弹指烈焰传给你。”祁文东脱口而出道。

“还有我的太玄真劲。”华天昭想也没想,抢着道。

两人斗五十年,只要能分出胜负,什么条件不能答应,再说了凭这小子的身手真能在舒振鹏笔下撑得了十招而不使本门武功?

“晚辈打小走得就是阴柔灵动的路子,只怕练上三、四十年内功也到不了两位前辈的程度,纵使学了弹指烈焰、太玄真劲亦是无用。”孟飞说着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苦笑的。

“你想怎样?”祁文东、华天昭迫不及待地追问。

“晚辈有一侄儿,方今岁许,亦随晚辈一同来到椰岛,不知两位前辈日后能否天天教他武功。”孟飞打蛇随棍上,含笑问道。

这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大有玄机,祁文东、华天昭若是答应,自得将他们一行尽数留在椰岛,否则如何“天天”教任逍遥武功。

“行,依你。”华天昭正色道,一旁的祁文东也点了点头。

“小兄弟,有句话老太婆可得说在前头。”秦怀卿双目泛起智慧的异芒,轻声道,“琴棋书画四圣隐居椰岛已整整五十年了,若你出自这五十内新创的帮会门派我们怕是看上一百招、一千招也休想猜得出来。”

“秦老前辈放心就是,在下便有天胆也不敢欺瞒诸位。”孟飞大笑道。

“小兄弟,出招吧。”双方各自站定,舒振鹏玉笔一摆,朗声道。

孟飞打定主意,十招之内绝不使用家传暗器,任他棋画二圣法眼通天也休想瞧出自己是孟家堡中人,当下双掌齐出,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配合飞仙化羽的神妙步法,急速攻向对方。

“好一招少林绝学——千叶如来掌。”华天昭失声道。

舒振鹏乃前辈身份,不愿与他对攻,当即侧身闪开,孟飞大喝一声,化掌为爪,迅疾无伦的抓向玉笔,似乎要将对方兵刃夺下。他有意隐藏身份,竟连逍遥无极掌也弃之不用。

“哈哈,邀月楼的空手入白刃。”祁文东话未说完,舒振鹏已运笔反击,以巧妙的拖卸之劲,化打为绞,攻向孟飞右手。

孟飞见他笔随意转,挥洒自如,心中暗赞,足尖微晃,倏地移往舒振鹏身侧,撮指成剑,当胸捣出,使得竟是肖玉孙赖以成名的泰山派绝技——东岳剑掌。

舒振鹏知其了得,不敢硬接,百忙中急退两步,孟飞得势不饶人,纵身掠起丈许,双掌前推,劲气狂飙,暴潮般往对手涌去,却是易天寒最为得意的三招之一——孤烟逐云。

“薛义隆的逆天神掌,哈哈,这你也会。”秦怀卿动容道。

“还有更厉害的。”孟飞大喝一声,陡然变招,改使江湖中极为普通的“大摔碑手”,这本使平平无奇的的招数,但出自孟飞双手,却是另一回事,别人举重若轻,他却是举轻若重,处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真力。

舒振鹏见罢,心中暗暗吃惊,屈指数来,孟飞已连使五招,自己却瞧不出半点头绪,料想二哥、四弟也好不到哪去,陡地提聚真力,展开猛攻,非要迫得对方使出本门武功挡架不可。

孟飞内力远逊,岂敢硬憾玉笔神威,疾使一招习自段傲的“星月冰空”,径点戳向舒振鹏腕骨。

“一阳指,大理段式的一阳指!”四圣齐声惊呼,舒振鹏急忙缩手变招,玉笔径直转向,横扫对手下盘。

其实所谓“一阳指”完全是孟飞依样划葫芦从与段傲的切磋中“偷学”来的,不但形似神不似,而且肤浅已极,舒振鹏若拼着受他一击,立时便知其中端倪。

望着疾攻而至的玉笔,孟飞生出防不胜防的感觉,快中藏缓,似缓实疾,气随意传,轻重不一,光是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要吐血。好在他步法通神,轻功绝妙,危急时刻虚晃一计太祖长拳中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