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甫出,全场哗然,要知道北辰一刀流高手之众冠绝扶桑,护宫十三番队的任何一名副队长甚至是第三席、第四席的实力都比寻常门派的宗主、掌门要超出一大截,开价十万两以上、许多大型门派执行起来需要倾朝而出的“超甲级任务”,交给北辰一刀流来做出动的最多只是一个番队,像今天这样聚集了六名队长、七名副队长,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你们……你们不是要……不是要守护虚夜宫吗,怎么会……怎么会来这里,真宫寺龙炫明明说了……明明说了要……保护三皇子惟光,为甚么……”德川隆丰如遭雷殛,整个人傻坐在那里,全身哆哆嗦嗦,连个问话都说不完。

“虚夜宫嘛自然要守,但大小姐既已进入奈良城方圆二十里的地域,就是回到我们北辰一刀流的势力范围……”阿散井恋次面孔一板,双目精芒迸射,森然道:“哼哼,谁敢在此妄动刀兵,谁就要付出代价!”

“恋次,不要吓他们嘛,毕竟人家赶了几百里路,好不容易才聚在这里,咱们就算不尽尽地主之宜,好歹看在同为忍者的份上说话留点情面。”四枫院夜一将柴田顺庆往墙角一扔,拍了拍手,好整以暇的笑道。

“拆了小店,盖了部屋,有桌子、有椅子,有水有饭,还让老子干了半天的跑堂,哪里亏待他们了。”射场铁左卫淡淡道。

“什么!?这间部屋……这间部屋是你们盖的!?那……那……”长野业盛浑体剧震,背脊冰冷,脑子一片空白,“那之前四处走避的百姓、绕道而走的官军,还有好心指点道路的老妪也是……也是你们安排的!?”

“对啊,若非如此,你们岂肯舍弃大批部众和早已布置好的机关陷阱,守在这间‘通往奈良的必经之路上唯一一间旅人会歇脚停留的部屋’里,等着我们从虚夜宫赶来合演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呢。”四枫院夜一满脸得色。

“表面看来我们北辰一刀流收缩防线,全力护卫虚夜宫,在外执行任务的十三番队部众被悉数召回,实际上最近新成立的隐秘机动部队依旧潜伏在奈良城内外的个个角落。”东仙要接口道,“诸位刚一进入黑曜林,消息就就传到了宗主那里,往后的所有行动全都处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

“别看备前流的清水宗治少宗主和柴田老头唇枪舌剑,其实早就暗中联手,准备在擒住大小姐之后突然发难,抢了诸位的花红;‘沙褐之蝎’长野业盛也够厉害的,表面看来特立独行,从不拉帮结伙,和北条智秀吵起来还要靠他神原康夫‘仗义’援手,背地里却拉拢了好几个流派;当然,她北条智秀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头和德川隆丰的迁一务流结成同盟,那头却悄悄联合义经流、中川流,打算事情一了就反咬一口,就把迁一务流吞掉……”

“别听他们胡说!”几乎是在同时,清水宗治、柴田顺庆、长野业盛等一齐叫了出来,接着不约而同的顿住语音,面面相觑——东仙要的话显然半点不假。

任逍遥心中一懔,好一个真宫寺龙炫,好一个北辰一刀流,撇开眼前十三名武功超卓的正副队长不说,单就这手欲擒故纵的妙计和在十四派众人全无查知的情况下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无愧于七大派之首的称号,当然也大大超出了他们临来扶桑时对其实力的综合估量——幸亏真宫寺龙炫并未像易天寒、付龙渊预想的那样虐待花事君,否则真要动手抢人……他们怕是没有命再回中原。

“呵呵,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在场诸位呢。”松本乱菊环目一扫,笑着道,“我和雏森、夜一、七绪自从出师后,已经有十几年没在一起执行过任务了,难得今天凑到一起,不痛痛快快打一场岂非可惜。”

“打……真的……真的要打。”北条智秀呆了半晌,双唇翕动,好不容易才从牙根里迸出这几个字,他的脸色不是难看,是很难看,非常的难看。

放在平日,这样的结果或许会让十三派众人引以为傲——一批不成气候的二流门派联合起来竟能对上北辰一刀流十三个队长、副队长级的高手,传到哪里都能大涨颜面,甚至成为日后想向道中人炫耀的资本……

但在此时此刻,当着此情此景,众人心中有的只是恐惧、无尽的恐惧。

自从二十余年前飞天御剑流前宗主、‘忍术之圣’岸本齐史归隐江湖,继任的加腾鹰在七大派总掌门争夺的比拼中败给甫从中原归返的真宫寺龙炫以来,北辰一刀流就成了扶桑武林的绝对权威,真宫寺龙炫一手建立的护宫十三番更是威名远播,被誉为“勇武和忠义”的代名词。

廿载以来,施尽种种卑劣手段、企图撼动北辰一刀流权威的奸佞嚣小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得以善终,运气好的受点小伤,得个教训,运气坏的再也走不出虚夜宫的大门——连大门都没进就去见阎王的当然也不在少数。

眼前局势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非但调用了新成立的隐秘机动部队,还大张旗鼓的出动了护宫十三番的一半高手,决不仅仅是要护送真宫寺美奈他们安全归返那么简单,而是想杀鸡儆猴,将他们十三派斩尽诛绝,给所有在伊贺谷的唆使下妄图与北辰一刀流为敌的流派一个教训,一个血的教训!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大不了老夫……亲自登门,向真宫寺掌门谢罪。”柴田顺庆强撑了站了起来,边说边朝清水宗治打眼色。

“凭你也想见到宗主,做梦呢吧。”京乐春水冷然道。

“不是做梦,是玩鬼。”四枫院夜一“咯咯”娇笑,“十四派的其余人众全都埋伏在西北方向的一处小山后,人数约在七百余间,虽然高手不多,要把部屋围住尚还绰绰有余。吉弘统幸老谋深算,想让我们替他灭了这中看不中用的十三派,肯定没有回去通知他们,柴田老鬼呢又怕死,只好让兜里装着烟火弹的清水宗治发出讯号,召集部属来营救自己,我说得没有错吧。”

“你……你……”柴田顺庆脸容扭曲,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什么你,想叫人就叫呗,本队长决不阻拦。”四枫院夜一笑嘻嘻的让开道路,望着清水宗治道,“好色的小鬼,还不快些发讯号,胆敢调戏碎蜂妹妹的男人死的就剩你一个了,再不找人帮忙就要尸骨无存咯。”

“不嘛、不嘛,这个混蛋留给我,我要好好教训他。”草鹿八千流身形一晃,竟然跳到了清水宗治肩上,扯着他的头发叫道。

“下来,下来,你给我死下来。”清水宗治怒从心起,伸手去抓草鹿八千流,却怎么都挨不着他,空有一身武功,愣是甩不脱个小女孩。

“不下、不下、就不下,除非你给我吃金平糖(八千流的最爱,将冰糖在水中溶化后将其煮干,加入小麦粉制作而成的甜食,特征是周围有碎小的疙瘩)。”八千流一吐舌头,在清水宗治的肩膀了来回跳跃,接连躲过他无数重手。

清水宗治又惊又怒,偏却奈何不了她,加上之前一招就给梢绫碎蜂所伤,自知动起手来必无幸理,心中一急竟然发起狂来,切斯底里叫道:“滚、滚、他们都给我滚,老子是天下第一,老子谁都不怕!”

“咦,这是什么?”草鹿八千流蹦来跳去,忽然看见清水宗治怀中有个朱红色、拇指大小的短管,顺手拿了出来,好奇的把玩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拉环,登时一阵尖锐的哨声从管中发出,笔直射出窗口,在半空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不消片刻,西北方向蹄声如雷、尘头大起,**十匹骏马疾风般奔驰过来,后头跟着六七百服饰各异的忍者,均自手持利刃、气势汹汹,有如千军万马一般,众骑士奔到近处,拉马分为四股,后面跟着的忍者依次转向,由东南西北四方包抄过来,顿时把整个部屋围得铁桶似般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