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追悔莫及,耶律斜轸何等人物,岂会想不到天极教的求援举动。

龙菲芸、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知情者个个愣立城头,面如土色,周围将士受到他们的感染,恐惧和绝望像瘟疫般散播开去。

秦怀玉拉过任逍遥,压低声音道:“教主,现在怎么办?”

任逍遥头皮发麻,脸上血色尽褪,瞥身旁的张风一眼,目光重投城外,低声道:“唉,悔不听诸葛先生相劝……快,让张风速去相请。”

话尤未落,身后倏地南宫不败爽朗的笑声。

众人愕然回头,但见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快步走上城楼,身后十几名门客则架着五个衣衫褴褛的寻常百姓,当着辽国大军的面依次排开。

任逍遥正自诧异,诸葛文杰悄悄将三个锦囊塞给龙菲芸,同时朝自己使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任逍遥依言而行,神态自若的转过身去,拱手向南宫不败施礼,后者微微一笑,朗声道:“贵教提供的情报果然准确,盘踞城内的辽军奸细已被我等一网打尽,这五人乃其中主犯,请任教主发落。”他雄沉浑厚的声音以上等内力送出,方圆十数里远近皆闻。

任逍遥立刻配合,高嚷道:“听雨轩行事果然快如电、疾如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群“钉子”清理得干干净净,佩服!佩服!”他的语调言辞虽然做作,喜悦确是发自真心。诸葛文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计策恁地高明,信使被杀可以再派,奸细遭擒却是对方无法弥补的损失。

耶律斜轸冷笑道:“任逍遥啊任逍遥,你让手下随意抓几个百姓,就想吓唬本王?哼!白日做梦。”他对中原武林所知甚少,岂能想到南宫不败麾下有个智计韬略毫不逊色于自己的诸葛文杰,派往巽风城的奸细固然是他千挑万选的辽兵精锐,但只要诸葛文杰略施小计,轻而易举的便能手到擒来。

南宫不败打个手势,南宫天阔立刻大步上前,抓住其中一名“百姓”的衣领,将其高举过顶,大喝道:“来,和你主子打个招呼,说不定爷一时高兴,就把你给放咯。”

那名百姓立刻哭喊道:“大王,我是蒲奴宁啊,求求……”

耶律斜轸脸上震动的神情一闪即逝,猛地取过弓矢,搭上狼牙雕翎,“飕”的一声朝蒲奴宁射去。

南宫天阔知他欲杀人灭口,叫声:“不好!”羽箭已到前方,疾风劲急,来势奇快,心知若是低头闪避,固然能保蒲奴宁无恙,但身后之人必定难逃厄运,当下左手伸出二指,看准长箭来势,在箭上身上一拨,那箭斜斜的落下城头。

任逍遥大怒,心忖两军对垒之计暗箭伤人,还真以为我天极教怕了你了。当下猿臂伸屈,连发三矢,射向耶律斜轸的大纛。

大纛迎风招展,上悬的南院大王的王旗,在千军万马之中显得十分威武,若被任逍遥射断,后果可想而知。

耶律斜轸自幼得名师传授且久经战争,自诩弓箭之技,天下无双,岂会怕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亦是三箭射出。

刺耳的破空声中,六枝羽箭先后相交,竟出人意料的断成十二截且几乎落在同一地方,看得两军将士瞠目结舌。

短暂的静寂后,全场爆起震天价的喝采声,任逍遥固然向世人展示出他卓越的神箭绝技,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耶律斜轸却闹了个灰头土脸、面上无光,他纵横缰场数十载,战无不胜,所向睥睨,向来只把龙吟啸当成自己的唯一劲敌,龙吟啸即死,他本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岂料半道竟杀出个任逍遥!昨晚夜袭时,此人竟能指挥若定、临危不乱,足见其运筹帷幄之才,今日两军交锋,无论是起初的唇枪舌战还是方才的剑术比拼,任逍遥都丝毫不逊于自己,看来若不尽快除去此人,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耶律斜轸淡淡道:“任教主,你我双方交换俘虏,如何?”

任逍遥心念微动,欣然道:“好,以多换少,值!”言下之意是我天极教弟兄的性命比你们辽军可金贵的多。

耶律斜轸淡淡一笑,不以为杵,暗里着自思量着怎生振奋军心。

任逍遥向左右道:“松绑,放他们下去。”众军校依言行事,取过数条长索,缚在的众奸细腰间,将他们一一缒到城下,又把辽军放归的四名信使拉回城头。

萧天佐引着众奸细来到耶律斜轸跟前,禀报城中情况,耶律斜轸却问也不问,脸色一沉,大喝道:“拿下去砍了!”

萧天佐问言一呆,愕然道:“砍……砍了?”

耶律斜轸极不耐烦的挥挥手,身旁卫士早将众奸细拉开,当场斩下首级,呈将上来,诸将皆自诧异,连天极军也看得大惑不解。

耶律斜轸朗声道:“我既把他们蒲奴宁换回来,却又当场斩首,你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也不是?”

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大王赐示。”

耶律斜轸肃容道:“本王身为三军统率,自当爱护每一名将士的性命,眼见麾下兵卒落入敌手,岂能视若无睹,不予相救?蒲奴宁等失机被擒,即完不成探察任务,更坠我大辽颜面,是否当斩?”

诸将尽皆拜伏,齐声道:“大王圣明,我等必誓死效忠。”霎时士气陡增,斗志昂扬,恨不得立时登城作战。

任逍遥猛地发觉中计,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好,耶律斜轸要……”

话由未落,辽军吹起进攻号角!

“咚!咚!咚!”有节奏的鼓音配合士卒踏足前进、整齐划一的步履声响,顷刻间震彻四方,对把守城池的天极军造成极大的压力。四十万辽兵分成三军,全线推进,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气势汹汹朝巽风城杀来。城外喊杀连天、旌旗飘扬,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胆怯心理。

眼看即将进入天极军的攻击范围,辽兵前进的步伐忽然停歇,前锋军来到距城八百步处骤然立定,列成五排的长方形阵势,前排是二百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每辆车后隐着十多名箭手,只要再推进稍许,便可以从竖高达两丈的大铁板后往城头发箭,掩护其他人的进攻。往后是携带云梯的矛盾兵,长枪手,负责登城作战,两支各达三万人的重装骑兵则往战阵左右两端,成为护翼,再度生出另一种使人感到辽军训练有素,上下齐心的威胁力。

城墙上的天极军倒底训练有素,非但丝毫不乱,且个个摩拳擦掌,各执滚木、擂石、糠枇、烈油,只待辽兵进入射程,立刻予以狂风暴雨的毁灭性的打击。

战鼓再起,声势撼天,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辽兵中军开始向两侧疾速移动,显然耶律斜轸仰仗兵多,准备将战线拉长,以此减弱守军的局部防御力。

大战一触即发,天极军众将士鼓足气力,准备迎敌,岂知辽军的行动竟又骤然停歇,憋得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有力亦无处施展。

任逍遥大惑不解,耶律斜轸什么意思,停停打打,打打停停,难不成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诸葛文杰当先醒悟,失声道:“不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是在消磨我们的士气。”

敌阵战号三度响起,瞬间将他的话语压将下去,两步盾手飞步上前,前一排长盾往地,后一排盾手往上斜举,形成上下两重盾牌阵,保护即将冲阵的辽兵。

果如诸葛文杰所料,三通鼓毕,天极军积蓄的高昂士气早在耶律斜轸的精心策划下消失的一干二净,待得辽军真正发动总攻时,数万守城将士已大半脸如土色,内生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