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谈笑间’的要旨尽在风流二字上,若非经历过依红偎翠、爱恨缠绵的少年时光,焉能领会出招式中情谊交融的无上剑意。”独孤宇双眼神色渐趋凝重,语调透出真挚深刻的感情,“任兄弟昔日处处留情,穷毕生所学开创此招,但自与梅若雪成亲后,内心便再也容不下其她女子,是以练至中途再无寸进,老朽生平只爱妻子一人,若非倚仗近八十余载的精深修为,万万达不到任兄弟当年的境界。”

“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真正练成‘千古风流谈笑间’么?”独孤虹喃喃道。

“娘,您难道忘了他么?”林毓秀指着任逍遥,笑意殷殷的说道。论天赋秉异,根骨精奇,能在短短半年内精通十三式凌霄剑诀,任逍遥资质之高可想而知;论年少轻狂,风流倜傥,任逍遥若认第二,当世谁还敢妄称第一。

独孤宇缓缓点头,旋又加重语气,极其凝重的对任逍遥说道:“所谓‘风流’并不是要你见一个,爱一个,四处沾花惹草,垂涎美色,而是要你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倾注全部感情,思她之所思,想她之所想,时时刻刻将人家放在心上,这样才能体会出刻骨铭心的痴恋。”

任逍遥听罢,冷汗瑟瑟而落,自他出道后委实与不少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均各以身相许,而今面对淘气任性、活泼可爱的林毓秀,他心中亦情思涌动,如果说这样做有违凌霄剑诀的宗旨,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独孤宇老于世故,自然知道任逍遥心中所想,循循善诱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从一而终,而是要你改滥情为博爱,将自己对每一个女子至真至纯的情感彻底融汇到剑招中去,真正达到以爱驭剑,以情御剑的至高境界。”

任逍遥听罢豁然开朗,怪不得自己和凤仪、凤姿、芙蓉结识后,方才悟出“春心莫共花争发”“多情却似总无情”“相见时难别亦难”三招,看来要将整套凌霄剑诀融会贯通,非得‘长此以往’不可。

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淳淳善诱道:“有一点你必须切记,日后无论你喜欢上多少个女子,都必须一视同仁,决不可稍有偏袒,否则……噗!”独孤宇说着倏地喷出口鲜血。

“外公,您怎么啦。”林毓秀惊呼道。

“没事,方才施展千古风流谈笑间时,内力消耗过大,调息一会便好。”独孤宇淡淡道。

“岳父,我们扶您回去。”林非凡夫妇急忙搀起独孤宇。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独孤宇哈哈大笑,拉起任逍遥走下悬崖。

众人返回碧竹屋,任逍遥正欲告辞,独孤宇正色道:“任少侠,若你不嫌老朽年迈,何不留下盘桓数日,与我一道参详凌霄剑诀。”对于故友之子任逍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竭力,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二十年前任憔悴对自己的大恩大德。

任逍遥大喜过望,得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指点赐教,那可是自己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呀,正要点头答应,脑中忽地浮现起水芙蓉娇艳清丽的玉容。

“我若留在衡山,芙蓉怎么办,万一她给绝杀掳去……”任逍遥不敢再往下想,犹疑道:“独孤前辈,我……”

“任少侠有何顾虑,大可明言。”独孤宇含笑道。

任逍遥不敢隐瞒,将自己尾随水芙蓉一路来到衡山的经过如实禀明,至于她负气出走的缘由及两人间的感情纠隔自然略过不提。

“水姑娘既是易兄嫡传弟子,想必武功了得,即使独自在江湖游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林非凡坦然道。

“林掌门有所不知,水姑娘曾与绝杀结仇,只怕……”任逍遥嗫嚅道。

“任少侠尽可宽心,倘若水姑娘落在恨天手里,我替你出头!”独孤宇大义凛然道。

此话一出,任逍遥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欣然点头。

“秀秀,你陪任少侠先回大殿,非凡、虹儿暂且留下,我还有些话需要交待。”独孤宇吩咐道。

“任少侠,咱们走罢。”林毓秀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

任逍遥走出门外,极目四望,潇湘帆影、远近山峦尽收眼底,不由自主的念道:“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飚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

林毓秀嫣然笑道:“人们常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唯有南岳独如飞,’这首《送陈郎将归衡岳诗》恰如其境,不愧是出于诗仙之手。”

任逍遥虎目亮起异样的光芒,颇为惊讶的呆瞪着对方,林毓秀的剑法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文学方面竟也颇具修养,绝不单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很惊讶么?”林毓秀嫣然道,“实话告诉你罢,有关衡山的诗词人家可是滚瓜烂熟呢。”她无论任何表情,均显露出扣人心弦的美态,配上娇悄可爱的如花玉容,确是风情万种,难以言愈。

任逍遥含笑道:“林姑娘……”

林毓秀美眸往他飘来,幽幽道:“叫我秀秀好么。”

任逍遥心中一荡,依言道:“秀秀,从小到大你一直呆在衡山么?”

“嗯,十几年了,人家还没出过远门哩,真不知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林蕴秀俏脸微红,带点娇嗲的回答道。

“其实……”任逍遥本欲捡些武林中新奇有趣的事情说说,逗林毓秀开心,可又怕她听完后闹着要去江湖闯荡,白给自己摊上个“诱拐少女”的罪名,是以赶紧住口。

“你……怎么不说了呀?”林毓秀急道。

“哦,我是想问平常你如何打发时间?”任逍遥灵机一动,改口道。

林毓秀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似要表达“亏你敢问出来”的心意,呐呐道:“这个嘛……你很想知道?”

任逍遥暗忖都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吗,当下点点头,含笑道:“那当然。”

林毓秀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仰起秀丽的俏脸,喜孜孜道:“逢单日人家得上祝融峰和外公学剑,双日嘛……要么和师兄弟们去镇子上玩,要么就找乐乐解闷咯。”

“乐乐?”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

“对啊,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唷。”林毓秀笑意盈盈的挽住任逍遥肩膀,令人心迷神醉的俏脸几乎贴到他胸口,神秘兮兮的说道,“待会你见着了,一定也会爱不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