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鸣看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女儿,不觉一阵眼眶温热。三年不见,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早就听说她回来了,自己也一直都在期待,希望她能去看自己一眼,三年不见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对这个女儿,他亏欠的太多。

比起夏正鸣激动的神情,夏瑶显得清冷许多,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拿着篮子离开。

看着女儿离去,夏正鸣不由自主的迈步朝她追去,他想跟她说会儿话,哪怕是她不搭理他,他也想多跟她待一会儿。

这些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年来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每天睡觉都不敢把眼睛闭的太紧,生怕第二天醒不过来。

三年了,他一直强撑着,就是为了等她回来,这个他想爱却不敢爱的女儿,他要用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好好的弥补他亏欠多年的父爱。

“正鸣……”吕如萍停好车,叫着正往菜地走去的丈夫,哪知他根本就充耳未闻,脚步位顿。

快步的追上他,扶着他单薄的身子,“怎么也不等等我?刚才还死活不肯来呢,这会儿怎么就迫不及待了?”

吕如萍并没有认出前方的夏瑶。

听着身后的声音,夏瑶脚步微顿,也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快步走到已经摘好菜的墨邢风身边,扬起大大的笑脸,“走吧,一起去摘水果,小时候在孤儿院我可是爬树高手呢!”

“调皮鬼!”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眉眼里满是宠溺。

这丫头有多调皮,他可是比谁都清楚,深更半夜去山上找人参,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找的道比她更调皮的傻妞吗?

“呵呵……走喽!”拉起他的胳膊,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朝着不远处的果园奔去。

菜地里有一条捷径小路,可以直接通往果园,路并不宽也就差不多三十几公分,两人并排着走有点拥挤,鬼精灵的夏瑶又想出幺蛾子了,坏笑着松开他的手,跑到他身后,踮起脚尖按着他的肩头,纵身一跃,成功的攀到了他宽阔的背脊上。

“嘿嘿,怎么样?我爬树的本领不是吹牛的吧?”双臂缠着他的脖子,夏瑶笑的一脸得意。

扭过头,旁若无人的咬了下她的小鼻尖,低沉的笑声带动了胸腔的鼓动,“疯丫头,现在退货还来得急不?”

小脸一板,故作凶狠的咬他的耳朵,“什么?你想退货?sorry,你早已经失去了自主选择权,你可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

邪恶的大手轻轻的捏着她圆润的小屁屁,邪恶的道,“等下要不要再试用一下,看看满不满意?”

“老实点!”

小脸绯红一片,不自然的把头埋在他的背上,问着好闻的男性体香,闷闷的道,“他们就在身后。”

墨邢风没有一丝诧异,点了点头,夏瑶眼眶一热,有泪水滚落,“他瘦了好多。”

“嗯,他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好,公司也交由夏凝打理,不过好在有夏睿照看着,应该不会有大碍。”

他知道她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即使再恨他,父女间的血缘亲情还是剪不断的,咋一看到他憔悴的病态,善良如她,岂会不难过。

“嗯,仔细想想他根本就没有错,当初也是我妈妈犯傻,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是剪不断对他的眷恋,即使没名没分还是跟在他身边,每月哪怕见一次面对妈妈来说都是巨大的幸福。你都不知道每次一听说他要来,妈妈早早的去菜市场买菜,做满满一桌子他最爱吃的菜,即使只是短短的一餐饭的时间,妈妈就已经很满足了。有人背地里说妈妈是小三,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要过他一分钱,就连那套房子也是妈妈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因为那里可以看到他的家……”

“那个……房子的事……”他决定对她坦白,那块地皮被他送给了合作伙伴,当时也是气急了,现在早已经为时已晚。

“我知道!”夏瑶打断他,“房子已经不存在了。”

“阎晶晶告诉你的?”疑问句语气却是相当肯定。

“嗯,那天我们一起逛街,我回去看了才知道原来已经成了办公大楼。”夏瑶的语调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对不起!”墨邢风诚心道歉,“我把那块地再要回来。”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那块地都必须要回来,现在才知道那房子对她的意义,那可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东西。

“不用了,你别担心,我没有生气,真的!”

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吗?我相信,因为我每次睡在那个房子里,都会梦到妈妈。她就站在窗边眺望着他的那个温馨幸福的五口之家,我想妈妈还是记挂着他的,现在房子拆了也好,我不想她在那边还依然过的那么卑微……”

“瑶瑶……爸爸……”夏正鸣听完她所说的话,早已经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叫她,却又欲言又止,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夏瑶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妈妈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事情,妈妈都会记下来。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h市安定下来吗?因为那里是妈妈的故乡,妈妈直到离开的那一刻也没能得到外婆的原谅,我想带妈妈去看看外婆。

其实妈妈家境不错,小时候和一个家门当户对的男孩子定了娃娃亲,两人也是外人眼中羡慕的青梅竹马,妈妈学习成绩不太好,却独爱医学,所以家里给她报了卫校,十六岁上完高中以后妈妈去c市读卫校,头脑不太好的妈妈在卫校却是相当出色的,19以优异的成绩顺利毕业,之后进入当时最有名的市第一人民医院当护士,也就是在那个医院,23岁的妈妈认识了他。

妈妈对他一见钟情,之后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25岁生下了我。外婆得知妈妈未婚生子,就和她断绝了关系,无论妈妈怎么祈求,外婆都不许她进家门一步,即使她昏倒在家门口也没人理会,不是外婆心狠,是外婆心寒。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为了一个男人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就连妈妈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由于妈妈的背叛而报复外婆家,最后外婆家道中落。

妈妈再也没脸去祈求外婆的原谅,只能偷偷的寄钱回去,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大舅妈,是个赌鬼,从第一次妈妈寄钱回去被她收到之后就变本加厉,三不五时的打电话要钱,妈妈对那个家有亏欠,也就毫无怨言。她每天打很多份工,既要抚养我,也要寄钱给那个越来越猖狂的舅妈,我都不知道妈妈到底是怎么攒的钱买了那个房子?终于妈妈的身体熬不住了,在我六岁那年,妈妈因疲劳过度,身体条件越来越差,最后没来得及去医院就离开了……

六岁我抱着妈妈留给我的东西,进了孤儿院,十岁我第一次翻开妈妈的日记本,十三岁我被接出孤儿院,当时我没有多高兴,消失了七年的男人突然出现,给我的感觉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其实我还得感谢夏凝,要不是她生病,这辈子我恐怕都不能迈入夏家那高门槛一步。

那年我被接出孤儿院,第一站不是回夏家,而是去医院,医生二话不说就抽我的骨髓和夏凝的做比对,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沾了夏凝的光,因为夏凝得了白血病,两位哥哥的骨髓和她不相符,他们才会想到我。

结果出来了,我可以给夏凝做骨髓移植,我不同意,他们就拿孤儿院威胁我,手术过后,他们一个个的对夏凝嘘寒问暖,我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病房里,那夜下着大雪,真冷啊!在半梦半醒之间,我看到了他给我掖被角,轻轻的抚摸我的脸,我知道是他,可是我不敢睁开眼,我怕那一切都是梦。

之后每到午夜他都会来给我盖被子,有时还偷偷的对我说一些话,原来他也不是不爱我的,只是不敢,因为他怕他的妻子……“

“够了……”一个凌厉的女声打断了夏瑶,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说完的话。

吕如萍脸色难看至极,她再也听不下去,她的控诉撕扯着她的心,那些刻意被她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挖出,暴晒在阳光下,她的心疼的发颤,呼吸困难。

三年不见,看着她的背影,吕如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如今看起来过的不错,墨邢风对她的宠爱不言而喻,两人旁若无人的温情缱绻,羡煞旁人。

夏瑶不以为意,依旧幽幽的开口,“可是这个认知在不久之后一个不小心的过错之后,我醒悟了,他对我的不是爱,只是亏欠。那天我看到医院的花园里开的兰花很好看,就采了一些去看夏凝,当时我想着,只要他爱我,我愿意为了他改变和他们的关系。只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