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兀儿商人赛赤这一天大清早就守在赵诚官邸的门口。wwW、QUaNbEn-xIAoShUO、coM

他挨近门口的守卫,瞧了瞧四周无人,飞快地从袖中抽出一枚花剌子模金币,往守卫的手中塞去。

“你这是干什么?”两位守卫一脸诧异,他们早就盯着这位在这里踮着脚窥视的家伙,老半天了,“你是什么人?想贿赂我们吗?”

“长官说笑了,这哪里是贿赂您?只不过在下见二位长官在这里日晒雨淋的,实在是辛苦。”赛赤厚着脸说道。

“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年纪稍长的那一位不屑地说道。他名叫萧不离,是位契丹遗族。

“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我们汉人中的至理名言!”年轻的那位是位汉族护卫。

“陈二,你说我们要是把这家伙逮到主人的面前,主人会不会赏赐我们?”萧不离道。他掂了掂手中的金币,并没有想还给赛赤的打算。

“咱们主人是个公正的人,对手下的人也是极慷慨,我想至少这枚金币将会成为咱俩的奖赏!”陈二笑着道,“说不定,还会另有赏赐!”

这两人抽出自己的刀,便要来抓捕赛赤。赛赤大惊失色,他行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这种护卫,他大呼道:

“长官冤枉啊,我跟你们不儿罕主人是老朋友了,只要二位当中一位长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来自别矢八里的商人赛赤前来拜访,我保证他会记起我的,你们怎敢对主人的老朋友动粗?”

“真的?”萧不离止住了上前揪人的动作,怀疑道。

“我哪敢欺骗不儿罕少爷呢,在阿勒坛他家乡,我都……”赛赤止住了话头,他本想说自己被赵诚骗过一次。

“陈二,你在这里看着他,别让他给跑了,我进去向主人禀报。”萧不离吩咐道,“他若是敢欺骗我们,定不会让他好看!”

“你放心,我会看死了他!”陈二保证道,他手一招,从庄园内跑出一帮人将赛赤团团围住。

赛赤却是放下心来,若是这两个护卫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砍了,那才叫冤枉呢。

时间不大,那位契丹护卫萧不离兴冲冲地回来了,冲着赛赤道:

“我家主人命你随我进去!”

他冲着陈二一使眼色,陈二心领神会,这才知道这位赛赤真的是赵诚的所谓老朋友,不过看萧不离的神色,好像是很兴奋。

赛赤跟在萧不离的身后,进入庄园之内,穿过前院的大花园,再经过这座有三十多个房间大房子,来到后面另一个更加精美的花园。

花园的最里边,在院墙边上有一块石板铺就的空地,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切磋着武艺。那年轻的正是赵诚,年长的是何进,只见二人上下翻飞,各持一杆钢枪相互冲杀。

套着软套的钢枪在赵诚的手中,如银蛇吐信,快如闪电,每击必攻何进必救之处,而何进也不甘示弱,守得是滴水不进,以不变应万变,只是他也占不了任何便宜,那赵诚不仅攻得猛,而且极是阴狠,总是在他前招用尽后招未发的时候往他最短处递招。何进只是偶尔才有反击的机会,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两人均是光着膀子,身上却是穿着特制的铠甲和头盔,护住胸口和脑袋,在这深秋季节里,汗水却是不停地往下滴淌。

“罢了、罢了。”何进卖了个破绽,跳出赵诚的攻击范围。

“怎么又不比划了?”赵诚很不满意,“才刚热身呢!”

“不跟你比试了,你的力气太大,仿佛如一只小老虎,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招又太毒辣,总有一天会被你比下去的。”何进笑着道,“趁现在你还胜不了我的时候,我多歇一歇,要练你自己练。”

“你这个老师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诲人不倦,你懂吗?”赵诚道。

“可是你这个学生对我这个老师也太不尊重了吧?”何进反驳道,“我教你的枪法,跟你使出来的可不是一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我若是能推陈出新,你这位枪棒老师不是很有面子吗?”赵诚笑着道,“大不了下次比试的时候,我让你三百招。”

“你说话不腰疼,还三百招呢!”何进嗤之以鼻,“先胜过我再说大话也不迟啊。”

“你若是不服,咱再比过?”赵诚道。

“哼,你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上当了?”何进却道,“时候不早了,下次再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后学之人。”

赵诚将手中的钢枪将给仆人,和何进两人各自在躺椅上躺下,品着早茶,享受着清晨时分的惬意。

萧不离看赵诚结束了晨练,连忙带着赛赤走上前道:“主人,属下已经将人给您带来了。”

赵诚仿佛刚看到赛赤一般,对着萧不离道:“这件事你跟陈二办得不错,他递钱贿赂你们,你们却能如实地禀报于我,这就是忠诚。那钱你们二人就留着,这个月的俸禄,你们二人领双份!”

“多谢主人!”萧不离跪下拜道,“想我二人几月之前,差点死于蒙古军的刀下,若不是得主人相救,我们早就尸骨未存了,主人不仅赐给我们生还之门,还给我们发俸禄,这哪里是一个仆人所能得到的奢望呢?我萧不离发誓,此后余生将为主人效忠,若有反悔,必遭天谴!”

“好,你起来吧。”赵诚笑着道,“凡是事事替我考虑的人,我就视他为我的手足,自然不会亏待于他,你去吧!”

“是,主人!”萧不离起身抱拳道。

赵诚的目光在萧不离的背影上停留了好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赛赤,我们又见面了!”赵诚道,他忽然想起当年他是如何骗这个家伙,而这个家伙又从自己身上得到那么多好处,这仿佛双方扯平了。

“不儿罕少爷,啊,不,应当说不儿罕大人,不儿罕长官,不儿罕总督!”赛赤见轮到自己说话了,浮着满脸笑容道,“小人在蒙古时,早就知道不儿罕大人是个天才般的人物,早就对人说过,您早晚会当上大官的。您看,我的预言话音未落,您就是河中府的最有地位之人了。”

“呵呵,你这次来,不就是跟我说这些吧?或许是又想卖一批汉书给我?”赵诚道。

“哪里、哪里,上次在阿勒坛,大人说要一批书,我本来花了很大力气在中原搜集了不少书籍,哪想到您已经去了大斡耳朵。”赛赤道,又补充道,“我本来就是准备赠送给您的,您才是真正爱学问这人,我赛赤就是一个商人,平生最敬佩的也就是大人这样的人!”

他本来是对赵诚有一肚子意见的,赵诚给他许了一个大大的画饼,结果让他白费了不少气力,可眼下他可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那里今天一大早过来找我,不知有何事?”赵诚问道。

“大人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哪里非要有事才来找您的?”赛赤道,“我这是来看老朋友来的,大人就是小人这辈子求都求不来的朋友。来看朋友,哪里非要有事才来?就是……”

“哦,就是什么?”赵诚和何进两人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

“小人常年经商,还存有一笔小钱,在下和几个朋友听说大人准备搞这个货物拍卖大会,合计了一下,准备参加大人主持的竞标大会。不过小人觉得,大人这个法子不太妥当。”赛赤道。

“那你说说看,这不好之处在哪里?”赵诚问道。

“据我所知,大人这个法子,不过是想从商人处得到一大笔钱财,来弥补大战之后各方面的亏空,我听说官员们的俸禄都拖欠了好几个月。然而每个标的的底价必然很高,大战刚过,有钱人都变成了赤贫,我们商人将外地的货物千辛万苦地贩运过来,哪里有人买得起,所以前来撒马儿干的商人都是持观望态势,如此大人的指望便要落空了。”赛赤瞧了瞧赵诚的脸色,又道,“不过,小人和几个生意伙伴认为,大人主政河中府,又对这里的百姓有一副菩萨心肠,心中不忍,我等愿意出一笔钱赞助大人的政见。至于这钱如何使用,全凭大人作主,与我等无关。”

说话间,赛赤将腋下夹着的一个锦盒取出,放在赵诚的面前打开,赵诚和何进两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锦盒不大,装得却是奇珍异宝,大如鹅卵的宝石,极难得碧蓝如水的玛瑙,还有来自印度的钻石项链,件件都是极有价值的物什。

赵诚心中大笑,看来这位赛赤想收买自己,绕开拍卖大会可能的激烈竞争,走自己的后门,看来是下了血本。他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得失,想了想便道:

“你们想要得到什么?”

“大人快人快语。”赛赤见赵诚松了口,便道,“与我那几位生意伙伴相比,我赛赤只不过是一个小商人,他们却都是东西商道上有名的大商人,主要经营着丝帛生意。他们只想获得整个大人治下丝帛的专营权,大人也知道,此种货物是获利最丰的物品,不像瓷器好虽好,但难以运输,所以他们不会让大人为难,只求大人能够在拍卖的时候,给予一些方便就行。”

这其实很简单,只要在竞拍人竞拍的时候,在不太低的价格的时候,及时结束拍卖就行了。赛赤这伙人既然能够拿出这批价值连城的珠宝来贿赂自己,自然是抱着志在必得的目的来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获得专营权,哪里还在乎这些呢?至于赛赤所说的那些不妥之处,只不过是一个托词罢了。

“咱们是老朋友了,你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啊!”赵诚道,“你们就等着吧!”

“多谢大人!”赛赤见赵诚点头同意,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赛赤的身影刚离开,何进瞪着那锦盒道:“我现在真地明白了,天下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贪赃枉法之辈呢!”

“所以,只要刀没架在脖子上,贪官就不会绝了种,因为官员们获取不义之财,如探囊取物。”赵诚道,“真不知道,这些珍宝若是在大宋国的临安府,换成铜钱,那该换成多少?”

“应该能换成一座不小的铜钱之山吧!”何进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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