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wwW。QUanbEn-xIAoShUo。cOm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赵诚以一曲《临江仙》就将耶律楚材和郭宝玉两人给震住了,正当他们两人准备询问这是何人所作时,只听赵诚兴味盎然地说道: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

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

赵诚这是忽生了灵感,心想若是震住此二人,章回小说,有关于谋略、争战、治军与用人等等大道,莫过于那《三国演义》了,他一连讲了整个上午。

“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赵诚又用这样的语句结束了这五回书。

“好书、好书!”郭宝玉拍着大腿,口中又惊叹道,“妙啊、妙啊!”

“不儿罕,莫非是以《三国志》为据,编这《三国演义》?”耶律楚材赞叹道,“不儿罕,真是天上才有的人物啊!接着讲啊?”

“哪里、哪里,演义而已!若是换成蒙古语,就失了味道!”赵诚面不改色,口中谦虚地说道。他将继续着他的抄袭大业,心想既然抄了吴承恩,何不抄了这罗贯中呢?若是能留传于世,那岂不……

赵诚心中想的很美,却听耶律楚材道:

“我听说大汗命你教授王子们有用之学,而你却束手无策,不儿罕何不给小王子殿下们说这《三国演义》呢?你虽只说这几回书,但我猜想后文定会囊括诸般谋略、纵横、文治武功与用人之道,这正是殿下们需要的啊,就是大汗若也是听你说书,从中当有所获益!”

赵诚脸色大变,心说这人不能太卖弄了,口中称道:“两位大人皆是饱学之士,出身中原,说与你们听,自是通俗易懂,若是说与蒙古王子们听,他们恐怕会究其根源,因为他们不知中原风物,更不知中原人情与是非,定会觉得过于艰涩难懂。”

“此言差矣,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正因为不知,才更需问之,如此方能知大义也。”耶律楚材又反问道,“你那《西游记》不也是用蒙古语说的繁花似锦吗?正是因为如此,那拔都殿下说将来要提兵十万攻打那天竺佛国,因而惹出事端来吗?”

“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聚豪杰,用贤良,成就一方霸业,若是蒙古小殿下们听了你这书,恐怕都会沾染上我汉家的豪杰风范,多了几份儒雅,也可少了一份好杀之气!”郭宝玉也道,“若是了解了汉家之事,大汗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定会早日实现。”

赵诚一时目瞪口呆,他真想让自己在外面冻死算了。

“可是这演义,讲的匡扶汉室,复兴汉家天下,难道这个也可以?”赵诚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我可不想被大汗认为我有所图谋!”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也!”耶律楚材的回答也很精炼,“你那《三国志》,还是我的藏书呢,可大汗也没说我是素有反意!”

“可是我赵诚才疏学浅,想写下去,却是无辞可写,想来是我江郎才尽吧?”赵诚推辞道。

正在这时,“啪”!帐外传来一声声马鞭子抽打发出的声响,又夹杂着蒙古人的叫骂声:

“你这汉狗,我叫你逃跑,害的老子大雪天四处抓捕你!”

赵诚心中一动,他自从来到这大斡耳朵,对这“汉狗”两字极为敏感,第一次听到是那贵由曾这么称呼自己,不过赵诚已经借故教训了他。

他掀开厚厚的帐帘,朝帐外望去,只见经过一个上午,那鹅毛大雪早就让地上积存了厚厚的雪,一个汉人奴隶模样的人被人用木枷在脖子处,一前一后各一个夹着双臂,形成一个大大的“十”字。这么寒冷的天,他赤祼着上半身,露出一身瘦骨嶙峋的模样,冻得全身青紫。后面跟着的几个蒙古人,用一根鞭子在后面不停地抽打着,似乎永不知疲倦,嘴中一边痛骂,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一边肆意地大笑,如黑漆漆的树森中乌鸦的叫声。奴隶的后背早已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后背的伤口往下流,滴在地上白色的雪中,红的雪,留下长长的印记,令人触目惊心。而他的头发上、眉毛上沾满了片片雪花,只留下那张麻木的脸。

“大叔,发生了什么事?”赵诚拦住那些个蒙古人,谦卑地问道。

“原来是不儿罕少爷啊,这个汉人今天一大早趁老子不注意,竟然偷了马想逃跑,老子追了他一个上午,这么大的雪天,可让我们遭罪了!”领头者道。

“不知大叔如何处置他?像这样的人应该处死!”赵诚装作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处死?不,那样太便宜他了,我准备每天折磨他一顿,让他慢慢地死去,才可解我心头之恨,要不然我其他的奴隶恐怕都会效仿他。”领头者狂笑道,他似乎跟在说秋猎时抓到了一只小动物一般。

“那是、那是!”赵诚点头称是,却又说道,“奴隶就是财产,大叔想如何处置都是应该的。可是大叔若是杀了他,可就亏了。”

“没法子啊,这种不听话的牲畜,是养不熟的。不如杀了,只是可惜了,若是牛羊,还能得到一张好皮。”

“大叔,不如将他卖给我,我正好需要一个奴隶来照料我的马匹,我现有的那几个家伙都不擅此活。你知道,我还有不少王子殿下们的赏钱,你只管开个价!”赵诚道。

那蒙古人想了想,觉得这很合算,或者是赵诚口中提到的那些王子们的名头起了作用,口中挂着笑道:“不儿罕少爷若是看上了,那也好说。不过,若是以后这畜生冒犯了你,你可别怪我。”

“那不怪你。”赵诚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那蒙古人接住了,心中欢喜,就让从人将那汉人奴隶的木枷卸了,扬长而去。

赵诚耳尖,听到他们小声地议论:“这木头人也能赚这么一块银子,真是太划算了,不过是值一头野驴的价钱罢了!”

“两位大人,告辞了!”赵诚朝着耶律楚材和郭宝玉两人拱了拱手,这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转身离开了。

那个汉人奴隶也不反抗,或者是没有气力做出反应,如一具移动的僵尸一般,跟在赵诚的后面,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两串大小不一的脚印。

耶律楚材和郭宝玉两人立在帐前,呆呆地看着赵诚的背影,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救一人,与救万民,孰轻孰重?”耶律楚材喃喃自语。

他是文人,精通儒学,又钻研过佛理,他当然也有同情心,并且不比赵诚少,至少他自认为心忧天下。他也曾救过汉人,赵诚的那三位随从就是例证。然而他始终认为,救万民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效忠于铁木真,助铁木真一统天下,结束天下分裂列国相攻的局面,认为只有让蒙古的大汗采纳以儒治国的方针,才是救天下千万子民的唯一途径,实现华夷一统。所以他可以忍耐,可以视若无睹,然而他却还不敢肯定,他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他只是个刚投靠铁木真的中原文人,地位并不如何的显赫,也曾不止一次宣扬自己的观点,然而收效甚微,因为蒙古人相信杀光了所有的反抗者,天下才有和平,因为蒙古人希望所有农田都应该变为牧场,所有的农夫都应该成为蒙古人的牧羊者,蒙古人应该统治所有其他种族。

他只不过是个学识渊博的文人,不缺少能力与知识,不缺少正义的胸怀,但是他的眼界还没有赵诚宽广,他的目光无法越过八百年的历史重围,看不清世间万物本来的面目。所以他只能在这个乾坤颠倒的世界中,艰难前行,迎难而上,却自以为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因此,耶律楚材的内心还是一个矛盾的状态,并且这种矛盾在未来还会一次又一次让他坐立不安。

在赵诚的帐内,他正吩咐着他的三个跟班给这位不知名的汉人治疗。

“先给他喝点肉汤,然后包扎一下伤口,再给他推拿一下胳膊,助他恢复知觉。”赵诚吩咐道。王敬诚三人没有回话,他们不用赵诚吩咐,早已忙开了。

这名汉人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只是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贵人,一股热泪顺着他仍僵硬无比的面部淌下。生命力的顽强,在这个人的身上体现地很突出,赵诚却担心这个人会将自己的胳膊废掉,丝毫不敢大意。

“救得一人,却终究比不上救万民!”何进忽然说道。

“若是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若能救百人,便救百人,若能救百万,那便救百万!”王敬诚沉声说道,“有多大气力,就使多大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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