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小心!”

史家军惊呼道。wWw,QUAbEn-XIAoShUo,CoM黑暗中,两支人马厮杀在了一起,敌军来势极猛,将史家军的一支骑军包围了起来,从混乱的人群之中,杀出一员小将,正是史权。更有大批的援军前来助战,敌军见势不妙丢下数十具尸体,又退了回去。蒲鲜万奴并不坐以待毙,他不停地驱使着部下西援蓟州,从日落时分直杀到深夜,才偃旗息鼓,双方疲惫不堪。

史天泽迈着疲惫的步伐,来到近前,抓住侄子的胳膊,关心地问道:

“权儿,有没有伤到要害?”

“三叔放心,侄儿只是累坏了,身上只有小伤,不妨事的。”史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上带着血腥的气味。

郝和尚道:“史元帅不如令全军休息,我军愿接替元帅提防对手,防止敌军偷袭。”

史天泽对郝和尚这个表态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郝和尚今天受到了秦王使者的斥责,急于表现。

“那就拜托郝元帅了。”史天泽抱拳道,“蓟州被围,蒲鲜万奴看来是心急如焚,只要我们将他阻滞在石城一带,他只有最终逃往东京辽阳府老巢的下场。”

“史元帅尽管放心。”郝和尚道,“若是有一个敌军小卒从我军面前溜掉,请拿我是问!”

于是史、郝两人交换防区,史家军后退休整,郝和尚率军上前继续监视敌军的动静。

夜凉如水,连绵的燕山群山阻挡不住北方来的寒意,郝和尚在防线上来回逡巡着,天空降下了轻霜,打湿了将士们的衣甲。郝和尚紧了紧战甲,注视着东方露出鱼白的天空,心想若是拖到了十月,长城以外就是寒冬季节,战事将不可避免地被拖延到明年。

与防守相比。他更喜欢进攻。不过对面地敌军准备充分。人马众多。还未失锐气与战意。不可小视。但己方掌握着主动。

有部下来报。枢密使何进前来视察。不久。郝和尚就见到满脸胡子地何进率领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卑职拜见何枢使!”郝和尚参拜道。

“郝元帅不必多礼!”何进地双眼也是布满血丝。嘴角还沾着馒头地碎屑。看来他参赞军事也并不轻松。只是嗓门仍然亮堂。“此处敌军有何动静?”

“回大人。昨夜上半夜。史元帅与敌军主力交战十余次。敌军未讨了便宜。只是天黑战果暂未计算。”郝和尚扬了扬手。“该躺下地都躺在野地里!”

何见目光所及处。战死地士卒。倒毙地战马随处可见。众人都见多不怪了。

“凡死了的军士,都要妥善处理,能运回的就运回,不能运回就烧了骨灰。落叶归根吧!”何进道。

“是!”郝和尚道。

“昨夜通州城已经不战而降,田元帅举兵已经入了城。今日,国主欲拿下蓟州城,敌军踞城而守,虽然处于挨打境地,但也分散了我军兵力。蒲鲜万奴不愿主力倾巢而出,我军无法寻求与其主力决战。故国主命张元帅拿下蓟州,然后合兵一处,再攻蒲鲜万奴主力。”何进道,“故你与史元帅两部要在此地固守一二日,可否能办到?”

“何大人请放心,卑职不主动向前去找敌酋麻烦,已经是够客气了,有卑职与史元帅在此。保管不叫敌一兵一卒西援蓟州。”郝和尚闻听田雄已经首先取了一座城池,心中极羡慕,连忙拍着胸脯说道。

“好,有郝元帅这句话,何某也就放心了!”何进笑着说道,他们卖力,他乐观其成。正说话间,前面传来人马的躁动声,远方敌军又来攻击。十多面旗帜迎面扑来。烟尘将秋日清晨湛蓝地天边遮住,来势不小。

郝和尚飞快跃上战马。呼道:“何大人暂作壁上观,看卑职如何杀敌!”

说完,郝和尚便带着亲卫奔了过去。何进也带着亲卫追赶而去,旷野里两支人马张开各自的噬血的獠牙,又杀到了一起,

人的名,树的影。这郝和尚当真是一员骁将,喜欢身先士卒,一杆长枪在他手中如同索魂的无常,亲率精兵五百,将敌军截成两段。部将刘天禄等人,各率本部人马,紧随左右,眨眼间就将来犯之敌分割包围,勇悍如斯。

休息了一夜的史天泽听闻又有敌来犯,也引精兵来助,彻底让来犯的一千人马失去了退路。郝和尚将最后一名不肯放下兵器的敌军斩落下马,带着满身血腥来到何进面前复命。

“郝元帅真是员虎将!何某定会为郝元帅请功!”何进亲自为扶其下马,倒令郝和尚十分兴奋。

“蒲鲜万奴不服王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他个干干净净!”郝和尚满脸狠厉之色,浑不将敌军放在眼里。

“我等不如杀到平州去,取了敌酋地头颅献与吾王吧?”史天泽心情也不错。

“功劳都让二位元帅立了,他人又当如何呢?”何进笑道,“待我军拿下蓟州城,何某再与诸位会猎平州!”

“哈哈!”众人豪气干云,纷纷爽朗地笑了起来。

二百里开外,蒲鲜万奴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他和心腹部下们盯着地图,听着信使鱼贯而入奏报着最新军情,却没有一件好消息。

秦军可以经得起消耗,也可以接受一两次战败和损兵折将,可蒲鲜万奴却是为生存而战,身家性命全在这刀锋之上,由不得他不敢拼命,只是蒲鲜万奴遇到了史、郝两位身经百战的悍将牢牢地阻挡在面前,让他无计可施,只得如添油一般耗费着部下地性命。

见到一支支千人队有去无回,蒲鲜万奴心里也在发寒,他努力保持着镇静,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势。

“敌军虽然将我燕京、顺州、蓟州等城池分割包围,但只要各地固守,就能令敌军力分散,消耗其锐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敌军疲惫,我军主力再悉数出动,定会击败秦军!”蒲鲜万奴将自己肥胖的身躯坐到了下来,鼓舞着部下士气。

“陛下。敌军势大,不如退回东京,从长计议。临潢府外亦出现了敌军游骑,我军主力若是被拖在此处,将会腹部受敌。”心腹面带忧色。蒲鲜万奴割据了一方,称起了皇帝倒不含糊。

“秦军亡我之心不死,避其锋芒就得保身家性命?”蒲鲜万奴怒道,“于今之计,只有死战。方才有机会保住身家。谁敢再言退兵,以通敌论处!”

左右皆不敢再言语。

这场战争从最初时,蒲鲜万奴就是被动地接受挑战。士气、兵力甚至人心都不在他这一边。但他又不敢放弃蓟州及燕京,一旦完全失去了这些地方,秦军合兵一处,他只能选择逃回东京辽阳府。燕京等地反倒成了秦军布下的陷阱,令他明知前有铁壁铜墙,也不得不一次次地撞上去。

咚、咚!

咚、咚!

一颗颗石弹撞击在蓟州城上。护城河的水已经被放干,秦军将所有的回回炮推上前去,城墙上所有的木质结构已经被摧毁,三十架回回炮日夜轰击着西边的城墙。城内地抛石机试图还击,射程却够不着。

回回炮已经肆无忌惮地轰击了一天一夜,每一次撞击城墙发出地闷雷声,都似乎在城内守军的心头炸响。城墙被石弹摧毁只是时间的问题,守军悲哀地回首东望平州的方向,希望奇迹出现。

敌军已将城门用铁水浇铸,彻底放弃了突围的打算,孤注一掷了,指望着渺茫地援军。

“再打准一些!”张柔挥舞着钢刀命令道。有了回回炮这种射程、威力与准确性俱佳的攻城利器。张柔对攻克蓟州城信心大增,他不再驱使着士卒攀登城墙,而是日夜不停地发炮。

蓟州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墙,早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弹坑,不停地有墙砖挣脱墙体地束缚,掉了下了,城墙上绽放出道道裂纹。“再用火炮试试?反正闲着也无事。”古哥看着跑来跑去的张柔笑着说道。

“好啊,再让敌军尝尝。”张柔道。他命余山再一次将火炮推了过来,城头上发现了秦军阵前的变化。立刻引发出一阵惊呼声。

“轰!”火炮开火了。铁弹丸呼啸而出,正中被回回炮砸出的一个洞窟之中。承受不住压力,墙头上哗、哗地掉下一堆砖石来。

“好!”秦军欢呼起来。只是火炮虽然威力巨大,却只是首次用于实战,数量更是不足。

那守军头目乃蒲鲜万奴的心腹,见状急命士卒们冒着石雨、弩箭地威胁,试图将毁坏了的城墙补上。秦军抓住战机,所有的地石弹、火油弹与弩箭,冲着人群聚集地地方发射,石弹将士卒砸成肉饼,粗大地弩箭串前两人余势不减,而火油弹在人群中爆裂,将城头一切活物视作多余。

城头上传来悲惨的哭喊声,而城外地秦军却是胜利在握,他们将敌军的死亡看作是自己最得意的杰作,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守军的意志,没有任何怜悯。秦军更像是在集体围猎,势在必得,却又好整以暇。

“禀元帅,国主命你在明日拂晓前,必须将我军的旗帜插在城头之上!”信使来报。古兄弟,你说我军还需要费这么大地功夫吗?”张柔转头对身旁边的古哥问道。

“城内守军意志已经疲软,如待宰的羔羊,只要我军全力攻城,日落时分即可拿下。”古哥道。

“信使请回禀国主,就说我军今日夜里便要入城宿营。”张柔捏着拳头,对信使说道。

“是!”信使得了回信,立即飞奔离开。

张柔驱马来到全部面前,高声命令道:“全军准备一个时辰,将蓟州城拿下,本帅将与诸位城内痛饮!”

各将校各自在阵中狂奔,准备着攻城器械,各级军官阵前高呼提升士气,年轻的士卒遥望蓟州城,捏紧了手中的兵器。

“放!”石弹在消停了一个时辰之后,再一次怒吼着。

“放!”巨弩也在停歇了一个时辰之后,再一次呼啸着往城头上飞去。

“上啊!”秦军士兵推着登城梯往前奔着,城头上的箭石还击着,将秦军扑到在地。又一波敢死之士再一次往墙下奔去,登城梯刚抵到城头上,城头上的守军拼命将梯子推开,士卒悲惨地从高处摔了下来。

撞城车被压了过去,用铜头包裹的尖头狠狠地撞在城墙之上,发出巨大的闷哼声。城头上地擂木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撞城车之上,木屑四溅,惨叫连连。

“攻、再攻!”张柔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数十颗火油弹准确地飞上了城头,陶制的油罐爆裂,油渍四散,将城头变成了火海。不停地有守军士卒带着满身的火光,跳下城墙,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秦军抓住机会,拼命地往上攀爬,勇敢的士卒在双脚还未踏上城头,就被赶过来的数杆长枪刺翻落下。

城头呼喊着,惨叫着,声嘶力竭。

城外呐喊着,奔跑着,气喘吁吁。

双方的尸首在城墙下堆成了小山,那城墙显得低矮,一次一次颤抖了起来。张柔没有给守军片刻的喘息机会,士卒在他的命令下一波又一波地攻击。

已到了日落时分,血色地城墙折射着惨红色地阳光,钢刀也反射着妖艳的光芒。城郭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如同一个乞丐孤独地缩成了一团。

“轰隆隆、轰隆隆!”城墙倒了下去,砖石与烟尘将双方交织在一起地士卒淹没,出现了长约一丈的缺口。

“墙倒了、墙倒了!”秦军欢呼着。

“快入城,将缺口敌军肃清,扩大战果!”张柔心中狂喜,扯着嘶哑的喉咙高呼道。

“冲啊!”秦军呐喊着汹涌奔入缺口,如洪水一般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古哥亲率一营敢死队,从缺口涌入,挥舞着长刀,掀起一阵血浪。更多的秦军紧跟身后,攀上两侧的城墙,敌军见城破势不可挡,纷纷抛下那些仍在拼命指挥的上官,往城内民居退去。

两万人马涌进了蓟州城,一下子就让大部守军放弃了抵抗,跪倒在地,乞求饶命,只有少数人还负隅顽抗。

秦军旗帜在蓟州城上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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