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营地转移到秋营地

又从秋营地转移到冬营地

学会了拾粪、捉牛犊

哄起春季里的小羊羔……

学会了套上犍牛游牧去

我成了一个地道的牧子

……

天渐渐地炎热起来。wWw,QuANbEn-XiAoShUo,cOM夏天草原上毫无遮挡的大地,太阳炙烤着万物,那经过一个春天疯长的青草,似乎都承受不起太阳的热情,纷纷耷拉着脑袋。

牧民们在仲夏来临之前,就已经收拾好家什,赶着牛羊,沿着先辈们曾经走过的路线,向着阿勒坛山下迁移,来到一处有大片森林与草原交接的地方,那些生长了千百年的树林是夏天最受牧民欢迎的地方。这里是他们避暑之地。

赵诚躺在一棵树下,正享受着浓密树荫下的清凉,点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索性脱下外衣盖住自己的脸,呼呼大睡。曲律兄弟俩和一帮人都在一旁玩耍,或者练习箭法。

远处一支蒙古骑兵小队奔驰而来,他们看样子是长途行军,人马均大汗淋漓,骑兵均敞着衣襟或者赤着膀子,都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

为首的那位十夫长模样的人,骑着马走进赵诚等人栖身之地,发现有几位蒙古少年在此,甩了个响鞭,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喂,小孩过来,你告诉本大爷秃马惕部忽图勒一家住在哪里?”

众少年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这对陌生人。那曲律兄弟还未答话,躺在一边的赵诚却答话了:

“忽图勒一家住在前面,大约半程的路!”

赵诚的脸还埋在衣服下面,只留出鼻孔出气,他的手胡乱地一指。那蒙古军官也不道谢,骂骂咧咧地道:

“妈的,还有半程路?老子走了两个月,都快被烤干了!”

这一对蒙古兵掉转马头,朝着赵诚所指的方向奔驰而去。曲律惊道:“不儿罕,他们是来找我爷爷的,你胡乱指路,他们可就越走越远了!”

赵诚坐起身来:“骗了他们又如何?这问路也要讲礼貌,让他们多走点冤枉路,也要他们得到一点教训。”

“他们要是回头来找你麻烦,怎么办?”莫日根道。

“我蒙着头,他们又不知道我的长相。你们不说,谁知道呢?”赵诚笑着道,“你们不会告密吧?”

“不儿罕,你放心,我们都不说的。”众人都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还不错,那么你们所有人欠我东西的,都可以减一件,算是我对你们的奖励。”赵诚很满意,只是他对这来找忽图勒老人的蒙古士兵感到很好奇,他很少见到陌生人来此处,更何况是一队全副武装的蒙古士兵。

这个问题,在傍晚的时候就有了答案。当夕阳仅存的余辉洒在河边的时候,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支队伍除了数百人的军队,还夹杂着没有配马具的马匹和一批牛、羊,令人好奇的是,还有数十位汉人奴隶赶着牲畜。为首的是一位将军模样的人。

忽图勒老人早就得到了通报,远远地迎了过来:“在下忽图勒,不知将军从何处而来?”

“哦?您老就是忽图勒把阿秃儿?久仰您老的大名!”那位将军翻身下马,颇客气地自我介绍道,“在下怯薛中军千户长阿儿孩。”

成吉思汗的护卫军,又称怯薛军,即中军,由一万人组成,其中宿卫一千人、箭筒士一千人、散班八千人。散班是由万户、千户、百户、十户和白身人子弟中符合条件之人组成,这是各级那颜(官人)和白身人向成吉思汗提供的一项特殊兵役,事实上,也具有“质子”的性质,这无疑有助于成吉思汗更牢固地联系和控制分布各地的那颜阶层。这些充当护卫的怯薛,也享受各种优待,除了可免除各种差役,他们的社会地位甚至是其他外地千户之上,他们的家人也居于在外的百户、十户那颜之上,如果他们与在外的千户那颜发生争执,罪在千户那颜。这是一条通往高官厚禄的“终南捷径”。

而这位阿儿孩却是在成吉思汗的护卫军任千户长,可以想象,他的官职着实不小,他是最早跟随铁木真的忠臣之一,有着“老勇士”的称号。所以,忽图勒老人不敢托大,连忙低身便拜。

“不知千户那颜来我处有何吩咐?”忽图勒问道。

“我奉大汗的命令而来。”阿儿孩四处张望着,见面前的老人有些惶恐,笑着道,“是好事,那乃蛮的屈出律不是在这里被杀的吗?大汗十分高兴,故而对那位小英雄有所赏赐。”

赵诚与耶律文山,躲在一班牧民的身后,那莫日根却高兴地跳了起来:“哦,不儿罕要做千户长了,我要做不儿罕的第一个部下!”

“小孩,叫什么叫,再叫我就活剐了你!”一名军官威胁道,正是那位被赵诚骗过之人。他的脸上有一道鞭痕,恐怕是被他的长官给教训了一番。

阿儿孩脸色变了变,对着忽图勒道:“请问那位少年英雄在何处?我要宣读大汗的嘉奖令!”

赵诚被人给推到前面,阿儿孩及他的手下纷纷将目光对准了他,阿儿孩愣了半天,才尴尬地说道:

“你叫不儿罕,嗯,这是个蒙古好名字。大汗欣闻你射杀了屈出律,也保护了我数百蒙古人的性命,特赐骏马三百匹、牛羊各三百头及奴隶五十名,以作嘉奖!另有唐兀惕公主一名,充作你的侍女。”

“谢千户大人!”赵诚面无表情地答谢道。

“应该谢我蒙古的大汗!”阿儿孩纠正道。

“是!谢大汗!”赵诚努力地挤出一点笑容。

“你是否对大汗的赏赐有异议?”阿儿孩不悦地说道。

“千万大人说笑了,不儿罕能有机会效劳蒙古效忠大汗,也是他的福份。”忽图勒连忙赔笑道,“大人远来辛苦了,不如到我的毡帐喝几杯酒,解解乏?”

阿儿孩面色稍霁,随着忽图勒走开。

莫日根仍然很不满地埋怨道:“蒙古人谁不知道,大汗早有言在先,谁若杀了屈出律,就封谁做千户那颜,那屈出律明明死在不儿罕的箭下,者别将军都可以作证,为何只赏赐这么点东西。”

曲律道:“不儿罕,我父亲刚才查看验了一下,那三百匹马,有十匹是独眼,还有十匹老得都跑不起来,估计都是别人不要的,要么都是在战场上受过伤的,才赐与你。还有几只羊大概病了,我父亲担心会带来瘟疫,叫人宰了病羊埋了。”

“这些也很不错啊!”赵诚却没那么多怨言。那千户长的头衔,对自己来说没什么意义,也许是一件祸事。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为妙。”耶律文山提醒道。

赵诚被曲律兄弟俩的父亲忽都给叫进了毡帐,对眼前的这位高级蒙古军官,赵诚不敢怠慢,恭敬地献上马**酒:

“千户大人远道而来,仅仅是为了传达成吉思汗的旨意,在下感激不尽。千户大人请满饮此杯,略表在下心意。我的仆人已经在准备一场晚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赏脸。”

阿儿孩见赵诚表现得十分诚恳,也有些高兴,接过一杯马**酒,一饮而尽。

“我对你是闻名已久啊,今日一见,真是……果然长的不太一样。”阿儿孩大慨是已经豪饮了不少酒,有了几分酒意。

“大人此言差矣,我长相虽跟蒙古人不同,但是却也是吃羊肉长大的,说的也是蒙古语,忽图勒爷爷一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此生难以回报。”赵诚道,又接连为阿儿孩倒了几杯酒。

“其实也有很多人关心你。比如术赤大殿下就曾为你力争那千户之职,据说是二殿下有所异议,所有大汗就赏赐与你牛羊和奴隶。那唐兀惕公主原是大汗赐予术赤大殿下的侍女,这次也一同赏赐与你,你可知道?”阿儿孩道。他的话让赵诚心下有些疑惑,因为他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这阿儿孩明显是对术赤很有好感。

“那太谢谢术赤大殿下了!”赵诚佯装感谢道。…wap..cn

“对了,大汗还有令,让你今年秋天的时候,赶往大斡耳朵1,大汗另有问话。”阿儿孩道。

“在下年幼无知,虽也曾学过骑马射箭,但不及蒙古勇士万一,平时也只知和一般少年胡闹,没什么才学。我也听说大汗帐下不仅武有木华黎、博尔术、者别,文有失吉忽都忽2、塔塔统阿3,人才济济,犹如天上的繁星地上的羊群。我若是去了大斡耳朵,不仅无用,又恐会冒犯大汗龙颜。”赵诚心中大吃了一惊,有些恐惧。现在的生活,他还算满意,至少不会轻易招来杀身之祸,若是去了成吉思汗的身边,稍不留神就会惹上麻烦,任何一个稍有权势之人都可以杀死自己。

阿儿孩眼睛闪动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说道:“你要是真的年幼无知,还能说出如此一套利索的说辞?”

赵诚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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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大斡耳朵】斡耳朵,是“宫帐”的意思,大斡耳朵就是蒙古早期最高统治者宫帐所在地,古代蒙古族政治的核心之地象征,在今克鲁伦河畔。而历史上蒙古帝国的首都——哈喇和林具体存在的时间,有不同说法,《元史》说是在1220年,另一说是在后来窝阔台时期1235年修建,本文采用后一种说法。

注2:【失吉忽都忽】此人为成吉思汗母亲收养的四养子之一,成吉思汗拜其为大断事官,掌管司法与财政,相当于宰相。

注3:【塔塔统阿】此人是畏兀儿人,博学多才,原为乃蛮部太阳汗的掌印书记官,成吉思汗俘获后,让他做了自己的下属。塔塔统阿利用畏兀儿文来拼写蒙古语,首次创制了畏兀儿式蒙古文,为蒙古国初步引入了较为先进的行政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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