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南,秦州清水河旁。Www,QuanBen-XiaoShuo,cOM

成吉思汗亲率主力已经连克河湟地区的兰州、积石州、临洮府以及熙、河、西宁等州,甚至还突入了宋国境内。蒙古与宋国这一次照了个面,让宋国损失惨重,这也导致了蒙宋两国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事实上苟梦玉第二次出使西域以来,关系就冷淡了下来,因为蒙古在山东的行动,让宋国苦心积聚的力量损失不少。

但是在这清水河畔,永远不肯满足视征服为使命的成吉思汗,终于停止了进攻的步伐。成吉思汗自出蒙古草原以来,已经分别在贺兰山与陇山各驻夏休养一次,然而上次坠马跌伤给身体带来的损害并没有消除,相反因为气候的变化和征战的劳心劳力,让这位早已年老体衰的统治者的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

这个夜里,他的帐前静悄悄的,他忠诚的怯薛军士将这座大帐围得水泄不通,没人敢大声喧哗,惊扰了自己的统帅。

“从前有一条多头蛇,还有一条只有一个头的蛇,它们合住在同一个洞穴之中。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多头蛇的几个头为了御寒,都想到要爬进洞里去抵御寒气。但这条多头蛇长着太多的头,谁也不让谁,都想第一个伸进洞里去,结果你争我夺,谁也没能钻进去,结果是全都被冻死了。而那条只有一个头的蛇,却轻松地钻了进去,抵挡住了严寒。安全地度过了整个冬天……”

病重之中的成吉思汗反复地讲着一头蛇与多头蛇地故事,听者是他的两个儿子窝阔台与拖雷及其他多位非正妻所生的儿子们。察合台留守蒙古本部没有随军,而长子术赤刚死不久。

自己忠诚地弟弟合赤温早死多年。忠诚的部下忽必来死了也快十六年,勇猛与忠诚地那可儿木华黎太师国王也死了三年。就连如箭矢般锋利的先锋官者别也死了。成吉思汗铁木真追忆往事,他对自己创下的基业感到骄傲,他做到了史上其他人所没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的心中仍然十分不甘,如果可以长生不老,他宁愿奉上他所有的珍宝以换取更多的生命,以便自己完成更大的宏愿,去征服更多地国家与民族,掠夺更多的人口、土地与珍宝。

他越来越多地在睡梦中听到了长生天在呼唤他的声音。自己最信赖的部下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却又在梦中与他相见,徒增加他的不甘与悲伤。

然而当自己长子也死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却感到更加地悲伤。

“我这个长子在临死之前,一定对我有所愤恨吧?”铁木真心中这么想,他心中有些愧疚。所以,他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身边的这两个儿子讲一头蛇和多头蛇的故事。

“父汗,您地意思我们都明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我的兄长窝阔台治理好您创下的这个伟大的基业!”拖雷劝慰道。

“父汗,请您放心吧,我一定和兄弟们做条只有一个头的蛇。”窝阔台也劝慰道。“您还是静心休养,等您病好了,我们还要跟着您去攻打汴梁呢!”

铁木真打量了一下跪在四周地儿子们:“我地孩儿们,我的死日已近,我已经在长生天地佑助之下为你们创下了一个辽阔的国家。从这个国家的中间向各个方向走去都要一年的时间。现在长生天已经在召唤我了。所以我要立下我的第一个遗嘱:你们要想过上富足满意的生活,享受掌握生死大权的快乐。就必须齐心协力抵御敌人,尊崇朋友和你们的那可儿们!你们需要合力保卫你们未来的汗,听候他的调遣。因为,如果我的儿子们个个都想要成为大汗,不相互谦让,那就像一只多头蛇一般。”

“父汗,我们应该怎么做,您才满意呢?请您下令吧!”窝阔台问道。

“我要求你们都要在我面前发誓,并且你们都要当着我的面立下文书,人人都要听从窝阔台的命令。”铁木真道。他吩咐刘仲禄命令耶律楚材进来负责儿子们立下的文书。

耶律楚材及一般文臣武将都在帐外守着,只有成吉思汗的儿子们还有他最亲信的人才能在这个时候自由出入他的金帐。当刘仲禄宣他进去的时候,他整了整自己的长衫,低着头,小步快走地来到成吉思汗的面前。

“吾图撒合里是长生天赐给我家的贤人,天上人间诸事他都能算计得到,将来你要重用他,凡是军国庶政,尽可委任他去做。”铁木真费力地抬起手,指着来到面前的耶律楚材,对窝阔台说道。

“父汗放心,吾图撒合里是个有宰相之能的人,我怎么会弃之不用呢?我要是那样做,就是识人不明,还有什么资格做您的儿子呢?更无资格继承您的事业。”窝阔台表态道。

耶律楚材心中当然十分激动,因为旁观者可以从他那正在抖动的大胡子可以看出来。耶律楚材一甩长衫的下摆,恭敬地跪倒在地,表着忠心:“小臣蒙遇我汗,乃是平生一大幸事,承蒙大汗看重,我耶律楚材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肝脑涂地不足以报答我汗的知遇之恩。”

耶律楚材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对于他这个身负才学的文士来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他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辅佐一代君王来实现他天下大同的“伟大理想”。只不过,他至今仍然对自己投靠蒙古大汗的这个选择并不后悔。尽管他遇到了许多让他心中不满地事情。

铁木真对他的表态也很满意,点了点头,让他监督自己的儿子们立文书。窝阔台与拖雷包括非嫡系兄弟们都遵照铁木真地圣训,白纸黑字地立下了文书。

铁木真见儿子们都当面立下了文书。又说了他第二个遗嘱:“我的第二个不放心地事情,就是金国。自从十六年前我亲率儿郎讨伐金国以来,虽然接连取胜,但金国国大人多,虽然国势已衰,仍然不肯屈服于我,我心有不甘呐。如今我就要去晋见伟大的长生天了,对以后的战事还是不太放心。”

“父汗放心。我们一定会带领您忠诚的儿郎们,让金国皇帝在我们蒙古的马蹄之下乞饶。”窝阔台保证道。

“打仗光靠勇猛不一定可靠,还要多用计谋。”铁木真吃力地喝道。窝阔台被铁木真这么一喝,面色一僵。

“父汗,还请您示下!”拖雷乖巧地问道。

“金国精兵在潼关,南据连绵大山,北限大河,易守难攻。若是从宋国借道。宋国与金国有世仇,定会同意我蒙古借道,如此我军攻唐、邓等州,就可直捣大梁。金国皇帝只能从潼关搬救兵。这样他们若以数万之众,千里救援。必然人马疲弊,就算救兵能赶到地方,也没有任何战力可言,如此大事可定!”铁木真信心百倍地说道,提到这种征战之事。他的气力似乎又恢复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也变红润了起来。

“吾汗圣明,此方略可以一举定乾坤!”耶律楚材歌颂着铁木真的雄才大略。

“大汗妙计。我等惭愧,不如大汗高明太多了!”中军万户纳牙阿和大断事官失吉忽都忽等人也附和道。

这时,千户察罕从中兴府星夜赶来见驾。铁木真十分关心贺兰山下地战事,尤其是他自觉生命就要结束的时候,他不希望留下太多的遗憾,他希望以这个国家的灭亡来给自己殉葬。

“察罕,唐兀惕之主决定投降了吗?”铁木真连忙宣察罕进来禀报军情。

“托大汗齐天洪福,那唐兀惕主已经没有勇气举起刀箭,抵挡您的大军入城,他们已经丧失了战士的尊严,等待着大汗的发落。末将奉大汗的命令入城晓谕他尽快投降,唐兀惕主答应投降,并派了一名使者送来一些礼物奉献给您!”察罕禀报道,“不过,唐兀惕主请求再宽限一月,以便准备更多地贡物,并有时间将百姓迁出,让我军勇士可以入城搜罗战利品。”

“哼,唐兀惕主还这么推脱,他们总是反复无常。我不想见到使者,也没必要,更不想让敌人知道我就要死了的消息,绝了他们又想反悔的念头。你告诉那使者,我只准给他们一个月!”铁木真命令道。

“末将遵命,大汗!”察罕回答道,正准备返身宣布铁木真的命令,想起了赵诚曾经提的请求。

察罕磨蹭地说道:“大汗,末将在中兴府外遇到了从西域回来地不儿罕。”

“噢!他在春天还没过完就到了沙州,也不先过来拜见我,他若不是曾派信使来,我还以为他在路上呢!”铁木真有些气恼地说道,“他又怎么了?”

“不儿罕请求说,若是中兴府降了之后,请大汗允许他先进城,好让他搜集一些有文字的东西,以便将来修史时用得上。”察罕见铁木真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惴惴,“这是不儿罕自己亲口对末将说的,不是末将自作主张。”

铁木真脸上的神色又变了几变。耶律楚材十分赞成赵诚地这个请求,因为他也曾细心搜集战后地遗书,可没想到要替西夏人修史,他担心赵诚这个有些令蒙古人费解的请求触怒了铁木真,正想站出来替赵诚说几句话,只听铁木真缓缓说道:

“我从去年冬天五星相聚之时,曾经许下不杀掠地诺言,却忘了要下诏。今天可布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旨意。”

他的意思是说,自1226年起,我成吉思汗已经下令不得随意杀掠,只是当时忘记下诏书说明,如今补一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耶律楚材心中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铁木真这个迟来的诏令叫好,还是对这种迟到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慨之情,而赵诚的那个很特别的请求,似乎被铁木真忽略了。但是铁木真并没有忘记:

“我第三个遗嘱是关于唐兀惕敌人的。我若是死了,你们暂时不要为我发丧、举哀,好叫敌人不知我已经去见长生天了。当唐兀惕主和百姓从城中出来的时候,就令不儿罕当着所有城中百姓的面,亲自动手,将唐兀惕主的头颅砍下来,因为他将来是要替我治理唐兀惕的,那就让所有活着的唐兀惕人都记恨他!然后他才可以先入城。”

耶律楚材心中一懔。

注:陇山即今之六盘山,在今宁夏固原县西,是渭泾的分水岭。在古籍中有陇右的称呼,古人以西为右,故称陇山以西为陇右。唐朝天下分为十道,其中就有以东起陇山,西达沙洲的地域设陇右道。后有广义与狭义之分。

秦州,即今甘肃天水,此处有清水县清水河。

注:这段话是引自《元史》。《元史》卷一百二十《察罕传》中说是察罕力劝止屠的,只杀了西夏末主。本小说中借题发挥了一下,别把小说当历史看,尤其是yy小说。但另有资料,比如《史集》说西夏末主和中兴府的居民出来投降时,全被当场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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