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给了莫日根一个热烈的拥抱,对方却不很热烈。wWw、QuAnBen-XIaoShuo、Com

“怎么?不敢与我相认了?”赵诚见莫日根有些迟疑,诧异地问道。

“不,不,我只是七年未见过你,觉得有些……”莫日根道。

“呵呵,生份?确实有些生份了!”赵诚的脸色变了变,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难得来我这撒马儿干,我要陪你好好地游玩一番。”

“不了,不儿罕,我是奉命而来!”莫日根顿了顿,补充道,“术赤殿下命我请你与他见一面。”

“术赤殿下?”赵诚吃了一惊,“你是从也儿的石河术赤殿下的封地而来?”

“是的,殿下病了,他想见你一面!”莫日根道。

“真的病了?”赵诚惊讶地说道,见莫日根脸上的表情局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听到这个消息真令人感到难过。”

成吉思汗东返时,术赤几次称病拒绝与成吉思汗会合,从莫日根的表情看,所谓借口的传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次真的病倒了。术赤不仅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以致于莫日根催促赵诚立刻收拾一下,随他见术赤。赵诚心中疑惑,在这个时候术赤召自己去,不知是什么缘故。

赵诚皱了皱头。心中有了个很大的问号,他当夜就将家事与公事交待了一番,第二天就跃上赤兔马,踏上了北去地路途。一路上莫日根很少说话。就是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似乎跟他的哥哥曲律两人对换了一下,他不在是那个在赵诚印象中阿勒坛山下的那个好动爱说话的少年了,正如赵诚自己一样也在改变。

拔都听到手下人报告,连忙亲自来迎接赵诚。

“拔都殿下,多年未见,您一向可好?”赵诚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连马都没有下。

“不儿罕。你还是那个样子,见到我们孛儿只斤氏地子孙,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拔都半真半假地说道。

拔都也不是赵诚印象中的有些懵懂的小王子了,他已经长大成*人,眉宇间多了几份冷静与威严的神色。正如与赵诚有了距离感的莫日根一样。无论少年时的感情如何,长大成*人之后,人与人之间就有了身份与地位的上下之分,人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守护着自己的所谓尊严与礼仪。

赵诚连忙下马行了个大礼,拔都却笑着道:“呵呵,让你行个礼,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你是我爷爷地大臣,我可不敢当啊!”

拔都既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身份的尊贵,又想表现出自己的亲近之意,结果弄得有些不伦不类。赵诚心中暗骂。嘴上却打着哈哈:

“不知您的父亲召我来,有何吩咐?”

提到术赤,大概是想到了术赤地病情。拔都的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既然大老远地叫你来,自然是有话要对你说,身为儿子,我不敢胡乱猜测。”

赵诚随着拔都往术赤的大帐走去。刚走到帐前。赵诚便闻到帐内飘散出一股浓烈的草药气味,有蒙古姗蛮巫师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念念有词地作着法事。

“父亲。不儿罕来了。”拔都走进帐内的深处,恭敬地禀告道。

“哦,快让他进来。”里面传来一声苍老无力地声音。

赵诚走进了帐内,里面的光线十分地昏暗,让从阳光明媚的外面走进帐内的赵诚一时看不清帐内地物什,大概是这座大帐的主人的病情对光线过于敏感。只见拔都和他地十三个同母异母兄弟正围在一个半躺在厚厚软榻之上的老人身旁。

“不儿罕参见大殿下。”赵诚行礼道。

“免礼!”术赤抬了抬手。

赵诚抬头稍打量了一下术赤,术赤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但重病在身的他看起来,却更像一个老人,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光,虽然没有太多地活力,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术赤又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地儿子们都出去,拔都踌躇了一下,还是跟在他的兄弟们地身后走出了大帐,术赤的眼神随着拔都的背影移动,直到拔都消失在帐门之外。

“不儿罕,你说我的儿子当中,谁最出色?”术赤忽然问道。

“回殿下,当然是您的次子拔都殿下最出色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赵诚回答道。

“那你说,拔都与贵由、蒙哥这些同辈人相比,哪一个更出色一些?”术赤又追问道。

“这个……”赵诚心中一懔,“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当年在怯绿连河畔,我与拔都殿下相处甚欢,也最谈得来,所以在我看来拔都自然是最出色的了。”

“呵呵!”术赤勉强笑了一笑,却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了,我这一次真的老了。”术赤抬起头来,盯着高高的帐顶,喃喃地念道。

“殿下……”赵诚想找句安慰的话,却被术赤打断了:“不,这一次我真的迈不过去了,春天时我就病了,时好时坏,现在我都卧床不起了,走不出毡帐了。看到你们这样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知殿下召我来,有何事要对我吩咐?”赵诚问道。

“不儿罕,你相信伟大的长生青天真地存在吗?”术赤又突然问道,让赵诚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凡夫俗子。神灵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长生天或者别的什么神灵,应该存在吧?”赵诚回答道。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你突然出现在我父汗地帐内。这就是长生天的神奇的力量。”术赤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所以说像个来历不明之人,正如我一样。”

“殿下妄言了!您是成吉思汗的长子,您身上流着成吉思汗的血。”赵诚纠正道,“孛儿只斤氏是您的姓氏!”

“孛儿只斤氏?”术赤冷笑,在这光线昏暗的帐内,令人毛骨悚然。他地面孔变得狰狞起来,扭曲得让赵诚心生寒意,“是的,我姓孛儿只斤氏,多么高贵多么令人尊敬的姓氏啊!为此。从懂事起,我拼命地练习箭法,为得是让自己配这个姓氏;后来打仗了,每当有事我总是要求领军冲锋在前,只希望让我的父亲满意,哪怕他能当众夸奖我一句;我拼命地维护自己身为成吉思汗长子的身份,哪怕弟弟们在背后说我坏话。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赵诚不敢应声,默默地听着。

“察合台说地对,我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我有什么资格排在他的前面?”术赤又道。他说到此处时,情绪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以致于他的话时断时续,吐字不清。

“他说的是蠢话,成吉思汗七年前不也是当众承认您是他真正的长子了吗?当时我也在场啊。”赵诚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儿罕,你与我一样,都是来历不明之人。”术赤陷入了身份的迷茫之中。要是以前。他可不会这么说,至少口中不会这么说。“我召你来,是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若是秘密,殿下还是不要告诉吧?我可不想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赵诚拒绝道。

术赤却说道:“不,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是跟你有关,我若是死了,这个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你不想知道吗?”

赵诚大奇,不会是关于不儿罕圣山之巅的神奇事情吧?

只听术赤自言自语道:“当年你突然出现在这父汗的帐内,这让我父汗吓了一跳,当年的大姗蛮阔阔出说要杀了你,我父汗很害怕,怕招来长生天的愤怒。于是我母亲就建议将你送到不儿罕圣山自生自灭。他们要让你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死,而我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偏要让你活。可笑地是,居然人人都相信我编的谎言,哈哈!”

术赤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力量,狂笑起来,苍白地脸色也瞬间红润了起来,像是一个受过委屈之人在报复之后的痛快之感一般。赵诚心中大感震惊,术赤当年编的所谓苍狼哺乳之说,不知骗过多少人,最后就连赵诚也相信了此事----要不然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时代?赵诚也把这种神秘的力量归结于天。

“原来如此,不儿罕不知如何感谢殿下的活命之恩!”赵诚诚恳地说道。

“我地大限不久了,估计也活不到明年夏天了。我告诉你这个秘密,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术赤对你有活命之恩,将来我地儿子拔都若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尽全力相助。”术赤道,“我术赤不想对汗位有什么非份之想,父汗说地对,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建立自己的功勋,我的儿子们将会将我的封地向更远的方向扩展。但我决不容许有人对我的子孙的封地指手画脚,他们做他们的汗,我们做我们的汗!”

“殿下的意思是说,让我辅佐拔都治理好您的封地?”赵诚问道。

“不,你是我父汗的臣子,我听说窝阔台也很看重你。所以你留在东方对拔都的助力更大。不过,你要发誓决不能做对拔都不利的事情。”术赤说道。

赵诚脸上浮现出诚恳的神情,举起右手发誓,心说发誓有什么用?术赤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说了一句让赵诚无比愤怒的话:

“听说你已经大婚了,将来你若是有了儿子,就放到拔都这里来寄养!”

(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