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赵诚和梁诗若在庭院中说话。wwW,QuAnBen-XIaoShuo,cOm梁诗若毕竟是位妙龄女子,她对赵诚虽然十分亲近,但却有了几分矜持之态。

庭院中的鲜花正月光下悄悄地绽放,散发着幽雅的芬芳,给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恬静的感觉。梁诗若将自己的面孔藏在摇曳的树影之下,让赵诚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梁诗若不停地追问道。

“想,当然想。”赵诚笑着道。

“有多想?”梁诗若又问道。

“你有多想,我就有多想。”

“骗人,我若是不来这里,你恐怕就忘了我。”

“我不是每月都给你写信吗?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比我写信写得更勤快了吧?”

“可是我来这之前,就很久没收到过你的信。”

“大概是我出门在外太久,没有来得及写。”赵诚道,“要不我给你补上?”

“你又瞎说,哪有当人面还写信的?”梁诗若被逗笑了。

“忽图勒爷爷一家如何了?”赵诚又问道。

“忽图勒爷爷毕竟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梁诗若道,“你离开以后,多亏了他照顾,让我和管家不受人欺负。后来听说你做了成吉思汗的官,才没人敢招惹我们。哥哥,我总觉得忽图勒爷爷有些古怪。”

“古怪?为何这样说?”赵诚问道。

“这个我说不上来。总之,他似乎跟寻常蒙古人不太一样,总是说哥哥为何不是秃马惕部人?”梁诗若道,“你说他古怪不古怪,他若是问你为什么不是蒙古人,那才是对啊。”

赵诚心中暗忖,忽图勒虽然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在阿勒坛山下也做了近二十年的普通牧民,看来内心之中还从未当自己是蒙古人,对铁木真征服“林中百姓”之事还是耿耿于怀。

“哥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梁诗若拉着赵诚的胳膊道。

“当然。”赵诚点头答应道,“不过……”

“不过什么?”梁诗若立刻接口问道。

“你若总是拉着我的胳膊,我可不敢带你出门。”赵诚笑着道。

“我偏要拉着你的胳膊。”梁诗若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在月光之下,她的眼睛闪烁着月之光华,流动着甜蜜的神采。她的内心此时由分别期间的期盼转为此时此刻的宁静,坐在赵诚的身边,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与祥和,仿佛找到了一个依靠。

在来撒马儿干的路上,她无数次地问自己,哥哥还是以前的那个哥哥吗?虽然离别七年,两人时不时地鸿雁传书,她明明知道赵诚还是那个关心她爱护她的那个哥哥,但是也只有到了真切地亲了面,她才感到安心。她早已经将赵诚看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这种感情因为分别而变得更加深厚。

她内心之中有许多话要对赵诚说,却又不忍破坏这个夜晚的恬静与赵诚放松闲散的心情。

两人断断续续地闲谈着别后之事,夜凉如水,直至两人都困乏了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耶律文山恭敬地取出一沓书册样的东西递到赵诚的面前。

“这是什么?”赵诚问道。

“这是您在阿勒坛山下的财产。”耶律文山道。

“你说说看,我都拥有多少财产。”赵成对耶律文山经营的成果表示很好奇。

“主人,您目前拥有大宛马两千匹,纯种的野马两千匹,这两种马的混种共六千匹,另外您还拥有蒙古马一万匹,羊一万只,牛五千只。具体的数目都在这名册之中。”耶律文山回答道。

“这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赵诚大吃了一惊,“还有,这么多牲畜,你从哪找人替你牧马放羊?”

“主人离开阿勒坛时,本就留下不少的马匹,您还留下不少的金银。这就自己作主,将金银全换成了牲畜和奴隶,如今天下大乱,买奴隶比买马匹还要容易。有了人手,我就可以养更多的牲畜,还可以有更多的皮毛可以换来粮食与羊羔、马驹,闲时还可以让所有人都去打猎,又可以获取珍贵的兽皮,这些又可以换来新的马驹。不仅如此,那些皮毛光亮长相高大又极善奔跑的好马,又是抢手货,而我还雇了不少兽医,牲畜极少病死。就是如此,您的财产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耶律文山侃侃而谈。

他谈到此处时,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似乎对自己的经营成果极为自豪。如今他成了一个地道的牧民,只不过他比寻常人更多了一份商业头脑,他甚至在想当年自己为何辛苦地当个商人,而不是牧马放羊呢?

“噢,原来如此。现在谁在照料我的马匹呢?”赵诚问道。

“是我的兄弟在照料。”耶律文山道,他有心担心赵诚责怪,“主人不必担心,他是个很合适的人。”

“管家,我当年虽救你一命不假,可是要你当我管家,那不过是我一句戏言。我当年就曾说过,你随时可以离开,如今你如此为我效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赵诚道“你为我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为你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主人不必挂怀,我耶律文山言出必行,说十年就十年。”耶律文山道。

“你称我‘主人’,我却不这么看,在我的眼里你是自由的。”赵诚道,“不过,我确实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我更愿意在我们这层主仆关系上加上点实在的东西。”

“实在的东西?”耶律文山不解。

“对,实在的东西。”赵诚道,“记得当年我们说过,你我合伙开一个‘天下铺’吗?”

“是的,主人曾说过要做天底下最大最有钱的商人。”耶律文山笑了,他想起当年赵诚与他坐在草地上,跟他瞎侃时的情形。

“做个最大最有钱的商人,这并不是什么非份之想。若是你勤勤恳恳地经商,几十年也许能成得了一位大商人,但是在你经营生意的过程中,一件小小意外就能让你血本无归,尤其是当你在官府之中没有一位说得上话的人的时候。权力就是财富。”赵诚道,“而我就是那个在河中府最有权力的人。”

“主人莫非要我重操旧业?”耶律文山神色一动。

“对,这个‘天下铺’现在就可以开张了。几年之前,我在撒马儿干曾经搞了个拍卖会,授予那些商人们某些特许专营权,价高者得之。其实,这只不过是官府变个花样捞钱的手段,并非是个长治久安的事情,因为当时我连官吏的俸禄都发不出。”赵诚道,“如今南方与西方的战事早就结束了,天竺和报达(巴格达)以及更远的地方的商人蜂拥而至,他们带来了他们当地的特产,这些商人们都想独占着这些获利丰厚的生意,纷纷要求我循旧制再搞一次拍卖。我呢,只有勉为其难,再搞那么一次,我可不想替河中府考虑那么久远。”

“我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这‘天下铺’获得这所谓专营权?”耶律文山道,“这确实是个好买卖!”

“这是自然,我料想将来这‘天下铺’的生意不会太差。管家,我刚才说要给我们之间的关系加上一点实在的东西,却是关于这个‘天下铺’所得之利的分配的问题。”赵诚又接着道,“王从之、刘明远与何学文三位,如今都是我的心腹,虽说君子之交在于一个‘心’字,但是我却认为君子也不能饿着肚子谈交情。所以,这‘天下铺’我会出所有的本钱,大约二十万个金巴里矢,老实说,这些都是黑钱,其中我给他们三人与你各一成的干股。”

“这个……”耶律文山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必推辞,此举只是希望你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赵诚道,“你总不会永远是只为我一人奔波吧?你总得对自己的儿子甚至子孙后代考虑吧?你以前行商时,为的不就是养家糊口吗?”

“主人对我如此厚爱,我若是推辞,那就是矫情,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经营。”耶律文山道,“因为替您挣钱,也就是替我自己挣钱。”

“你要心安理得,因为这个‘天下铺’是你一人主持,给你一成的干股,我还觉得我占了大便宜。”赵诚道,“至于王、刘、何三位,他们从不看重这些东西,一定不会收的,你也不必跟他们提及此事,将来若是赚了,就替他们存着,每月他们个人日常有所需吃、穿、住、行、用,你就让他们加倍用最好的。”

“是的,主人。”耶律文山道,“我等能为您效命,也是我等的荣幸。”

“要想马跑得快,那就得让马吃得好。我绝不会让我的人吃亏的,这是我的原则。”赵诚道“让你主持‘天下铺’,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个目的甚至比赚钱要重要百倍!”

赵诚示意耶律文山附耳过来,耳语了一番,耶律文山脸色微变,没有说话,只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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