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宴会之后的第二天谭所长就带领一班人马把照相机亲手送到了鲍福家里。WwW、QuAnBen-XIaoShuo、cOm

所长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嚷道:“鲍福兄弟误会全都是误会千错万错都错在那天我不在所里。都是这帮龟儿子办的好事儿。”然后冲着大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鲍福认个错?”

一帮匪徒似的办事人员像炸了锅似的嚷嚷开了。这个说:“鲍福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宰相独里能撑船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啊!”那个说:“鲍福哥您海涵都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鲍福何尝不清楚他本身就是从钢丝上沿过来的?这事儿只能哈哈一笑。于是他立刻摆出一副笑脸:“弟兄们这是说哪里的话?你们都把我鲍福当成什么人了?我鲍福不才但毕竟在江湖上混了多年。江湖上有句老话:‘一回生两回熟。’还有:‘不打不成交。’从此以后你们若不嫌弃的话咱们都是朋友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痛快。”所长叫嚷道“你们都听见了吗?从今往后鲍福就是咱们的哥们儿了谁再有半点对不住他的地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齐声拥护:“谁敢不听大哥的!”

鲍福道:“既然弟兄们都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但家里有的是酒无论如何也要请弟兄们来个一醉方休‘热热闹闹是年下’嘛!我可把丑话说在前边谁都不兴当孬种!”

“使不得使不得。”所长先挂了免战牌“我们空手而来实在无礼改日吧。”说着就要拔腿。

鲍福一把将他拉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要拿我当哥们儿哪有这么多废话?有道是:‘菜好做客难请。’你是不是成心要看我的笑话?”

“兄弟别别别我根本没那个意思。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冲着大伙喊:“弟兄们今天都别走了大家热热闹闹喝个痛快。有道是:‘有来无往非礼也。’元宵节过后我做东给鲍福兄弟还席。”

那天大家一直喝到太阳落山一个个都喝得东倒西歪。

没过多久鲍福又跟税务所的大小人物喝了个昏天黑地。

就这样不到一个月的光景鲍福就把程彰集及周遍公社的执法部门玩儿得风风转他的势力范围还在不断地向四周扩展着……

那位张老板原计划将鲍福一口吃掉现在看来不仅不能如愿以偿反而有朝不保夕之患。因为他的地盘正在一天天缩小眼看就要四面楚歌了。这时他不得不放下架子借助外界力量化干戈为玉帛了。

那位曾在江湖上名扬一时的卞铁嘴更是狼狈不堪他千方百计地想跟鲍福尽释前嫌。然而他一听见鲍福的名字心里就怵连二次登门的勇气都没了。

鲍福毕竟是久混江湖之人他深深懂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再加上桂晴经常晓之于“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理鲍福很快就跟张老板握手言和。两人同时达成共识:程彰集以东地盘归张老板以西归鲍福双方不得侵犯。张老板非常满意还专门宴请了鲍福。鲍福不知不觉中在江湖上又多了一个朋友。

一九七七年从春节到麦收后的半年内鲍福是一路绿灯、左右逢源。屈指算来这半年的收入要过过去好几年的收入因为照相在当时能称得上暴利况且这个行业最财的路子就是一年一度的照毕业相鲍福和桂晴是豁出命来对待这件事的。

就在鲍福正在宏图大展如日中天时政治阴云却悄悄地降临到他的头顶。原来在这年的夏季**邑城县委、邑城县革命委员会联合出台了一份文件:《关于限制资产阶级法权若干问题的规定》。《规定》通过引用有关方面对“资产阶级法权”这一极具时代特色的社会现象所做的理论性的概括从而采用列举法详细地描述了这一现象在邑城县境内的具体表现形式。私人照相馆就在形式之列。《规定》视“资产阶级法权”为洪水猛兽号召全县人民积极行动起来广泛开展一场以深入揭批“四人帮”为形式以割除资本主义尾巴为内容的群众运动。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高音喇叭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响彻着播音员奋激昂的声音:“我们的国家是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公有制的原则决定了国家公民必须具有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思想品德。任何私有制形式的存在都是历史的倒退都是社会主义制度所不允许的。列宁同志早就告诫我们:‘小生产者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地或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

非常可笑的是这场运动跟以往大多数运动一样风声大雨点小。因为县委、县革委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场运动中去他们还有着更比这更严峻、更艰巨的工作任务比如:农业学大寨。另外就《规定》本身而言由于它是领导者在对全县形势缺乏全面估计的基础上草率制定的因此带有严重的不完善性。如:《规定》指出:“私人经营者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经营所需工具、器具转让给集体单位。”此处的“转让”是有偿转让还是无偿转让?如果是无偿转让那么有些转让者非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不可;如果是有偿转让那么作价的原则又该如何掌握?还有对于那些已经列入“资产阶级法权”行列的经营者是把他们打翻在地还是让他们戴罪立功?等等。不久在实际落实这一重大部署时县里对原来的思路又做了这样的调整:只要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迷途知返愿意为社会主义建设出力我们就欢迎他对于他从前的过错就不予追究。

根据《规定》的精神鲍福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把照相机转让给大队。他和桂晴要在大队党支部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全部收入归大队所有鲍福和桂晴只能根据劳动量获得工分。就当时的情况来讲一个工值一般在三毛钱左右;而一份一寸照片的价格是三毛八分钱扣去成本毛利也在三毛钱左右。如此天壤之别鲍福岂能心悦诚服?因此从文件下的那一刻起鲍福就慌张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四处奔走探听各方面的消息不日便获悉:其他几家民间照相馆基本上是明里归公实则为私。在此之前鲍福一直按每天一元钱的数额向生产队里上交“买工费”  这对于生产队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社员们还是比较满意的。鲍福认为既然自己为生产队里做了贡献那么此项行为也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了因此还想沿着这条路子继续走下去他宁可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增加一点上交额。总之只要让他跟生产队打交道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方式他都乐意。可是大队方面坚决不认账并声明一定要按照原则办事。鲍福好话说了一大堆就差跪下给他们磕头了全无济于事。经验告诉他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他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这时昭懿等人献计说:“你为啥不利用罗部长这座靠山?你要是打着罗部长的旗号到县里跑一趟还怕他们不给你网开一面?”鲍福摇头道:“哪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常言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我跟罗部长还是八杆子打不着那点儿的小关系。我若狐假虎威地在外面咋呼一阵子兴许还能蒙住一些人要跟大队的那帮老小玩儿这个没戏。他们谁不知道我的底细?再说啦就算我跟罗部长有八拜之交也无济于事。你们没看到紫寅大爷的亲弟弟在外省当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省委副书记紫寅大爷不是照样在家里挨饿受冻吗?咱芦花村跟别的村不一样他们只要用不上你任你是天王老子都不顶用。”

鲍福冷静下来的时候琢磨过这样一个思路:谁也不用管还像从前一样该咋干咋干真正到了有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就让母亲和祖母学着机枪的样子大闹一场。反正她们都是烈属谁也不敢动弹她们一指头。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和祖母。谁知两位老太太一听这话纷纷摇头叹息:“这事儿我们做不来。”鲍福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屋里冲着桂晴咆哮道:“我就知道她们办不成事儿。你瞧瞧她们在家里搞内讧一个比一个勇敢一轮到办正经事儿都傻眼了!这就叫大门里面的英雄。我看她们在这方面就不如机枪。”桂晴揶揄道:“那你为什么不请机枪给她们办办学习班?”鲍福苦笑道:“她们天生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鲍福又在想既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为什么不去投靠张老板?这个念头刚刚冒出鲍福就把它掐断了。因为他得顾及面子。

鲍福不得不陷入极度苦闷之中……

经过两昼夜的思考他终于沉静下来。他对几位大队支委做了一下评估:

昭珙:无论讲亲族关系还是个人感情都不应该跟自己过不去。可是这人一贯看似沉静如水其实内心沟壑纵横交错在大的是非面前只要不牵涉到他个人的切身利益他是轻易不表态的。

冯保才:这人一贯昏头昏脑好事坏事到很少找着他。

另外几位年轻的支委乍一看跟个人似的其实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只是摆摆样子罢了他们最终还得看昭珙的脸色行事。

剩下的就只有文圭汝了这老儿从头到脚都流着坏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挤对我。另外在他的身边还活跃着几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如汪清贤等人。他们一伙人有一个共同特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我插上照相机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染上了红眼病无时无刻不想制我于死地。眼看天赐良机他们岂肯善罢甘休?看来他们才是我的真正对手。

想到这里鲍福的心里一下子亮堂的许多。你们不是成心要放我的血吗?那好吧咱就来个破罐子破摔。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得到。反正技术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们只能远远地看离近了就别怪我恶语伤人。咱们走着瞧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再说文圭汝早把照相馆看成了一块肥肉。他为大队谋划是假为自己谋划是真。他总共生了四个儿子出落得一个比一个丑陋。四个儿子四条光棍儿。除了小四儿其他三位都是二十郎当岁。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老二这家伙不仅貌丑还弱智。都二十好几了脸上还时常挂满鼻涕和口水。人还没到呢就远远地飘来一股臭味。很少有人愿意跟他接近。文圭汝正愁着没法打他忽然看到了鲍福手里的照相机。何不来个浑水摸鱼?让二儿子在照相馆里混上几天技术学到学不到那都是小事儿关键是能借此机会混个媳妇。不过文圭汝并非等闲之辈他决不会一亮相就使出绝招他深知鲍福非常难对付。他得先让身边的人先试探试探然后再决定下一步采取何种手段。

鲍福认为既然老子已经归顺咱们之间就没有上下大小之分了什么领导呀被领导呀老子不管你们那一套老子就认准一个理儿:外行永远不能领导内行。将来大家相处平安无事万事皆休倘若吹毛求疵吹胡子瞪眼别怪老子说话噎人。所以他头一天去大队上班就故意表现得大大咧咧他不仅不把文圭汝放在眼里就是见了昭珙都是爱答理不答理的。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性:高兴的时候说什么都行不高兴的时候就像老虎的屁股一样……摸不得大家都处处谦让着他。尽管如此鲍福还是觉得看见谁都不顺眼。工作刚刚开始大家就被弄了个大不愉快。原来照相馆归公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涉及到照相材料的问题。

鲍福没好声气地告诉他们:“现在相纸和胶片都用完了咋办?你们总不能让我拿小学生的作业本当相纸用吧?”

“去买啊。”不知谁顺口说了一句。

“买?说得容易。你知道北京在哪个方向吗?告诉你吧去北京可不像赶程漳集一样一支烟卷的工夫就能走个来回趟那得需要坐火车。你以为火车票就像烟卷那样容易买到吗?那得需要排队你也别以为排个十天八天的就一定能买到那还得看你的运气。”

大家都不吱声了。

鲍福一看大伙儿都变成哑巴了于是找茬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谁去买相纸啊?是我去啊还是在座的哪位去啊?”

“当然是你去了!”又不知是谁顺口说了一句。

“我去?说得轻巧。我去你们能放心吗?”鲍福几乎用鼻子哼道。

“那就请你带一位同志一块去。”文圭汝接口道。

“说来说去还是怕我捣鬼啊!文副支书敢不是带你一块去吧?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带不动你。要去你自己去。”

“你……”文圭汝气得说不出话来。

昭珙示意文圭汝不要多言。最后大家商量的意见还是让鲍福自己去并且在工分及生活补助方面都给予了特别的照顾。这件事儿总算平定下来。

下一步就是研究照相馆如何开张以及开张后人员如何配备等问题了。大队党支部很快拿出了方案:业务仍然由鲍福和桂晴来处理另外为鲍福安排一位助手具体管理款项的收取和照片的放。鲍福非常清楚他们的意图:什么狗屁助手!说得好听你们不就是为了掌握照相馆的经济命脉吗?

对于文圭汝的小算盘昭珙早已心知肚明。鉴于去年在学湘上大学的问题上文圭汝是出过力的。所以在助手的人选上昭珙完全遵从了文圭汝的意见。就这样文圭汝很顺利地迈出了预定计划的第一步。

这位助手名叫大槐是文氏集团的重要成员之一。此人四十多岁读过高中当过几年生产队会计因生性古板又不善于助人故至今未有妻室。文圭汝安排此人的目的就是让他两眼死死地盯在钱上决不能让鲍福沾到一分一文的便宜。

就当时的条件来说芦花村虽然办起了照相馆但照相生涯仍然以流动经营为主。就算照相馆归了公其营业收入也主要来源于赶集及下乡收入。因此顾客心目中的照相馆其实就是摄影师的家庭住址。基于这种状况鲍福第二次去北京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他买了两份材料一份归大队一份归自己。归自己的那份就是为了应付上门来的顾客。鲍福不会那么傻自己拼命挣来的财富供大队那伙人享用而自己只能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工分。结果开张不几天大槐就看出奥妙来了:“我说鲍福兄弟咱们出收到的钱我都有记录平常收到的钱我一点儿都不清楚这叫我咋向大队交代呀?”鲍福笑道:“大哥您尽管放心大队那边你不用管谁要问起来你就往我身上推。另外您想抽烟啥的只管问我要就是了。”“那可不行文圭汝交代过好几遍照相收入一分都不能少我得如数交给大队。”一听见文圭汝的名字鲍福浑身不自在:“那你说咋办?人家找上门来我总不能拒之门外吧?再说啦在家用的材料全是我自己的我又没沾大队一分钱的光。”“那也不行既然照相馆归了公你就再不能单独行动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大槐把这个问题反映给文圭汝文圭汝当即做出指示:“既然他这么说那你就天天到他家里走一糟只要有人去照相你就向他们收钱。”大槐当然不辱使命有事儿没事儿地都往鲍福家里跑。他这个人很不会办事不管人家家里有没有客人他都赖着不走还随地吐痰乱扔烟蒂。害得桂晴连澡也洗不成连裤衩也不敢穿。没过几天就把鲍福惹烦了。

“***真是岂有此理。”鲍福私下里冲着桂晴叫苦道。

“你说大槐这人也真是的他咋就这么死板儿啊!”桂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从明天开始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我敢保证不出三天我让他给我灰溜溜地滚蛋。”

再说大槐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从来还没有闻过女人味。自从当上鲍福的助手以后他每次放照片时身边都被大姑娘小媳妇的围个水泄不通。有时候拥挤起来那一张张娇嫩俊美、还散着浓浓芳香的脸会不经意地贴在他的脸上不是这个说:“大哥您快点儿啊!”就是那个说:“都急死俺了。”那声音娇声足气的乍听起来就跟做那事儿似的。他能不动心吗?这心里一动脑子里就容易出乱脑子里一乱手上就要出错。结果不是把张姑娘的给了李媳妇就是把王太太的给了刘老汉。这使得本来就乱哄哄的场面又增添了一连串的埋怨声。

有如此把柄鲍福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大槐你的心都用到哪里去了?有你这样当助手的吗?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我就不信文圭汝派你来就是让你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咱没这个本事就别在这里瞎搀和别拉不拉屎的都占个茅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如此难看他自然会心里更乱。然而心里再乱他也不敢顶嘴因为事情本来就错在自己身上嘛。他只有千般地小心万分地谨慎。等一天忙下来他全身的衣服都紧紧贴在身上了。

如此忙乱帐上未免又出了点儿差错。等把帐全部对清楚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了。他站起身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停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他走出房门只见门外漆黑一团。鲍福把门敞开。他不由得一阵惊喜赶快趁着灯光大步流星地朝大门外走。刚走了几步背后传来“咣”的一声关门声随即眼前一片黑暗。由于步伐太快他一不留神“嘭”地一声……头撞在了大树上。他疼得“哎哟”“哎哟”地直叫唤却没人过来安慰他一声。

第二天他捂着隐隐作痛的眉头还要到鲍福家里去监督。他刚一进大门就被一盆脏水浇成个落水鸭子。他气得浑身抖正要作却听到鲍福嬉笑道:“原来是你呀?怎么连招呼不打就进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狗呢。”他瞪了瞪眼却没敢说什么。回去换了衣服他当即辞掉了这个倒霉的差事儿。

次日第二位助手走马上任。他叫二华同样属于死心塌地为文圭汝卖命的那种。跟前一位不同的是二华更刻薄、更懒惰、也更虚伪。他上任前是这样给文圭汝表态的:“您等着瞧有我在鲍福一分钱也别想卷进自己的腰包。大槐能做到的我保证能做到大槐做不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他上任的当天就想给鲍福来个下马威:“鲍福兄弟论个人感情咱兄弟俩那是没说的。可是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两者不能混为一体。我这个人谁都知道钉是钉铆是铆一点儿都不能马虎。从今往后你把每天的工作情况都必须向我反映一下。另外我听大槐说了过去出现不少废掉的照片。这也难怪谁都会出错嘛!不过这没关系你必须把废掉的照片拿给我看看这样我心里也亮堂些。……”

鲍福岂能吃他这一套?没等他说完就坐不着了:“二哥听口气你像是来管制我的。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的助手而不是我的领导。按照常规助手上任后先要听听领导对他有什么要求而不是要求领导怎么做。要记住在我这里干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喧宾夺主。”

“兄弟你别误会我……”二华嗫嚅道。

“今天没什么事儿了你可以回去了。”鲍福冰冷地说道。

望着二华远去的背影鲍福啐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刚进门就给我玩儿硬的。哼就这种人也配在我身边做事!”

两天后二华明里来询问工作实际上是想摸摸底:“鲍福兄弟明天咱们有没有出的任务?”

“明天你早早地来。”

次日一早鲍福就开始在家里等侯了。二华来得稍微晚了一点儿。

鲍福没好声气地问:“我昨天说过的话你全当成耳旁风了?”

二华羞红着脸:“都怪我昨晚多喝了几杯。”

鲍福得理不饶人就像老师训斥学生那样训斥道:“多喝了几杯?这就是你的理由?我问你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不想干就干脆拉倒没人强迫你到这里来。你以为咱们是在做小儿游戏吗?这是在照相。咱们到底还讲不讲一点儿信用?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正在苦苦地等待着吗?人家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如果从今往后就这样拖拉下去那咱们的照相馆还不如早早关门。你给我听好了想干你就得给我拿出个样子来。”

二华听了顿时觉得矮了半截尽管心里闷气但不得不忍气吞声。

过了两天又要出。二华早早地起了床。当他来到鲍福的大门口时太阳还没有出来。看见大门已经打开了他便小心谨慎地走了进去。

鲍福好像还没有起床。他不敢去叫随便找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堂屋里隐隐传来鲍福两口子打情骂悄的声音。那声音时强时弱时隐时现;时而被收音机里的音乐声覆盖着时而又冲破那柔美的音乐声而清楚地扩散起来。再仔细听那分明就是两人做*爱的声音。起初桂晴的呻吟声就跟哼眠歌一样轻。随着动作的加快那呻吟声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就高了起来。他们似乎觉得**的空间还太小很快椅子和凳子便倒了霉它们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告诉人们它们的主人为了自己开心根本就不把它们当回事儿;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似乎觉得里屋的空气太憋气又转移到堂屋当门。他们从天不亮一直耍到太阳升起很高足足耍了两个小时。

二华简直谗死了他实在想象不出里面的这对鸳鸯到底达到怎样**如胶似漆的境界。他虽然是鳏夫但也偷过女人。然而他何曾有这般工夫他每次抽*动不过四五分钟就一泄如注。他不知道鲍福使用的是什么魔法他的心被调动得七上八下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就这样人家在**耍他就缩到窗户底下听;人家在当门耍他就跑到门口去听。等人家耍完了他的头还死死地抵在门扇上。

房门猛然被打开了。二华猝不及防一头磕在当门的砖地上。他爬起来摸摸额头一个鸡蛋大的疙瘩骤然突起。

“二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鲍福衣冠整齐地站在他的对面冷冷地问。

他羞得无地自容:“你不是说今天咱们要出吗?”

“人家昨天就捎信儿来了时间变了改在明天了。”

二华一看没戏了只好揉着烈烈作痛的额头一步步回家。

从那以后二华步步为难:早来有早来的苦处晚到有晚到顾虑。无论怎样用心都做不周正。没过过久他只好以“不好伺候”为由向文圭汝递上了自己的辞呈。

两位助手的结果都在文圭汝的预料之中。文圭汝比谁都清楚他们俩哪是鲍福的对手!现在文圭汝可以无所顾忌地实施他的核心计划了。

那天鲍福从朋友家里回来得很晚一进门就看见桂晴耷拉着脸非常不高兴于是打趣道:“瞧你愁眉苦脸的我回来了你还不高兴?”

“还说呢都是你惹的。”

“谁信啊!我一天都没在家咋会惹你呀?不要一遇到烦心的事儿就往我身上推。”

“今儿大队里通知我了从明天起把照相机搬到大队部去。另外洗相设施也要搬过去。”

“***又是文圭汝这个老混蛋搞的鬼我早料到他会这样做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照相在哪里凑合都行可洗相得用房子啊他们哪来的房子?”

“我烦就烦在这里。他们说把骨灰室腾出来当洗相室。我听了就害怕。可他们却说现在大家都在破除迷信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

“什么破除迷信!放***狗屁。别说是一个妇道人家就是把一个七尺大汉关在那里面也会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行我找他们去。”说着起身要走。

“别忙他们还有话呢。他们说如果我真的害怕就再派一个人给我壮胆。”

“谁?”

“文圭汝的二儿子。”

“操他姥姥的真是欺人太甚。”鲍福一气之下把玻璃杯摔得粉碎。

“你急什么呀咱们不是在商量嘛!”

鲍福再也坐不住了:“你等着瞧明儿早上我要让文圭汝那老儿像二华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咱的窗户底下等着给我赔礼道歉。咱们还干那事儿这回咱要干得再响一点儿把房屋都晃动起来非让那老流氓谗得裤裆里流鼻涕不可。”说完他一挺脖子“蹭蹭”几步走出了大门。

鲍福径直来到文圭汝家里。

文先实老汉正在给羊加草一看鲍福进来了慌忙把箩筐提到一边儿上前招呼道:“哎呀爷们你咋有空来了咱们进屋说话。”

鲍福坐下一脸的平静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生过一样。

“爷们你咋有空来了?我猜着你准得有事儿。”

“大爷爷瞧您说的我没事儿就不能找您说说话吗?”

“哈哈哈……是这个理儿。爷们说句心里话我要是有一阵子见不到你还真想得慌哩。”

“这不正说明咱爷儿俩有缘分吗?”

“这话我爱听。要不我弄两个菜咱爷俩抿两口?”

“大爷爷今儿我都喝了一天了哪儿还有盛酒的地儿?改日到我家里去喝。”

“看来你还是有事儿。”

“您还真猜着了。”鲍福忽然认真起来“是这样大爷爷今儿我串了个朋友虽然我跟这位朋友没有拜把子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遮拦了。今儿朋友给我透了个信儿:他的老爹今年八十四岁身体还硬朗着呢。可是最近老人家被火化这事儿闹得疯疯癫癫。老人家不知道哪辈子从谁那儿听到一种说法:人要是担心子孙不孝怕死后葬礼办得不够风光可以趁活着的时候把老亲少眷全都招来就跟大丧一样红红火火地热闹一场该行礼的行礼该摆供的摆供该烧纸的烧纸。这样他死后灵魂就得到安宁了。就算以后再火化他也不必为这担忧了因为他已经‘死’过一回了。这叫啥来着?哦对了他们说这叫‘活丧’。这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因此礼数上的事儿一窍不通。大爷爷您见多识广您说到那天我去了以后该咋办?还哭不哭?”

“有这事儿?”老汉好像对礼数上的事儿不太关心而对礼数之外的事儿很感兴趣:“我说爷们这位老爷子跟前的人多么?他的儿孙们都干些啥事儿?”

“多倒不算太多干啥事儿的都有。我朋友的大哥就是大队支书。”

文老汉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这么说当干部的也敢搞这一套了?”

鲍福满不在乎地说:“比不得前几年了除了咱村还像从前一样认真其他村庄谁管谁啊!你只要不反对社会主义和**你就是把老天爷请到家里来玩儿也没人反对啊!你没听说吗现在有的地方又兴唱老戏(传统戏)啦?”

文老汉更加感兴趣起来:“爷们。不瞒你说我早就想过这回事儿只是圭汝这个混帐羔子尽拿大道理来吓唬我。”

“圭汝大爷可能有他的想法他一贯坚持原则嘛。”

“坚持个屁。你瞧瞧他那熊样整天价没白没夜地在外面穷折腾到头来落了个啥下场?儿子儿子没出息日子日子没盼头。人家忙活也落个人缘可他哪谁提起来谁骂。我这辈子也没作恶呀咋就生出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爷们这话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我每天夜里一躺在**就伤心落泪指不定哪一天我两腿一伸只怕老少爷们连个抬一把的都没有。”文老汉说着说着不觉滴下泪来。

“大爷爷你看你又来了我不是早就跟您说了吗只要我没有从这个村子里滚蛋等到您百年的时候您的事儿我帮忙张罗。我就不信我叫谁谁敢不来!”

“爷们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老汉感激涕零道。

“谁让咱爷儿俩是忘年之交了!”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大爷爷您又客气起来了!咱爷俩谁跟谁啊!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决不会让您失望。”

“说出来你可别笑话。刚才你一提那件事儿我心里就直转悠。既然临村有人这样做了我为啥不能?可是就怕圭汝这个混账东西不肯。你的办法很多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鲍福沉思了一会儿显得很为难起来:“大爷爷办法倒有但不知您使得出使不出?”

“快说出来。”老汉迫不及待地说。

“你给圭汝大爷来个下马威。”

“怎么个来法?你教教我。”

“你先把家里所有老掉牙的或者闲着不用的瓶瓶罐罐准备好。等圭汝大爷回来你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讲他肯定不同意。于是你就装出寻死觅活的样子一股脑儿的把这些旧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个稀巴烂……你别心疼过后我给你钱买新的……然后你把事情推到我的头上只要他答应找我后面的事儿你就甭管了。”

“这个办法好我能做到。”老汉高兴得两眼迷成了一条线。

“要记住闹得一定要凶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还有时间要快最好赶在我朋友办这件事儿之前这样才显得您遇事高明。”

“你放心吧。今儿晚我就办。”

“好!一言为定。明天一早我在家里等着他。不过咱还得把话说在前头这事儿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了咱还得悠着点儿成与不成咱得做好两种准备因为咱村跟别村不一样。不过您放心今年咱办不成咱就等到明年;明年不行咱就再等到后年反正您老的身体硬朗着呢就是活到一百岁的都不成问题。”

“爷们我全听你的。”(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