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的最后十天虽然在中午的骄阳下还残留着夏日的酷热但是在早晚的时间里已经明显地充满了秋天的凉意。WWw、QuANbEn-XiAoShUo、cOm&1t;/p>

太阳落山时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差不多都赶回家里去了。空旷的原野里除了风吹庄稼叶穗出一片刷拉刷拉的响声就是从远处偶尔传来看护庄稼的汉子吹响的口哨声。&1t;/p>

这是一片幽深的青纱帐占地78亩。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从中间通过小路穿过青纱帐随即便进入了谷地谷子秸杆高大差不多能达到人的肩部以上高度。小路两端很远不见村庄。&1t;/p>

这是一个成熟的季节火红的高粱穗和金黄的谷穗都在预示着收获的到来。然而谁曾想到就在这样一个令人喜悦的环境里却隐藏着一种巨大的杀机…  …&1t;/p>

“一阵阵愁来一阵阵悲恨只恨棒打鸳鸯两头飞。……”两辆金鹿牌自行车磕磕绊绊地从青纱帐里穿过。骑在前面的约有五十岁跟在后面的约有三十岁。后面的一个劲儿地埋怨前面的:“瞎唱什么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1t;/p>

前面的暂时停止了哼唱却满脸不高兴地掷出话来:“怕什么!姥姥的怕走夜路干脆别吃这碗饭。小毛孩子!”说完又唱了起来。刚唱了不到半句就听到前面不远处有动静他吓得嘴哆嗦起来:“不……”“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年轻人飞起一脚从自行车上重重地摔了下来。紧接着从青纱帐深处又窜出四五个膀宽腰圆的年轻人。&1t;/p>

那个三十来岁的人顿时吓的面色如土他踉踉跄跄地下了自行车战战兢兢地说:“你……你们想……想干什么?”&1t;/p>

“干什么?”为的从鼻子里哼道“给他砍上瓜。”&1t;/p>

读者不知这“砍瓜”是一种极其狠毒的作践人的手段。先把被作践者的裤腰松开让他的头插进去再用他的腰带把他的头、手、腿三部分牢牢地固定在一起。被作践者丝毫不能动弹苦不堪言连说话都十分困难。&1t;/p>

两个年轻人不容分说三下五除二眨眼工夫就把他收拾了。&1t;/p>

现在这边只留下一个人看管其他人都一齐把那个五十多岁的人围拢起来。&1t;/p>

那个五十多岁的人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嘴里断断续续地支吾道:“兄……弟有话……。好……好商量……我……这里有……钱……你……你们拿……拿去得了。”&1t;/p>

“马短腿你给我听着。”为的厉声喝道“你的钱我们分文不动这些钱你留着办两件事儿就可以了:第一治伤;第二养好了伤在程彰集排排场场地摆上几桌酒席。”&1t;/p>

“兄……弟。别别别……”&1t;/p>

“马短腿我言军帅明人不做暗事;你也不要装糊涂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一报还一报。”然后一挥手“给我打。”&1t;/p>

话音刚落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仅仅两三分钟的时间马短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这家伙哪里经得起如此折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他的脑子反而更清楚了他知道这伙亡命徒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照这样下去定死无疑。于是高声叫道:“你们别打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1t;/p>

军帅马上一挥手:“都停下来。”然后对马短腿:“说。”&1t;/p>

马短腿已经疼得动弹不得了他望着军帅充满血气的脸一边呻吟一边有气无力地陈述道:“兄弟你打我该打谁让我帮着我舅舅出坏主意了!可是你不知道啊最后要讹你姐夫那一千块钱的事儿并不完全是我们爷俩的主意。你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我们最多才想要四百。”&1t;/p>

军帅一听惊异万分马上追问:“那是谁的主意?”&1t;/p>

“鲍昭阗。”&1t;/p>

“啊?鲍昭阗?怎么会是他?他可是我姐夫的邻居他跟我姐夫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想必是你在挑拨离间你的话谁能相信?给我打。”&1t;/p>

众小伙子正要动手只听马短腿求饶道:“慢兄弟们你们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再动手也不迟呀!”&1t;/p>

军帅立即决定:“听他说。”&1t;/p>

马短腿呻吟道:“当初我们是想着讹诈一点钱的可是我们的胃口并没有那么大啊!我们只想弄到手四百块钱就满足了如果再给问事儿的留点面子三百也使得再不行二百也得答应反正我舅舅死活不愿意再在那里呆下去了。可是我找到昭阗时他话里的意思是这些少了点儿他值不得去说合要去我自己去。常言说:‘响鼓不用重锤敲。’你们都知道我也是在外面混了几十年的人了这点儿意思我还看不明白吗?于是我对他说了:‘这事儿只要你能办好多出来的钱全部归你。’他当时就答应了并向我保证我舅舅的事儿不用我管只要他在场就能保证万无一失到时候只要我舅舅闹腾得热闹就成。就这(电脑小说网)样我们就把大嘴张开了谁知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啊!这事儿我越想越后悔要是当初鲍昭阗能劝我两句也许事情就会不了了之。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再让我张那么大的虎口啊这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我真想一口咬死他。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真是天意呀。现如今我舅舅也遭到报应了我也挨了你们的揍了你们让我摆酒席等我的伤好了我一定把程彰集街面上的弟兄们都请到这行了不?”说完又是一阵叫苦连天。&1t;/p>

“你的话我还是有点不相信。”军帅疑虑道“你告诉我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交割?”&1t;/p>

“我告诉他只要大家都在协议书签了字、画了押不管鲍福一次付清付不清我都要兑现诺言。为了表示诚意我当即把手里的一百二十块钱先给了他。你要是不信过几天你可以看着我找他讨债。自古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信他敢耍赖。”&1t;/p>

军帅一听顿时傻了眼。真有这等事啊?这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想不到你鲍昭阗背后还有这一手。他真想即刻就带着弟兄们去抄鲍昭阗的老窝去。又一想不行马短腿跟他只是口头交易要是鲍昭阗翻脸不认账怎么办?弄不好还得被他反咬一口。不如先把这件事儿压在心里以后看情况再做主张。&1t;/p>

军帅稍一分神早把马短腿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1t;/p>

马短腿一看军帅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于是又连连求饶说得痛哭涕零。军帅无心再跟他纠缠于是喝道:“滚。”哪知马短腿经过一顿毒打早已动弹不得。军帅下令把马短腿的同伙放了。&1t;/p>

那个年轻同伙经过一阵子折腾差点儿被憋死。他被松绑后半天都站立不稳。&1t;/p>

军帅走到他的跟前轻轻拍打着他的下巴道:“哥们刚才你看到什么了?”&1t;/p>

“我什么都没看见。”年轻同伙胆怯地回答。&1t;/p>

“你很聪明!”军帅笑道“没你的事儿了。”&1t;/p>

“那他呢?”他指着躺在地上的马短腿道。&1t;/p>

“混蛋难道还要我背他回家吗?”&1t;/p>

“那待会儿我可以把他弄回家去吗?”&1t;/p>

“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们的戏唱完了。”说完冲着众弟兄叫道:“咱们走。”&1t;/p>

一伙人摔开这惊慌失措的伙计二人扬长而去。&1t;/p>

军帅虽然把马短腿毒打了一顿解了心头之恨无奈鲍昭阗的阴影却始终在脑海里游来游去。他经过反复思考觉得还是先把这件事儿告诉给姐姐、姐夫为好。他们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了何去何从让他们看着办就是了。&1t;/p>

同日傍晚鲍福、桂晴却在为另一件事情辗转反侧。&1t;/p>

桂晴挑水回来现鲍福独自坐在屋里闷闷不乐。她知道丈夫又回到几天前的苦恼中了。是啊那段日子太让人铭心刻骨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要说苦恼在那段日子里桂晴丝毫不比鲍福的苦恼少可是鲍福的苦恼一旦掩映不住她满心的苦恼就会一扫而尽继而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帮着驱赶丈夫心中的苦恼;反过来说鲍福对她也同样如此。十几年来两人就是从这种你疼我爱、你唱我和的感情海洋里走过来的。&1t;/p>

桂晴坐到他的身旁笑道:“外面简直嚷嚷成一锅粥了你怎么不去听听?”&1t;/p>

“我没有那种爱好。”鲍福勉强笑道“既然你的心已经被牵动了你怎么不在外面多呆一会儿?”&1t;/p>

“瞧你说的那是我呆的地方吗?机枪散布的我的谣言恐怕还没有散去吧?这会儿我呆在那儿听人家会怎么说我?”&1t;/p>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咱怕什么?”&1t;/p>

“怕倒不怕只是跟你一样我也没有那种爱好。”&1t;/p>

“那外面究竟在议论什么来着?”&1t;/p>

“可悬呢怕是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1t;/p>

“是吗?那我倒想知道是不是仙女下凡了?”&1t;/p>

“你就知道‘仙女’下凡告诉你吧是机枪‘下凡’了。”&1t;/p>

“得得得别提她一听到她我心里就烦的慌。”&1t;/p>

“烦我也得说给你听听机枪告到公社里去了。她走到以后正赶上公社的王书记在台上讲话。王书记告诉她:‘等散了会再处理你的事儿。’她说什么都不依非要让在场的人给她评评理不可。王书记说:”这怎么能行呢?“于是通讯员就上去劝她。这一劝不得了啦她干脆往台上一站把裤子一脱就让那么多人看她损伤的地方。弄得一屋子人苦笑不得结果会也停了人也散了。”&1t;/p>

她满以为这些话能让鲍福笑上一阵子谁知鲍福听完了以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把凳子往前挪挪力争跟丈夫离得再近一点儿:“哎你怎么不说话呀?”&1t;/p>

鲍福冲她笑笑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1t;/p>

她只得自言自语起来:“其实这些天来你一直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机枪散布我的谣言还有后来冯翠莲娘几个打机枪都是因为你引起的。”&1t;/p>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鲍福想笑着对她说但笑得很不自然。&1t;/p>

“我并没有胡说。”桂晴仍然带着一脸的平静“已经有好几个晚上了你都在梦中叫着冯翠莲的名字当时我还真有点儿生气可我坐下来反反复复地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也并不怪你。”&1t;/p>

“桂晴你告诉我这事儿是真的吗?”鲍福紧紧地抓住桂晴的胳膊神情复杂地说。&1t;/p>

“骗你干吗?”桂晴变得严肃起来“其实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所牵挂是很正常的事儿特别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你别打岔我这是认真的……如果时间倒退十年那时候牵挂你的人岂不比这更多?如果天天都为这事儿担心我还活不活?我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应该理解她的男人。如果仅仅因为她的男人被其他的女人所牵挂甚至他的男人对所牵挂他的人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她就因此判定她的男人背叛了她或者觉得她的男人对她有二心那她岂不太愚蠢了?鲍福我很理解你我相信你永远都会对我好永远都不会改变。你说对吗?”她的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渴望她希望他立即做出回答。&1t;/p>

他直呆呆地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眼里充满了无限的伤感和愧疚。他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一向都很听话仅仅有一回他神使鬼差地瞒着母亲做了一件他本来并不愿意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又很容易引起母亲的误会现在母亲已经知道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清楚而母亲却半点都没有责备他的意思。&1t;/p>

从他的目光中她看懂了一切她带着十分的满足点点头。&1t;/p>

他下决心要对她说点什么只有说出来他心里才会痛快些不管这些话该不该说只要是内心涌动的、是不加修饰的就行哪怕全是一堆废话;如果是表面的、肤浅的、虚假的连半个字都不能讲即便是说滑了嘴也不行。&1t;/p>

他的嘴颤动了好长一阵子才终于说出话来:“这辈子我娶了你足够了。”他又擦了一阵子眼泪哽咽着说:“我有时候心很软我不能看见女孩子流眼泪哪怕这女孩子从前伤害过我。那天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冯翠莲流眼泪了而且真真实实是为我流的。你知道我那时候心里有多难受不?”他想痛哭一阵子再往下说可是他忍住了。他忽然仰起脸换了一种口气变得坚强起来“但这决不能说我对他别有用心我敢对天誓!”他忽然觉得“对天誓”这四个字有点儿肤浅但改口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他的声音又变得轻柔起来“你说这男女之间除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以外还有别的吗?如果说男的对女的一旦好了一点儿就跟干那种事儿有关那我鲍福就是天底下最下流、最无耻的男人了我怎么觉得我并不是那种人啊!”他忽然又想起他跟桂晴的感情来了“平时我说这话你总会说我是逗着你玩儿其实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说实在的有时我猛不丁儿的碰见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也羡慕过可羡慕过后我的心里马上又会满足起来了。为什么呀?我在想别看你这么招人耳目真要跟我媳妇站在一块你不定有多难瞧呢!就算你长得还说得过去那么你的品质有我媳妇好吗?你不可能比得过她。人家都说:‘看着人家的媳妇好看着自己的孩子好。’我却没那种感觉。桂晴你知道我平常都是咋看待你么?说出来你准又不信我觉得你永远都不会变老即使你长到五十岁不六十岁不八十岁你还是你一点儿都不会变样。因为你的心永远都是纯净的。还有说话我觉得你也与众不同你看看村里的那些女人当她们还是姑娘或者刚刚出嫁的时候跟人说说笑笑多少还有点儿女孩子特有的那点儿羞涩可是出嫁不到几天就全变样了满嘴里胡言乱语就连那些流氓汉子都说不出口的话在她们的口里就会随时滑出来几句……这种女人就算长得好看些在我的心目中也永远没有地位;再回过头来看看你甭管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即使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说话也从来都是干净的。就这一条村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不是我有意夸你就你说出来的话我有一种感觉……说出来你可别笑……你的话好看又好吃。话本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话一旦从你的口里说出来总是漂漂亮亮的仿佛就跟你的模样一样受看;如果说你说出的话能够含在别人口里的话那味道一定是很甜美很爽口的。所以你在我的眼里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充满着仙气我无论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都觉得是新鲜的。”&1t;/p>

不知军帅是什么时候进的大门。他本来想进屋说话可是一听到姐夫又哭又笑地说出这些话来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退了回来只好一个人逗着猫儿、狗儿玩儿去了。&1t;/p>

鲍福又想起那天的事儿了他不由得激动起来:“那天你和她们在那屋里吵闹的时候你知道我在这屋里是咋想的吗?”&1t;/p>

“我咋知道你是咋想的?”桂晴亲昵地说她不知不觉地投入到了他的怀抱里。那情感使他们同时又回到了第一次拥抱和亲吻的甜蜜中去了。&1t;/p>

“当时候我在想啊你真要是撤着架子跟我分手那我什么都不顾了我干脆站在大街上告诉村里所有的人我要媳妇不要娘。反正她不让我过了我还考虑她干什么?”&1t;/p>

“瞧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呀?还不快把嘴给我闭了!”一边说一边真的把他的嘴给捂上了。&1t;/p>

鲍福把她的手拿下来抓在自己的手里坚持说:“我说的全是真话。这辈子我什么事儿都干过了就是还没跟我母亲较过这种劲。我不怕村里人说我什么我这辈子从来就没在乎过别人在背后议论我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能够对得起天理良心就行了。可惜那天的事情没有继续展下去如果真正展到了母亲和妻子只选其一的时候那倒好了那我一辈子也用不着再向你表白什么了就像现在这样任何解释都不需要了。”&1t;/p>

“这话我不爱听我现在需要你解释什么了?”&1t;/p>

“这倒没有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宽宏大量了可我的心里憋得慌啊!”&1t;/p>

“照你这么说那机枪散布我的流言的时候你也对我宽宏大量了?”&1t;/p>

鲍福被问住了。他只好笑笑:“刚才算我什么都没说。”&1t;/p>

桂晴用食指杵了一下他的眉头:“你呀……”&1t;/p>

紧接着两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拥抱。&1t;/p>

这些天来冯翠莲的事儿他们俩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明朗得很。冯翠莲无非是想通过机枪造造桂晴的谣言从而使得他们两口子疏远起来。机枪是个没头没脑的人情急之中就真正成了冯翠莲的枪杆子但事后回味起来觉得非常对不住桂晴后悔万分于是一怒之下又将冯翠莲反咬起来放出流言说冯翠莲多么多么下贱跟多少多少男人相好甚至把跟她相好的男人都诌得有鼻子有眼的。冯翠莲是干什么的?她身上能有污点吗?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如今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啊!本来婚姻大事就够她烦恼的了无端地又飞这些流言来这不是在要她的命吗?她在家里躲藏了两天可是越躲流言就飞散得越凶没想到连她的父母和妹妹们都信以为真了。这下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为此她跟家人整整吵了三天盛怒之下她真想一死了之但转念又想即使死掉也不能洗清自己的清白呀。于是在母亲的鼓动下她又一次做出最愚蠢的选择……&1t;/p>

这件事儿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不可能牵连到鲍福两口子因为他们始终都是无辜的呀。可是他们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一天不结束笼罩在他们心头的阴影就一天不能消散。前些日子因为家里出了那样的灾祸他们不可能全神贯注地去琢磨这回事儿。现在家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于是他们不知不觉地就把心思转移到这上面来了。桂晴的用意很明显她千方百计地让鲍福从这件事儿上解脱出来;而鲍福也不是不想解脱只是潜意识在作怪……他不愿意亲眼看着一个爱他爱得狂的女子就这样把整个一生葬送掉。于是两人说来说去又回到上面的话题上了。&1t;/p>

“依我说呀翠莲这姑娘也真够可怜的。”她把脸紧紧地贴在鲍福的脸上调笑道“她喜欢你就喜欢呗大不了我让给她干吗把我贬的那么一钱不值?就算她恨我想报复我也不应该跟机枪搅缠在一起呀!机枪是什么东西?你冯翠莲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啊?”&1t;/p>

“是啊这笔帐我始终算不清楚。”鲍福不由得又很认真起来“一开始机枪为什么要听她的?机枪不是一直都跟你相处得很好吗?还有这里面怎么还牵连到黄脸婆呢?你瞧这种谣言一散别人简直气得要死她却乐得心花怒放!真不要脸。”&1t;/p>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偶然听黄脸婆说过这样的话收麦子的时候机枪偷着往家里携过麦子黄脸婆是最先现的仅仅过了几分钟冯翠莲也现了冯翠莲本来是负责检查各个路口的她却把机枪的事儿给隐瞒过去了。这下她无意中被黄脸婆抓住了把柄自然机枪也被她抓住了把柄至于她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想后来生的事儿很可能跟这件事儿有关。”&1t;/p>

“很有道理。”鲍福有些激动起来“这个下贱的女人!哼两口子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辈子跟他们做邻居真是倒了血霉啦!”&1t;/p>

“小声点儿这几天他经常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往这边儿跑。”&1t;/p>

正说着院外响起了敲门声。军帅赶快躲到羊圈里去了。&1t;/p>

“咋样我没猜错吧?”桂晴朝鲍福哝哝嘴急忙从他的怀里抽出身来。&1t;/p>

原来敲门的不是鲍昭阗而是冯保才。&1t;/p>

这下鲍福和桂晴都惊呆了。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冯保才还从来没有踏过这个门槛儿。由于神情紧张就连很懂规矩的桂晴一时都忘记先请客人坐下的礼节了。&1t;/p>

冯保才本来就没有过好脸这会子脸色更加难看谁也分辨不清他究竟是恼怒还是悲伤。三人僵持着谁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屋里静得可怕。&1t;/p>

他来干什么?一霎时各种各样的猜测都同时在鲍福和桂晴的脑海里匆匆闪过。他们甚至猜测冯翠莲情急之中会把鲍福粘连上。如何把事情解释清楚?如何把自己洗清?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复思考着却没有一个完整的办法。&1t;/p>

“鲍福咱爷们虽说来往不多但毕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难道你就不能放我一码?”冯保才一向说话就笨嘴笨舌这会子更是无法改变所以一出口就是这样没头没脑。别人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他却泪如雨下了。&1t;/p>

这下鲍福更懵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呀?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1t;/p>

还是桂晴来得最快:“大叔您别着急坐下慢慢地说。”一边说一边把一张凳子放在他的跟前。&1t;/p>

冯保才坐下勉强笑了笑其实他笑得比哭更难看。&1t;/p>

“大叔。”……鲍福记得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因此叫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别扭要不是今天他亲自登门而且老泪纵横鲍福还是不会这样叫他……“你这话从何说起呢?过去咱们是闹过一些不愉快甭管怨谁可我现在毕竟想通了不打算再跟谁过不去了这你都看到了你干吗还说这些话?”&1t;/p>

桂晴给冯保才倒了一杯水转身就要出去。&1t;/p>

冯保才连忙把她叫住:“侄媳妇先别出去我有话对你说。”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1t;/p>

桂晴只好在冯保才的斜对面离鲍福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坐了下来。&1t;/p>

“翠莲这臭丫头不知好歹前一阵子得罪了侄媳妇。今儿个我替她给侄媳妇赔不是了。”说罢茫然的脸上又现出无限的伤感。&1t;/p>

“大叔您快别这样说了其实翠莲妹妹一向是很懂事儿的。”&1t;/p>

“唉一晃三十多年了咱爷们站到一块总是跟陌生人似的。”显然这话他是冲着鲍福说的“要是搁在三十几年以前我跟你爹……唉啥也别说了谁都不怪都怪我这人太龌龊连一句响亮的话都说不出来。要是咱爷们经常在一块坐坐说说心里话唉……”他低下头仿佛又沉浸在往日的辛酸中了。&1t;/p>

鲍福至今还是弄不明白冯保才究竟要说什么他惟恐这老头子扯起从前的话题来没完没了而把该说的事情忘记了于是他不得不趁冯保才唉声叹气的工夫插言道:“大叔”……第二次这样称呼他觉得习惯多了……“你到底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呢?”&1t;/p>

“让我说啥好呢?”冯保才抬起头带着一脸的痛苦相又沉默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爷们我求你啦别再跟我过不去了。”&1t;/p>

“咋的了?你的话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鲍福带着一脸的迷惑。&1t;/p>

“爷们前些天她们娘几个做得是太过分了说句良心话就翠莲的身份来说就是法办她都不过分那天出事的时候我恰好没在家回来一听说这件事儿气了个半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的意思是最好大事化小咱知道自己错了只要不再惹大乱子你叫我咋做都行。赔礼道歉那没得说了磕几个头也应该……这些我都做了。再不行咱赔偿她几个钱儿……这我也想好了。千万别再把你翠莲妹妹往死里整了。爷们你也知道这些年翠莲这丫头把心思都用到公事儿上去了多不容易呀!一晃就到了这个年龄婚事一点着落都没有。你说我跟她娘心里能不着急吗?今儿个我啥话都不瞒你啦我和她娘都不盼着她在工作上干出啥名堂来咱上边又没人这年月好事儿能轮到咱吗?我甚至劝过她不要再干下去了可她就是不听。我说这话你大概不信别说她这个位置我不稀罕就我这大队会计都不想再干下去了。爷们你不知道多难啊!可一时半会儿的还扔不了。在外人看来还好像是咱爷俩在争这个位子似的。其实我心里清醒得很呐。爷们今儿个我斗胆地说上你一句……你千万别生气……就算我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你也干不成。有些话不好说啊我一肚子的苦水又有谁知道啊?”看来下面的话的确不好说了他只好用衣襟不停地擦眼泪。&1t;/p>

桂晴同情地劝道:“大叔您别难过您先喝口水。”&1t;/p>

冯保才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说:“爷们风声我也听到了是你叫机枪到公社里去告的机枪也最听你的。你能不能不这样做?就算过去我做得不好翠莲得罪了她嫂子(指桂晴)你也得看在咱爷们是多年街坊的份儿上让我一步吧!说句没用的话受处分这事儿没法去替如果能替的话我啥话不说就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把她替下来。如今翠莲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她娘还咋活啊?唔……”说着说着又弃不成声了。&1t;/p>

这下鲍福总算弄明白了他气得“嚯”地站起来瞪着几乎要暴露出来的眼珠子暴跳如雷道:“你是说机枪是我怂恿的?我就是那个落井下石的小人?”&1t;/p>

冯保才一下子被震住了就像木偶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他哭也停止了泪也不流了。&1t;/p>

“请你告诉我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鲍福两眼射出寒光。&1t;/p>

“不是别人告诉我的。”冯保才胆怯地望着他。&1t;/p>

“我明白了。”鲍福一屁股回到座位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1t;/p>

“原来你没有那样做?”冯保才试探着问。&1t;/p>

“王八蛋才那样做!”鲍福一拳打在茶桌上茶杯晃荡了一下茶水洒了许多。&1t;/p>

“你冷静点儿好不好?”桂晴赶快把茶桌上的水擦干净。&1t;/p>

鲍福忽然变得平静起来他伸过头去问冯保才:“是鲍昭阗告诉你的吧?”&1t;/p>

冯保才点点头。&1t;/p>

鲍福什么也不想说了。&1t;/p>(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