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弄得后代需要的、能反映我们历代社会、经济、生产、技术、军事、百姓生活、基本度量等方面实际情况的详细资料、统计数据不是凤毛麟角,就是语焉不详,再不就是乱七八糟自相矛盾,以至于现在要知道许多历史真相,例如:春秋战国时期社会生产力的详细情况、军队编成装备、战略战术、后勤供应、长平之战等详细情节等等往往如同刑事破案,不但得反复考证,而且要靠考古挖掘、靠高科技分析。甚至有好多技术都失传了。”

“文不成、武不就,连常识都不及格——鲁迅说:这些千篇一律的儒者们,倘是四方的大地,那是很知道的,但一到圆形的地球,却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和四书上并无记载的法兰西和英吉利打仗而失败了。

鸦片战争时英**舰打到家门口了还不知道英吉利是何方神圣、位于何方;还咬定洋人腿不能打弯、竹杆子一拨就倒下起不来。”

“你说你能干点儿啥,对了,有一样你最行,就是文人相轻,搞内斗,搞垮国家你们最在行。”

文飞气得差点儿吐血,又不是我干的。这些人真是损人不带脏字,从精神上彻底上打击他。

“我也是被改造的对象好不好。”站在墙角的文飞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懦弱地说道。

言外之意咱们才是一伙儿的。

“那就给我老实点。”钟奎垣双手握着喀吧直作响,“不然我们不介意往监狱里送一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不敢了,不敢了,我老实了还不行,按照姚大队长的吩咐老老实实的改造还不行吗?”文飞双手捂着脸道。现在这张俊脸还带着五指山,肿得老高。

“瞧你那怂样!”袁兴国呸道,“真是不落前辈们的名头。打你都嫌脏了老子的手。”

“少给我在心里阳奉阴违,你信不信。你就是翻身了,老子照样把你给打进地狱。”钟奎垣算是看透了他这贱骨头。

“信,信。”文飞忙不迭地点头道。

“妈,咱们找小弟去。”钟奎垣回身看着滕红缨说道。

“走吧!”滕红缨上前两步犀利地眼神扫了一圈道,“我今儿话撂在这儿了,人家乡民淳朴,咱得积极配合人家,谁要是……老娘手上可是见过血的。”冷漠的眼神。冰冷无情,这杀气蔓延可不是他们这些做研究的人能抗得住的。

有的人是甚至别过了脸,不敢与之对视。

“那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写思想汇报啊!”文飞哈着腰赶紧说道。

“写个屁,你还没有劳动改造呢!你写什么思想汇报,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找麻烦的。”袁兴国跳脚道。

得这下拍马屁又拍到马腿上了。

“一个月后再写。”姜大志说道,“不过这早请罪、晚请罪,咱得做的像个样子。”

“应该的、应该的!”

“老人家觉少,又睡的早,起的来。”

在他们的保证声中,滕红缨和钟奎垣出了小学校。直奔姚长海的家,在路上遇到了回来的钟小猫。

“小猫!”滕红缨招手道。

“妈,您咋来了。”钟小猫疾步迎了上前道。

“咱妈这不是担心吗?”钟奎垣笑道。

“担心啥。我跟这里的人熟悉着呢!”钟小猫桃花眼一转,在路灯下波光潋滟笑道,“妈、哥放心,海叔不是小气之人。”

“我知道!”滕红缨自认还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不说小儿子跟他的关系,从他在批斗台下打晕大儿子,带着大儿子闪过小将而来的拳脚就知道。

和冯批修交手熟练老辣,能屈能伸,是个人物。不顾他们这些人身上脏兮兮的。抱到马车上,有着乡下人的淳朴和善良。

“咱们一边说话。”钟小猫拉着他们出了村子。去了盘龙湖岸边。

湖岸边的滩地,基本上是野高粱地盘。这片高粱地也没人打理,自然生长,到了夏季那是一片青纱帐,此时才不过人们的小腿高度。

“小猫来这儿干啥?”钟奎垣看着他脱了鞋子,卷起了裤腿,下到水洼里。

五月的天气,这水还有点儿凉,刚下去,钟奎垣还打了个哆嗦。

“哥,你下来干什么,有我就行了。”钟小猫抬眼说道。

“我可是当哥的。”钟奎垣理所当然地说道。

钟小猫弯下身子,“今儿夜色不错,不影响视线,我抓泥鳅,给你和妈补身子。”他头也不抬接着道,“没拿工具,不然可以钓黄鳝了,没关系明儿再来,你们在这儿,保管一个月我把你们俩养的白白胖胖的。把失去的咱都补回来。”

说话的功夫,不一会儿弄的胳膊腿上头都是淤泥。

有钟小猫这个抓泥鳅的高手在很快就找到泥鳅的洞穴,“妈,哥,逮着了。”朝他们高兴的宣布道。

“这玩意儿滑不溜秋的,没拿桶来,咱咋带回去。”滕红缨笑道。

“墨远……姚墨远……”钟小猫扯开了嗓门一吼道。

远处一个人直起身子叫道,“谁喊我呢!”

“我喊你呢!”钟小猫朝他笑道。

“小猫哥,也来打牙祭了。”姚墨远闻听笑道。

月色下少年质朴的脸清晰可见。

“借你一个鱼篓。”钟小猫也不客气道。

“好嘞!建远把你腰上的鱼篓接下来给小猫哥,咱俩伙用一个。”姚墨远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姚建远。

“嗯!”姚建远起身麻溜的解下来腰上的鱼篓,“小猫哥,接着!”

钟小猫看他作势要扔,“等等!”然后看向钟奎垣道,“哥,你过来,接着,我手里拿着泥鳅呢!”

“小猫他大哥,接着。”姚建远嗖的一下扔了过去道。

有点沉,钟奎垣打开鱼篓里面黑乎乎一团钻来钻去的。“这个小猫,里面有些泥鳅。”

钟小猫闻言一愣,把手中的两条泥鳅扔进鱼篓,然后拱手道,“建远,谢了。”

“谢啥子,多费一些时间而已。”姚建远弯下身,眨眼间就逮着两条泥鳅,朝他挥挥,一副你瞧是吧!

半个小时后,姚建远他们走过来道,“小猫,我们抓的差不多了,你回去吗!”

“我也差不多了,洗洗就回去。”钟小猫从水洼里上来。

“那我们先走了啊!”姚墨远又道,“婶子,小奎哥,我们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啊!”滕红缨挥手道。

“婶子,放心,这里我们闭着眼都能回去。”姚建远笑道。

兄弟俩渐渐的消失在他们面前。

钟奎垣在小猫的指点下,下手快很准也逮着几条滑不溜丢的泥鳅。

“哥,差不多了,吃不完也浪费了,想吃再来。”钟小猫叫着还弯身在水洼里的钟奎垣。

“这就上来。”钟奎垣正准备起身,眼角忽然瞥见一个游动的东西,翘着头,从他旁边的水里游过去了,好像,按照长度水泛起的涟漪长度来说,是蛇还是黄鳝。

甭管那么多,逮着再说。

钟奎垣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兜着头一把抓住了那滑不溜秋的东西,“小猫有口福了,是黄鳝耶!这个补血。”

“个头够大的,差不多有胳膊粗,一米多长,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条蛇。”钟奎垣笑道。

“哥,放了吧,长这么大不容易,少说有一百来岁了。”钟小猫说道,“想吃咱在挖,今儿也够咱吃了。”

钟奎垣闻言一愣,随之莞尔一笑道,“行,听小猫的。”随后一扔直接扔进了湖里。

兄弟俩上岸,找个水清的地方,洗干净手和脚丫子,就这么坐在岸边凉干,闻着青草的气息。

“小猫,你怎么在这儿。找不到我,你可以去找爷爷、奶奶啊!他们不会不收留亲孙子吧!”钟奎垣问道。

“爷爷家的门第太高,咱是啥,咱是反革命,右派,叛徒……”钟小猫嘲讽地说道。

“那你怎么到这儿了。”滕红缨心疼地抓着他紧握的拳头松开。

“前面的你们已经知道了,后来外公、外婆的死讯传来,我就被扔到这农场了。”钟小猫指着盘龙湖对面的星星点点,“我现在就在那里的养猪场养猪。”

接下来,钟小猫就把这一年的生活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小猫,受苦了。”滕红缨泪眼涟涟地说道,今儿的眼泪赶超他一生的眼泪了,父亲、母亲的死讯传来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得留着这条命,为父母平反,照顾儿子,她没有哭的资格。

“妈,我拜太姥爷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钟小猫郑重地说道。

“应该的。”滕红缨和钟奎垣点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钟小猫回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妈,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咱们身份的发生什么变化,太姥爷都是我师父,姚家人都是我的亲人。”

“你这小子,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钟奎垣弹了他一个爆栗。

“不一样,哥,人的心境是随着环境变化的,忘恩负义之人多的是。”钟小猫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一句话说的滕红缨和钟奎垣两人沉默,这种事他们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两人不求他们为外公、外婆说好话、奔走,只求别落井下石,就这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