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村西的小院里,师生二人拜完先贤圣师相,相对而坐,开始传道授课。老儒正色道:“诗、书、礼、乐这些东西,你都已经背的差不多了,能领会多少,就看你以后的造化了。今天,我给你说点有关咱们师承的东西。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师爷,就是咱们儒门浩气派的祖师。咱们祖师,也就是当年的正道三圣之一的陈梦轲,祖师一生坦荡,豪放不羁,身在儒门,却也不拘小礼,正因如此,却被很多腐儒、小人所攻讦,老师逝后,更被当下的儒门六子污为 离经叛道,不尊伦常的野蛮之徒。”

说到这里,老儒似乎想起了往事,半天没有说话。风别云轻声问道:

“那祖师的学生们呢?为什么不给祖师正名呢?”

老儒长叹道:“祖师一生逍遥,收徒甚少,环顾当下,也有只有你、我二人传其衣钵了!唉,这些旧事,不提也罢。”接着说道:“儒之与佛、道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礼。佛、道之流,修长生,而绝人欲。人生而有欲,怎可禁绝?儒家圣人制礼以明等级、养人欲,然,礼制人欲,不可不及,亦不可太过。祖师便认为,当下之礼,压制人性太过了,应该适当的解放一些。”

老儒说完,见风别云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问道:“你对当下的礼,有什么看法?”

风别云低声道:“老师,这些东西离我也太远了吧!”

老儒喝道:“你就只关心能不能娶上个漂亮媳妇,是不是?”

风别云咧嘴一笑,低头不语。老儒叹息一声,道:

“你天性纯良,也不乏忠义仁恕之心,只是,见识不足,眼界还是太窄了!看来,再不放你出去走走,就白费了你这份资质了。这样吧!过几天,我要会一个老朋友,到时你来跟来吧,也让你长长见识。”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夜色朦胧,月光如画。

老儒和风别云正并肩走在草木繁茂的小路上。看着两旁的庄稼和树木,风别云越走越是无聊,便问道:“老师,咱们去哪?为什么要晚上出来?”

老儒神秘地笑了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风别云又想问些什么,却突然被老儒提住了后衣领,惊恐间,只觉脚下青光一闪,耳边风声尖鸣,左右环顾,却发现自己已然飘在空中。

风别云震惊异常,口中胡乱叫喊,双腿打颤,双手死死的抓住老儒的衣襟。老儒神色自若,笑道道:“亏你小子平时还说自己胆大,一上天就吓成了这样了?”

听到老儒的话,风别云才回过神来。虽然耳边风声依旧,两侧的景物也迅速变换,但脚下却很是稳定,细一观瞧,却见脚下所踩的,却是一个长约丈许,宽及一尺的巨型青色大剑,再向四周一看,山蛮村庄一切景物都在迅速变换。风别云可从来没有接触过修真者,更没想过人竟然还可以飞在天上,他吓得面色发白,双眉紧皱,嘴崩的紧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风别云这副模样,老儒只是淡然一笑,也不过多理会。青色的剑光迅疾异常,如流星一般

划过夜空。半个时辰后,光华敛去,二人降落在一片高大茂密的松林之中。夜晚的林间,山风阵阵,淡蓝色的月光下,竟隐现一丝森然之意。老儒指着林间的一块大石,道: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跑动,一会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风别云茫然的点了点头。

老儒微微一笑,抛出一个青玉色的砚台,又在巨石周边随意的点指几下,一片朦胧的白光过后,风别云已与巨石和砚台融为一体,再难寻踪迹。做完准备,老儒理了理素白的长袍,缓步走到林间的一处宽阔之所,闭目凝神,似在等待着什么。不知何时,天空积起了一片浓云,缓缓移动,一点点将月光遮掩。月色尽被盖住之时,林间阴风忽起,风吹枝梢,声若鬼啸。

老儒周围百步之内的土地,竟开始蠕动起来。片刻后,一支支枯萎的手臂破土而出,一具具披发白袍的尸体跃出地表,参差静立。远处巨石后的风别云,见此情景,不禁脸色发绿。

老儒双目微闭,对周遭的鬼物不闻不问。见此情形,众鬼物发出低低的尖啸声,同时都瑟瑟的颤抖起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周围数百鬼物,齐齐朝着中心处的老儒弹射而出。

老儒双目猛然睁开,大袖一挥,同时喝道:“放肆!”

顿时,众鬼物定身空中,寸步难移,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青色气波,以老儒为中心,朝四面荡去。“噗噗”之声,不绝于耳,众鬼物纷纷爆裂,一时间,松林中,满是残肢断臂。

自松林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笑声:“哈哈……十几年不见,你这腐儒,嗓门还是这么高啊!”

老儒笑道:“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长进,你这用这鬼蜮伎俩和我儒门正气交手,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男子的声音,还在四处飘荡:“鬼蜮伎俩?你这腐儒休说大话,咱们再战!”

话音一落,那本来散落一地的血肉,竟又活了似的蠕动起来。老儒冷眼观瞧,却不知这又是什么妖法。过不多时,那些碎肉渐渐凝出形体,却是一个狗熊模样的东西。老儒冷哼道:

“不是妖鬼便是畜生,怎么也难成气侯!”

说罢,老儒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升起片片白云;再迈一步,白云结成八道字符,却正是先天八卦图;老儒深吸一口气,再迈一步,瞬时间,八阵图猛然扩散开去,整个松林尽被遮掩,同时,夜空中翼、轸二宿明光一闪。此时,老儒单手捏成剑指,虚指天际,道: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那黑熊,此时已变成几十丈高下的巨大身形,它大嘴一张,发出隆隆吼声,道:“接我蛮荒天锤!”说话间,黑熊手中赫然多出一根巨型钢锤,大手一挥,数道雷弧噼啪做响,手中钢锤直砸向身下的老儒。

老儒单手指天,口中猛吹一口元气,一道数丈宽的乳白色晶盾就凭空挡现在身前。下一刻,大锤重重的击在晶盾之上。一声巨响过后,晶盾裂为数瓣,大锤击碎晶盾,又轰的一声,砸在山地之上。顿时,山石翻滚,万树齐断,整个小山

头均被夷平。风别云隐藏的巨石,也被击飞,不知所踪。一击过后,狗熊低头探寻,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儒的踪迹。这时,却自半空中传来老儒的冷笑声:“多年不见,你就只研究出这么一招吗?真是愚不可及!好了,不陪你玩了,接我这招落日飞星!”

狗熊抬头一看,却见老儒正站在虚空之中,单手轻轻的朝他一挥。瞬时,一股肃杀之气就从翼、轸二宿间传来。狗熊心中一凛,只见一颗明星正跨过天际,朝着他直射过来。狗熊大呼不妙,双拳拍胸,瞬间迅速缩小。

老儒凌空虚度,双手捏诀,轻喝道:“落日飞星、接晧天剑意!”

手中剑诀猛变,天际直射过来的巨大陨星也瞬间变成一把巨型亮白大剑。大剑飞凌空中,其阵阵凌然杀气已将下面方圆数十里牢牢罩住,侥是狗熊神通了得,此刻也是行动迟缓,再难缩形。

这时的狗熊,全身妖元凝滞,难运神通,但这熊也是大有来历,情急之下,只见他大吼一声,本已短至尺许的身形又爆炸般狂涨开来,法天相地,吼声如雷。同时皮毛都结成黄金色,手中大锤也赫然出现,迎着携天地之威排空而来的巨大皓剑,迎头便是一锤。

剑气森森,锤风滚滚,剑锤尚未相接,余波相撞,已势成雷云。

“咔!”

剑锤交击,相接处,时光停滞,同时爆出一团白光,如红日东升,渐渐扩大开来。一片足以吞天噬地的白光放射出来,天地间再无任何颜色,便是十日同升,也难及此时的光亮。万道白光渐渐变暗,由白转黄,又由黄转红。一阵光芒闪耀后,剑锤交击所生出的余波才扩散开来。那环形的波纹一道紧似一道,一轮快似一轮,相拥相赶,如海浪般朝四周冲去。波纹所过之处,狂风暴虐,地毁山崩,便是地下的千年旧土也被翻了出来。

烟消云散,雷声渐远。方圆五里之内,大地尽成焦土,方圆百里之内,大地松软如棉。

老儒脚踏青色飞剑,静立在虚空之中。月色朦胧,老儒抬头远眺,但见赤地千里,寸草皆无,尽是一片死寂。老儒轻叹一声,心下微悔,道:“真是没想到,你这傻熊竟会硬接我刚才一击,好在这万里之内无人居住,倘若伤及人命,你我便造了天大的罪孽!”

在老儒脚下,有一只全身金毛的大狗熊,此熊肥硕异常,高三丈有余,伸成大字,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听闻老儒所言,狗熊抬起眼皮,瓮声道:

“我不硬接,你那一招砸在地上,也不会差这多少,你可知道这一击,打死我多少兽族兄弟!”

老儒道:“怎么可能,我将陨星转接成皓剑,就是想不伤及无辜,你若不硬接,最多也就是在地上穿出一个洞罢了!可你倒好,非得硬接,显你这身皮厚是不是?”

狗熊道:“比试嘛,不使出全力叫什么比试?难不成,你一出招,我就只能逃跑吗?哎,算了算了,这兰山方圆不知有多少里,咱们造得这点杀孽,和兰山的生灵比起来,连根毛都算不上,走吧走吧,带我和你的仙酒去吧!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