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吩咐,一干人等窸窸窣窣的皆退了出去,原本的热闹场景霎那间变得冷清了许多,整个内厅内只剩下了老太太和沈碧寒两人,沉吟了会儿,老太太唇畔lou出笑意,对沈碧寒指了指一边儿上的椅子:“且先坐下吧!”

“孙媳遵命!”轻应了一声,沈碧寒依言坐下,静静的准备聆听老太太的教诲。

在大少爷即将回府的当口儿蕙歌弄出这么一处,沈碧寒倒是没什么,她也不知老太太命所有人退下独留她一人所谓何事,只得无奈的在心中一叹:且先留下听听就是了。

“你方才说知道蕙歌为何如此?”端起桌上的茶盏,老太太慢腾腾的用捻着茶水之上的茶末,没有抬头。

沈碧寒闻言,抿了下唇,然后点头道:“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不说假话,如若您问的是沈碧寒,的确是知道的,但若您问的是您的孙媳妇儿,那么孙媳只能回话不知!”

适才在老太太问话的时候沈碧寒是以本名回的话,而不是以聂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回话,这上面还是有讲究的。

脸上笑意骤起,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素问关外沈家是名门望族,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知礼!”

沈碧寒若是以聂家少奶奶的身份回了话,那便表明她知道蕙歌是冲着她去的,老太太那边必然是要处置蕙歌的,不过前会儿聂沧杭和聂惜璇他们都已经求过情了,老太太也没打算要怎的处置,倒是沈碧寒这么一回话,转着弯的圆了老太太的意思。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沈碧寒对老太太欠了欠身子:“老太太不用介怀,孙媳明白您老的用意,家和万事兴,这等子事儿不用往心里去的!”

沈家以前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沈碧寒不清楚,不过这才出轩园两日便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断,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平静多少了,想想这些她便不禁开始头疼了起来。

“唉……”深深的叹口气,老太太语重心长的道:“我老了,有些事情以前做的不公,眼巴前就想一碗水端平了,这事情才刚开了个头,底下的那些刺儿头便一个个想着往上撺掇。”

听了老太太的话,沈碧寒心思转了转:以前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公?为何现在要对她提起?她现在刻意对自己如此难不成就是为了端平那碗水么?老太太这是在跟她表明心迹吗?可是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府里最受宠的璇姑娘呢?

“老太太……”沈碧寒心中在想着该怎么接话儿,可嘴里刚开了个头,看到老太太满是沧桑的脸,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老太太望了沈碧寒一眼,自顾自的说着:“聂府何其之大,却都是二房打拼来的,因为有我,其他几房才大可的跟着住在一起,人性都是贪婪的,这时间久了,自然就分不清个宾主了,也正因如此,你的那些伯母和婶婶们,才都想要当了这个家,不过孩子,这聂府本就是二房的,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真的不知吗?”

“……”明眸轻xian,沈碧寒看了眼老太太,这次没想着要说话。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儿,几十年的生活阅历自然比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要丰富的多,她此时跟自己提起这些,怕是接下来还是有话说的。

目光忽地变的犀利起来,老太太伸手拉过沈碧寒的手,一边轻拍了两下,一边感情至深的叹道:“人总有一天是要离去的,赶明儿个我去了,这府里的太太们一定会争夺当家之位,我已经负了你婆婆,这临了之时,家业自然是要交与二房交与你的,这样的话,等到了下面儿我也好见她!”

眉脚抽了抽,沈碧寒惊讶的抬头:“老太太说的是什么话,怎的可以如此悲观,事情总有路可走的,孙媳一直未曾出过轩园,对府里的事情也知之甚少,怎可担起当家之任?奶奶还是要另找人选才是!”

天哪!饶了她吧!

出轩园才一天这样那样的事情就频生,若让她当家,日后她在府里的日子恐怕再也找不到太平二字了!

眼神中晦暗了几分,老太太摆摆手:“且先别说推拖的话,先听奶奶说完!”此刻的老太太自己便将奶奶两字说出了口。

神情滞了滞,沈碧寒感觉到握着自己双手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另找人选?二房之中除了你这个大少奶奶还有哪儿个是合适的人选?璇丫头和晴丫头总是要嫁人的,以后聂家的担子一定是要由你来担的!”老太太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沈碧寒心中有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聂家二房一共三个子女,三姑娘惜璇和七姑娘惜晴身为女子,总是要嫁的,不可能当家,合适的人选也只有沈碧寒这位大少奶奶了。

又是一叹,老太太语气中有些哽咽:“你是个灵秀的可人儿,是洛儿有福气才娶了你,如若你们相好,倒也是一段佳话,可惜的是这孩子一直刚愎自用,自己个儿有主意,他不喜你,这感情之事别人又cha不上话……奶奶虽然老了,不过还不是老糊涂,我之所以将望月指给洛儿完全是为了聂家的后代子嗣着想,别无挤兑你的意思,可是不好怨怼奶奶才是!”

双眼中一直清清明明的,沈碧寒静静的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老太太的这番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肺腑之言,她的思绪一时间乱作一团。

昨日里她还在想自己该当是闪还是隐,今儿个便两条路便只剩下了一条,老太太现下既然已经这么开口了,那么就没有她可以拒绝的余地,往后在聂府之中,她只怕也只能为自己的生存而周旋过活了。

一个对自己怨怼了三年的冤家夫君,一个对自己寄望过深的老太太,一家子想要当家的太太们,在聂府这个泥潭中,她该何去何从?怎么才能让自己走在河边而不湿鞋呢?

“碧寒!”见沈碧寒半晌没有开口,老太太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该不是真的怨怼奶奶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奶奶如此安排全是为了聂家着想,孙媳怎会心生怨怼?眼前奶奶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孙媳且先学着,至于当家之事,以后再议。”沈碧寒没有再推拖老太太的意思,却也没有立马应下要当家的差事。

在偌大的聂府之中,她只不过是个从未得过宠的少奶奶,除此以外便别无其他了,若她的那冤家对她尚可,眼里看的见她,那么她还可以大包大揽,可是……那可是冤家啊!怨她恨她还来不及,又岂会做她的kao山呢!

唉!自从昨日出了轩园,她已经将三年来未曾叹过的气一次在一天内叹完了。

“禀老太太、大少奶奶,巳时已到,该移到府门了!”正在老太太百感欣慰之际,老嬷嬷在内厅外传话道。

欣慰的一点头,老太太在沈碧寒的搀扶下,同她一起走出内厅,看着延揽花厅外厅内的太太和姑娘们,老太太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蕙歌身上,不怒而威的轻哼一声,老太太只道了句,要大太太多加管束,而后便率先离开延揽花厅,带着众人一起向着前面府门去了。

老太太一走,延揽花厅内的人也紧跟着追了去,最后留在内厅的也只有大太太、蕙歌、聂惜璇和三少爷聂沧杭了。

“你说,是哪个教你这样劳什子的法子害人又害己的?你可知道老太太动怒了会有什么后果?”人们刚走大太太侯氏便怒喝着开口了。

适才因为姑娘们和丫头们都在她没好发作,现下延揽花厅只留下了聂沧杭和聂惜璇,她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忍不住了。

这蕙歌自从过门儿之后便没一天让她省过心,总是这样那样的纰漏一直出着,不过她虽是个小气之人,不过却不是个会使心计之人,她今儿个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人教唆。

“母……母亲,昨儿个在老太太这里我受了气后,您不是也气不过吗?正赶上今儿个我四房的姨娘出了这么个法子,媳妇这不是为你我出气了吗?”且不知大太太在老太太面前吃了瘪,面对婆婆的怒气,蕙歌毫无心机的对侯氏讨巧的说道。

蕙歌的话一开口,聂惜璇和聂沧杭都看向大太太侯氏。

“原来昨儿个大伯母也见不到我嫂嫂好啊!惜璇还真是不知呢!”娇嗔了一句,聂惜璇秀眉一拧,瞥了侯氏一眼,快速离开延揽花厅,在整个离开的过程中,她没再回头看一眼。

“呃……璇丫头!”看着聂惜璇负气,大太太侯氏脸色不禁更冷了。

这丫头可是府里掌着实权的,因为年纪小,所以向来对她们这些长辈都是喜笑颜开的,没成想她今儿个倒是动怒了。

不过想想,她是长辈,这丫头也太没大没小了。

“璇妹妹,等等我!”府内女眷之争一直都有,聂沧杭只当平时是看戏了,眼前之势,能躲他绝对不留。

聂惜璇和聂沧杭一走,整个延揽花厅便只剩下大太太和蕙歌婆媳二人了,气怒的走到一边的花桌前,将上面的茶盏一股脑的悉数扫过在地,茶盏摔落之际,大太太侯氏怒骂道:“全是些混账王八羔子,四房的姨娘?她算是你哪门子的姨娘!”

大太太的突然发怒,吓得蕙歌浑身一哆嗦,连忙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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