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寒在皇上那里得到了应允之后。并未大张旗鼓的凤驾移宫,而是在收拾好衣物的第二日便由蓝毅陪同,翠竹亲随,青衣红衣在侧,坐着马车出了皇宫。

可以这么说,她的这次离宫,宫中之人除了皇上和太子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会以为她还在宫中养伤。

在宫中想到最多的是如何与楚后争斗,出了宫之后自然便显得轻松了不少。一身慵懒的坐在舒适的马车之内,沈碧寒xian起一边的窗帘,看着外面走马而过的繁华景象,不禁蹙眉对蓝毅道:“父皇让你跟在我的左右,那你岂不是要入住聂家了么?”

在沈碧寒与蓝毅说过要离宫之后没多久,皇上便传了他去觐见。在他回来之后沈碧寒才知,原来皇上并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出宫,而是嘱咐蓝毅与她一同出宫,不得离她身侧。

当年蓝毅被诛杀之时,沈碧寒以草民之身鼓动唐雪晴闯宫,为的便是保他一命。那个时候的她为救蓝毅不顾一切,皇上该是看在眼里的。眼下她是他的女儿,而蓝毅又没死。他这么做虽然在表面上来说是美其名曰要蓝毅保护她,其实却不然。

知沈碧寒心中所想,蓝毅干咳了一声,而后面色有些古怪的道:“你可想听陛下与我这个做臣子的到底说了什么?”

点了点头,沈碧寒一脸兴味盎然。

直直的看着沈碧寒,蓝毅不禁失笑道:“朕的儿女不少,却唯有对启元不同。过去为了侥幸能活,她被迫嫁入聂家。此刻若是她想要……其实做驸马的只能是一人,并不代表公主不可以有其他的面首!”

外面驾车的是青衣和红衣,一边坐着的无非就是多了翠竹一个忠心的小丫头。丝毫没有隐瞒和忌惮,蓝毅以皇上的口气一字一句的重复了皇上与他说过的话。

面首?!

想着当时皇上与蓝毅说话时的神情,和蓝毅该有的反应,沈碧寒也咳嗽了一声,脸上一片绯红:“这是一朝之君该说出的话么?”

蓝毅微微一笑,不再就这个话题发表评论。看了眼身边因窘迫而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翠竹,他说话的与其极为平静:“翠竹丫头觉得呢?”

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翠竹双眼一瞪,急忙摇头道:“陛下说过的话,奴婢怎敢妄议……奴婢不知。”

因不知沈碧寒今日回府,所以聂家并未有人在府门外迎接。将马车停在了聂府的大门之外,青衣见门前的两个家丁自当他们是过路的,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后转身敲了敲车门:“殿下,聂府到了。”

闻言,沈碧寒再次xian起窗帘看了眼门外的聂府大门。

建筑依旧,匾额依旧,才离开聂府月余。可是为何她心中却总觉得物是人非呢?

“寒儿,下车吧!”先沈碧寒一步猫腰从马车内站起身来,蓝毅将车门打开,欲要扶着她下车。

抿了抿嘴,对蓝毅摇了摇头,沈碧寒伸手啪的一声将车门关上,而后对青衣和红衣吩咐道:“且暂时不回聂府,去沈园!”

“是!”与红衣对视一眼,青衣策马前行。

“为何不去聂府却要到沈园呢?”看着沈碧寒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再看看离得原来越远的聂府,蓝毅不禁开口问道。

睨了蓝毅一眼,沈碧寒蹙了蹙眉道:“聂府之中现在有一个妾在,我回去必定又不得安宁了。与其此刻便回去面对她,倒不如我先在心情好的时候,到沈园去视察视察。”

沈碧寒的话说的简单,不过蓝毅也知道她不是在刻意逃避:“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过去查查也无妨。”

沈园和白家现在可都是他在打理的,沈碧寒说要去视察,他这当家的心里未免……

笑看了眼了蓝毅,知他是在与自己开着玩笑。沈碧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车又在金陵的大街上行进了不少的路途,终是到了沈碧寒吩咐要来的沈园。

先沈碧寒一步跳下马车将车门打开,青衣又一次开口道:“殿下,沈园到了。”

“辛苦了!”对青衣笑了笑,沈碧寒由蓝毅搀扶着下了马车,而后与众人一同进入沈园之内。

记不清有多久了,总之有很久了,沈碧寒很久未曾踏足过沈园了。进到园中,看着院子里熟悉的景物,心中难免感叹了一番沧海桑田,沈碧寒便与蓝毅一起向着他们平日里处理公务的书房走去。

这个书房是当初聂沧洛与蓝毅谈话之处,仔细说来沈碧寒倒是觉得有几分陌生。书房之内,慕凝正在认真的核对着商号的账目,站在门前看了她一眼,沈碧寒并未作声,而是将视线停驻在了书房正中桌案上那两块牌位上。

那两个牌位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蓝毅的,她与他的牌位居然并于一处?

柳眉轻轻蹙起,沈碧寒一脸疑惑的侧目睨着身边的蓝毅。

对沈碧寒笑了笑,蓝毅解释道:“那是聂沧洛以前摆放的,虽然你我都还活着,不过我觉得在这里摆放着这个,也没什么不可的。”

“可是……”分别睨了蓝毅和沈碧寒一眼,翠竹出声呢喃道:“主子和爷你们都好好的活着,这牌位留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吉利?”

闻言,沈碧寒与蓝毅同时皱起了眉头。也正是在此时,书房内的慕凝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民女慕凝,参见公主殿下!”从书桌前盈盈起身,慕凝款款来到沈碧寒的身前。对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这里是沈园,慕管事无需与我多礼!”对慕凝笑了笑,沈碧寒伸手扶了扶她,而后便越过她进到书房之内:“最近一段时日听蓝毅说聂、沈、白三家商号的融资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里面少不了慕管事的功劳啊!”

当年她失踪的时候,蓝毅被诛杀,是慕凝与聂沧洛一起撑起了沈家。后来她回来了,却多出了一个白家的产业,也少不得慕凝这个账房的天才来为三家融资的事情尽心尽力了。

“蓝毅是这么说的么?”转头看了蓝毅一眼,慕凝笑的有些不自然:“他还真是对公主殿下报喜不报忧呢!”

行至书桌前的步子一顿,沈碧寒回头看了慕凝一眼,而后一脸微愕的问道:“慕管事此话何意?”

“这……”

没有立即回话,慕凝只是看着蓝毅。

知道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沈碧寒直盯着蓝毅唤道:“蓝毅……”

依旧一脸温和的笑意,蓝毅道:“这事儿其实前些日子我便想要与你说了,不过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看着沈碧寒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蓝毅接着道:“那日你同时传我与聂沧洛一起过去的时候,可还记得我与想要与你说些什么?”

脑海中思绪千转,沈碧寒双眼眯了眯,回忆了一下。

那一日蓝毅确实是说有事情要与她说的,但是他的话还没开口,聂沧洛便到了。而后他们便将事情的重点都放在了聂惜环与聂惜娇的身上,沈碧寒也没有想着回头再问蓝毅些什么。

看沈碧寒的神色。知道她是想起来了,蓝毅道:“那日我要与你所说的便是这商号之中的事情。”

沈碧寒目光婉转盈盈:“商号融资的事情进行的不顺利么?”

这是沈碧寒此刻唯一可以想到的。

得了沈碧寒的问话,蓝毅只是盯着沈碧寒看,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他在想那件事情要怎样与沈碧寒来说最为委婉!

“何止是不顺,根本就是出了大问题。”见蓝毅没有说话,慕凝经心中堵了多日的郁郁之气,一并抒发了出来:“本来聂家、白家和沈家三大商家融资的话,那我们的商业势力便是任何一个商家都无可比拟的……更有甚者会富可敌国。但是就在融资进行到最后的时候,聂家的财产全部抽离了。”

“你说什么?”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沈碧寒再一次向慕凝求证。

她说什么?聂家的财产全部抽离了么?聂沧洛曾经说过,他要她也要沈家。也向她保证过,无论如何都会替她报仇。这些话还言犹在耳,可是他却做了些什么?他在她入宫的时候,将聂家的财产从三大商家之中抽离了么?

这是不是就表明,他对她又有了异心?

沈碧寒若是说心中不惊讶那是假的,毕竟就在此时,她脑海中所闪现的画面都是与聂沧洛过往在一起时的温馨时刻。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自……”

“慕凝!”将沈碧寒脸色突变,而慕凝又要确认,蓝毅忙出口阻了她的声音。

狠狠的、用力的白了蓝毅一眼,沈碧寒看向慕凝道:“你直言无妨!”

丝毫不理会蓝毅的锐利目光,慕凝不慌不忙道:“自公主殿下入宫之后,聂家大少也就是公主殿下的驸马便将聂家的所有财产都从三大商家之中抽离了。除了这些还有……”

沈碧寒问:“还有什么?”

聂沧洛,你好样的!

一直想着要如何保全聂家,沈碧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到最后居然是那个男人先摆了她一道。

好!很好!既然事情都出了,那就无妨再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他除了将聂家的财产抽离之外,还卷走了一些白家的产业。”慕凝的语气中除了幽幽的怨怼,便是不解。

当年她与聂沧洛也曾同事,那个时候沈碧寒虽然下落不明,但是他却一直都对她痴心不改。但是她不明白,为何在此刻,在沈碧寒入宫为主的时候,他却突然变了,而且还是变得那般冷漠无情。

突然抽离聂家的财产,这影响到了三大商家融资大计。他这么做了不说,居然还十分不应该的将白家的财产也卷走了一些。

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青筋半晌儿,沈碧寒对慕凝和翠竹道:“你们都且先下去吧!”

依言,慕凝与翠竹都退下了,书房内独留沈碧寒与蓝毅两人。

表情凝滞的呆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许久,看着外面沈园内的美丽景色,沈碧寒一直没有说话。待到有过了半晌儿,她方开口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一直都不曾与我提起过?”

站在书桌之前,蓝毅一脸的变幻莫测:“不是我不与你提起,稍早前我也曾经想过要与你提及此事的,但是因为种种因由。一直无法成言。后来想想,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即便是让你去烦心,它也一样是出了的。”

聂沧洛的突然行事,来的太急太快,让蓝毅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不明白,在稍早前还与他约定一切都只为沈碧寒好,在他做出抽资之举之后,他也曾与他在城外大大出手。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突然来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了哪般?

“是我自儿个太过自信了,一直以来我所想着的都是自儿个要如何去变,如何去争去抢,却从未想过别人也会变。”是聂沧洛对她的感情变了吧?听说他与那个小妾感情融洽,也许在她在宫中对聂惜环下手的时候,他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思绪良久,她才幽幽的看向蓝毅,问道:“白家的财产他卷走了多少?此刻可有补救之法?”

沈碧寒的目的是要对付当朝的皇后,这个目的可以天知地知,却唯独不能大白于天下。此刻聂沧洛私自撤走了聂家的财产,而且还卷带了白家的财产,她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与其去痛惜那些钱财和他的情感之变,沈碧寒倒觉得自己该想些办法补救才对。

看着沈碧寒不断轻颤着的眼睫和唇角,蓝毅有些心痛的一叹道:“为今之计,当今天下唯有一人可以补救。”

沈碧寒苦笑:“这个人一定不是聂沧洛!”

既然他明哲保身的退出了,那她便绝对不会再去牵扯聂家商号分毫。

蓝毅道:“是皇上!”

微微侧目,稍微思绪了片刻,沈碧寒蹙眉看向蓝毅,徐徐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与父皇借国库一用?”

嘴角动了动,蓝毅对沈碧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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