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惜娇离开聂府的时候已然是今春。根本就赶不上去年的选秀登册。此刻绣珠说她不是以秀女身份进宫的,那沈碧寒倒是觉得正常了。不过不是以秀女身份进宫的,她又是怎么进入皇宫大内的呢?

“华美人是以秀女亲随的身份入宫的。”

这边沈碧寒尚在迷雾之中,那边绣珠已然给出了答案。

眉梢轻挑,沈碧寒又问:“是哪位秀女的亲随?那秀女可有被父皇临幸了?”

摇了摇头,绣珠回道:“禀公主殿下,那秀女听说是巴户之地的女子。听闻前几日陛下在宫中闲游之时,遇到了那秀女和华美人,却终是被华美人吸引了去。”

绣珠的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

此刻问话的是公主,她必须要回答。但是她们所议之人乃是当今圣上,她却又要言辞谨慎。

之余这一点,很难拿捏的适当。但是绣珠的回话却十分的有分寸。

巴户乃是天元王朝的边境地区,就跟前世中中国的东北三省差不了多少。绣珠说那秀女是巴户之地的女子,沈碧寒心中便开始思量着聂惜娇是如何遇上这巴户女子的。

低眉敛目的看着面前茗叶飘荡的茶杯,沈碧寒对绣珠道:“你此刻且先去将那秀女的身份调查仔细了,午时的时候儿,再来报与本宫知道。”

“奴婢遵旨!”

谨守分寸没问沈碧寒为何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小的秀女,绣珠面色平淡的便退了下去。

当个公主虽然是个力气活儿,不过却也有她的好处。最起码在这皇宫大内,沈碧寒除了昨日的疲劳接见之后,便咱没有其他的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了。仔细说起来。这绣珠办事的效率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沈碧寒又回到床榻上懒懒的补了个眠,在正午时的时候,绣珠便来到她的床榻前,道了一句禀公主,将沈碧寒从睡梦中给拉了回来。

垂腿坐在床沿上,低眉看了眼身前恭身而站的绣珠,沈碧寒又看了眼床前的更漏,轻问道:“事情调查清楚了?”

她说午时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可是绣珠却正选在午时来报。看来这皇宫大内与外面还真的是不一样的呢。

“是!”语气依然平平淡淡的,绣珠从袖袋里取出一张泛着蓝色的绸章:“这是奴婢适才从掌隶处取来的关于那位巴户秀女的绸章,请公主殿下过目!”

随意的睨了眼前的那绸章一眼,沈碧寒伸手接过之后将之放到床榻边上,而后对绣珠道:“本宫饿了,备膳吧!”

看那绸章一时半会儿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还不如用到的时候再看呢。

进了皇宫之后,这一开始的日子她还是皇上面前的香饽饽,皇后自然不会对她如何。没有想像中的争斗,待在这不熟悉的深宫大内,沈碧寒还真是觉得有几分乏味呢。

外面的事情她不想去想,宫里的事情她想做些什么却也知道还不是时机。如此种种,她也只能先混吃待产了。

一个人吃饭,十几个人伺候着。这就是公主过的日子,也是身为公主的沈碧寒该过的日子。虽然心中知道这样有些浪费资源,不过身为马上就要册封的启元公主,这样的排场该有还是要有的。

即便是觉得受不了,沈碧寒也知道自己要忍着。

用过午膳后没多久,沈碧寒便回到了偏殿的贵妃榻上歇着。腿下翠竹一下下的拿着按摩锤在为她轻捶着。她的力度大小适中,很好的缓解了沈碧寒腿部的疲劳。刚刚在偏殿内喝上了热茶,外面便有宫人报,道是驸马爷到了。

命宫人道了请,沈碧寒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而后便静等着聂沧洛进殿。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身在公主之位虽然仅有一天,沈碧寒也知道自己该有公主的风范。在聂沧洛带着徐放进入偏殿,看到斜kao在贵妃榻上的沈碧寒时,心神还是微微的怔了怔。

今日的她与昨日离开聂府时的妆容不同,虽是比之简单,却多了些许的尊贵与妩媚。此刻在宫中的沈碧寒,与过往在聂府不施脂粉的沈碧寒相比,根本就有着天壤之别。

吩咐翠竹和绣珠与聂沧洛和徐放备了坐,沈碧寒便将绣珠和翠竹一并遣了出去。

聂沧洛怎会不知她让绣珠出去是真,让翠竹出去只不过是盯着外面的宫人,不许她们近前而已。

待到偏殿内只留下聂沧洛与徐放之后,沈碧寒便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

第一眼,她没去看聂沧洛,而是看今日褪下戎装一身商贾打扮的徐放:“本宫说过,会与你们首领报仇。此刻你可要听我仔细说说经过?”

做什么就要有做什么的样子,沈碧寒就是这样。作为天元王朝的启元公主,此刻的她身上便有着作为公主的尊贵。

抬眼看了她一眼,徐放又低下头来道:“请公主殿下明示!”

既然他们依着沈碧寒之言进了金陵城却未曾轻举妄动,便是尊了聂沧杭的遗志,承认了沈碧寒的身份。

她手中既然有天眼的令牌,那她便是他们的新主人。

“你们要杀楚后为沧杭报仇雪恨,难道本宫就不想要为他报仇么?楚后一定要除,但是要讲究怎么个除法儿!”对徐放微微一笑,眼中尽是柔媚之色,沈碧寒冷道:“若是你们天眼之人毫无章法的都闯入金陵城中只对着楚家人下手,那么本宫倒是要问了,你们即便杀的了全天下的楚姓之人,可近的了楚后之身?”

且不论天眼擅长的是收集情报,就算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在与天元王朝的军队交锋下,也只能落个做炮灰的下场。

面对沈碧寒的询问,徐放心中也是思虑重重,一时哑口无言。

沈碧寒的话说的都对,即便那日他们冲入金陵城也无非是被军队镇压而已。

见徐放噤口不语,沈碧寒方道:“斗争有很多种,一种是武斗,一种则是智斗。徐放,本宫身为公主,要与楚后斗,可以与楚后斗,而……天眼大可做我的后盾。”

“公主的意思是……”

徐放一脸的揣摩之意。

阴冷的一笑,沈碧寒道:“若是要一个人死,那很简单。但是本宫不想那样……对楚后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死,该是失去所有之后的惶恐。”定睛看着徐放,沈碧寒讪笑道:“我要让她失去所有的一切,先是皇后之位,再是皇太子,再来还有楚家!”

双眼中尽是凛冽之色,看到沈碧寒的冷冽眼神,徐放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眼前的沈碧寒,与以往他想像之中的沈碧寒大不相同。

“楚后不比平民百姓,不是任何人想要推倒便能推倒的。若是有那么容易,此刻坐在后位上的人早就不是她了。此刻本宫也不是平民百姓,待到十几日后父皇册封了封号,本宫便有了足够的资本与她一较高下了。”侧过脸来看了徐放一眼,沈碧寒又是浅笑道:“沧杭的仇由本宫来报如何?”

深吸一口气,徐放霍然便对沈碧寒跪下身来:“天眼上下愿意追随公主殿下鞍前马后。”

嘴角轻轻的一弯,沈碧寒唤了翠竹,命她去将床榻上的绸章拿来。

片刻之后,翠竹去而复返,她的手中自然也多出了沈碧寒要的绸章。将绸章递给徐放,沈碧寒不疾不徐的道:“这是本宫接手天眼后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按照上面的内容,将这个来自巴户之地的秀女调查清楚。”

“属下领命!”

恭敬的接过沈碧寒手中的绸章,徐放看了聂沧洛一眼。而后先行退出偏殿。

待徐放退出偏殿之后,翠竹也跟着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下沈碧寒与聂沧洛两人了。看着沈碧寒不同昨日的模样,聂沧洛温润的一笑,似是有些生疏的开口问道:“昨儿夜里易处睡的可好?”

适才在一进来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沈碧寒眼中的冷淡。此刻徐放退下了,她眼中的冷淡更加明显了。

聂沧洛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沈碧寒对她的冷漠来的如此明显,没道理他看不到,猜不透。适才徐放还在的时候,她不曾看过她一眼,他曾想着也许是她顾及到此时她的身份才会如此。但是此刻徐放退下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却还是这般模样。

前夜的时候她还热情如火,此刻的冰凉刺骨又是何故而来?!

看着眼前如此的沈碧寒,聂沧洛的心底不由一痛!

她是要孤立自己么?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因她受到伤害,而将自己孤立起来?想着她这本来是好意,可是她就一定要将他也完全孤立在外么?

“还好!”嘴角挂着淡笑,两片朱唇中吐出淡淡两字,沈碧寒重新斜kao在贵妃榻上,一脸的慵懒之色:“在这里好吃好喝儿好伺候的,没什么好不好的。”

“宫中什么都好,可就是情意凉薄啊!”对着沈碧寒叹了一叹,聂沧洛行至她的身边,弯身坐在贵妃榻的边沿儿上,叹道:“商号的事情一切都好,日后每日午时我都会过来这里与你相见。”

“嗯……”

声音仍然是清清淡淡的,沈碧寒确实是刻意与聂沧洛在保持距离。

“这里没有别人,你难道一定要做的这般明显么?”看着沈碧寒看到都不看自己一眼,聂沧洛哑言一笑。

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而来,他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睿智与手段。经商在外从来都是别人奉他,女人凑他。曾几何时,他聂沧洛居然落到如此地步了?

“我什么做的明显了?”终是抬眸睨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微蹙着眉头将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自从家里分家之后,你可曾见过环妹妹和娇妹妹?”

聂沧洛微微一缩眼瞳,沉思而吟:“你这会儿怎会想起问她们来了?”

沈碧寒直道:“因为我昨日才进皇宫,今日一早便见了父皇的几位嫔妃与美人。”

聂沧洛皱了皱眉头,而后仍是一脸深思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宫里的一位华美人,居然与娇妹妹生的一模一样!”沈碧寒没与聂沧洛说那人就是聂惜娇,而是说长的像。这一是顾及到聂沧洛的心理感受,二是即便他这样说,聂沧洛便已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星眸改为半眯,聂沧洛有些不相信沈碧寒话里的意思。

伸手支着自己的下颔,沈碧寒斜睇着聂沧洛道:“商号的事物较多,夫君且先回府吧。待你回府之后可要记得去看看娇妹妹和环妹妹哪里去了!”

沈碧寒下了逐客令之后,聂沧洛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垂头在想着什么。偏殿内一片死寂。沈碧寒也不说话,而是静等着聂沧洛做出反应。

片刻之后,沈碧寒所等的反应来了。之间聂沧洛伸手拿起她面前的茶杯便甩到了地板之上,茶水四溅,破碎的被子碎片四下飞散,甚至又一块直接便从沈碧寒的耳际飞过。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维持着本来的模样,不动如山!

“主子……”

“公主殿下……”

在外面听到响声,翠竹与绣珠纷纷奔了进来。

见沈碧寒与聂沧洛无碍,而杯子碎片洒落一地,两人又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碍的!”对两人微微一笑,知聂沧洛心中火气正大,沈碧寒道:“是本宫适才拿杯子的时候手滑了。”

沈碧寒的话音刚落,便见聂沧洛已然从她身边站起身来。未曾与她再多说一句话,他直直的越过两个丫头便出了偏殿!

好!

很好!

这个女人做的真的是太好了!

虽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但是面对她对自己的冷漠,聂沧洛早已放下的自尊和骄傲再次渐渐抬头了。她难道连一句话都不想要与他多说么?他们之间有着同生同死的誓言,可是此刻她却突然……

唉!

“主子,您没伤着吧?”

待聂沧洛走后,绣珠便命人将地上的杯子碎片收了去。看着沈碧寒黯淡无比的眼神,翠竹来到她的身边一边为她捶着肩膀一边问道。

知翠竹是关心自己,可是心中烦乱的沈碧寒却只是一摆手道:“适才都说了没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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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一章到~~~见过皇上和太后,下章该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