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寒的话一出口,整个延揽花厅内一片静寂,片刻之后,嗡的一声,底下的几个姑娘便议论了起来,大太太的脸色变了变,道:“侄媳妇儿的意思是说我杀人不见血?”

冷冷一哼,沈碧寒淡淡的道:“既然大太太这么问了,就当是这么个意思吧!”

“你!”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大太太上前两步与沈碧寒四目而视:“最后一个去律罚堂的人是你,我离开的时候蕙歌还好好的,何来的我杀人不见血?”

沈碧寒看了看大太太,又看了看孙姨娘,然后冷道:“大太太也知道您走的时候弟妹还好好的,您怎么就不想想我去的时候,她是否还是好好的?”

心头一惊!

大太太脸色怔愣道:“你……你去的时候她……她当然是好好的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大太.太的心里也有些发毛。要知道当下因为律罚堂不让人进,也没有丫头可问,她一直不知沈碧寒去见蕙歌的时候,蕙歌是什么样子的。

她和孙姨娘先后离了律罚堂的.时候便知晓给蕙歌下了那味猛药,她自然不会活着,最后等人说她殁了,那么她们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她死在了沈碧寒离去之后……

可是听沈碧寒这话,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个样子的。难道在一开始沈碧寒去的时候她就殁了?

看着大太太的反应,沈碧寒嘲弄的笑了笑:“大太太.您说的不算!我这里有证人,她们说的才可作数!”

见孙姨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大太太装着胆子道:“.你有什么证人?直接交上来就是!”

看着沈碧寒的样子,大太太已然想明白了,这次.想要扳倒她怕是不成的。不过就算扳不倒她,她也不怕什么,只因昨日见过蕙歌的不只她一个人,最起码还有一个可以做替死鬼的孙姨娘!

臆测着大太太.心中所想,沈碧寒现在总算知道大太太为何一直被四太太压着了,一切只因她心智比不上四太太啊!转身貌似无意的睨了四太太一眼,见她只是嘴角弯弯的在看戏,沈碧寒知道就算冲着四太太,这大太太她也该留着才是!

思及此,沈碧寒转身坐回到侧位上,然后高声道:“传望满进来!”

话音落了没多久,早已等在外面的望满便由小丫头领着进得厅来。先对着老太太行了礼,望满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道:“奴婢望满,见过大少奶奶!”

合着她该对大太太和四太太也行礼的,不过望满有老太太的准许,可以不对府里的太太们行礼。当然,若是她想要对谁行礼,那就得按她的意思了……就像她现在对沈碧寒这样!

瞥了大太太一眼,沈碧寒对望满说道:“眼下这屋子里都是府里的主子们,你且与她们说说昨日我到律罚堂的时候,弟妹是何现状?”

变长的刘海遮去了半张被毁掉的脸颊,望满转身对着众位聂家的家主道:“昨儿大少奶奶到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自缢寻短!”

听了望满的话,一边的孙姨娘脸色骤变!

沈碧寒去的时候蕙歌寻了短,那若是再查回来必然会查到她的身上。虽说死无对证,她只要一口咬定不知便可,不过却没人证明在她离去后,蕙歌还是活着的!

想到这些,她险些有捶胸顿足的冲动!

侧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大太太连忙说道:“望满是府里最公正之人,既然她如此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望满只是说大少奶奶去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自缢寻短,却没说在这之前她见过谁,又为何自缢吧!”

在花厅内众人都因大太太松口,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之际,一直未语的四太太却突然开口了。

“四弟妹,你……”

“适才大嫂你不是说过了么?蕙歌再不济也是府里的二少奶奶,即便她殁了,也该让众人清楚她的死因。正如适才侄媳妇儿所说,她去到律罚堂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自缢寻短,那么她为何寻短呢?府里的人众所周知,二少爷这些日子四处为她奔波求情,冲着这一点,她也该好好的活着才是啊!”

没有给大太太说话的机会,四太太径直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心中暗道这四太太果然是想要借机除掉大太太或是孙姨娘,沈碧寒蹙了蹙眉头,暂且没有说话,而是和老太太一样,等着她们狗咬狗各逞心机!

大太太抿嘴了嘴角,声音因气愤而微微发颤:“你的意思是我逼死了蕙歌?她是我的儿媳,豪儿四下奔走为她犯的错求情,试问我何来的与自儿个的儿子过不去?”

睨了大太太一眼,四太太不紧不慢的道:“虽然自昨儿出事儿之后便没人再进去过后院,不过有丫头道大少奶奶是二少奶奶自缢寻短之后去的,而她寻短之前只见过两个人,她们一个是大嫂你,另外一个就只剩下孙姨娘了!”

四太太一说这话,一边的孙姨娘便一脸的窘促。未等大太太说话,她便连忙接了话:“姐姐明鉴!昨儿奴婢虽是去过后院,也是最后一个见过二少奶奶的,不过奴婢去的时候大太太已然去过了,奴婢不知她与二少奶奶说了什么,只知那个时候二少奶奶神色不对,便只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就回了!”

眼下形势斗转,孙姨娘自知自己身份卑微,无法与太太们抗衡,只得先明哲保身,将一切推到大太太身上,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一听孙姨娘将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大太太自然不愿。狠狠的瞪视着孙姨娘,大太太厉声道:“你说你见蕙歌的时候她一切都好,就是神色不对,我还说我离开后院的时候,她一切如常呢!空口白牙,自然说什么都成了!”

早前孙姨娘将蕙歌不能生养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因为心情急切便去寻了蕙歌,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了,道是不要让她连累了自己的儿子。现下蕙歌殁了,一切死无对证,她现在要做的自然便是将事情说死了!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你们两个!”突然一声,老太太看着互相推诿的大太太和孙姨娘,一脸的怒容:“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且速速说来。莫要在这些小辈的面前失了脸面!”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孙姨娘指着大太太期期艾艾的道:“启禀老太太,是大太太!早前二少奶奶还在的时候,曾与奴婢一起去寻过生子的秘方,可是谁知她命薄,不得生育之法。是大太太听说二少奶奶无法生养,便去了后院……逼死了二少奶奶!”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

自知若是不坦白过不了今日这关的孙姨娘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悉数道明!反正逼死蕙歌的是大太太不是她,她只是告与蕙歌她自儿个不能生育而已!

听了孙姨娘的话,整个花厅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与此同时,老太太的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唯有四太太和沈碧寒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她们二人之中,一个是置身事外,想要最后收盘的人;一个是掌握全局,手中握着王牌的操纵者!

面色已然变得有些青灰之色,老太太满是痛心的对着自己的大儿媳道:“只因她不能生养,你便要让她死么?”

老太太所痛心的事情有二,一是盼重孙的她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蕙歌不能生养,再是她想要一个和睦的家庭,却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媳居然会如此狠毒!

有些不知所措的嘤咛了两声,大太太急急的对着老太太跪下身来:“世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蕙歌不能生养,儿媳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大太太千算万算,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眼下会落到如此天地!对事情的经过孙姨娘知之甚详,就算她此刻不承认,只要老太太一追查也就真相大白了。

为今之计,她只能认了!

“她不能生养,别人总能生养吧?你大可休了她,逐她出府,这样逼死她作甚?”痛心疾首的戳了戳拐杖,老太太面色阴郁非常。

知道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大太太满脸通红之色:“母亲难道没看到吗?这阵子豪儿那孩子为了蕙歌到处求人。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听我儿媳的?”

聂沧豪对蕙歌的态度最近府里的人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给蕙歌求情,为的就是留她在聂府之中。若是眼下大太太找她去休妻,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会是什么结果!

听着大太太的解释,老太太一脸的变幻莫测。

见老太太没有言语,四太太上前一步也跪在老太太身前:“母亲,虽然二侄媳妇儿蕙歌不能生养,不过却也确确实实是府里的主子。她的命与丫头比不得,大嫂这般逼迫于她,害的她自缢寻短,这不就是侄媳妇儿口中所说的杀人不见血么?适才的时候大嫂也说过了,她要为蕙歌与侄媳妇儿讨个公道。眼下事情真相大白!明明是她逼死了蕙歌,却来找侄媳妇儿讨公道?这不是嫁祸于人么?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样的算计若是您不惩治,那日后府里的家主就算平常日里过活,也该是步步惊心的!”

四太太此话一出,厅内无人再多言语,唯有大太太双目瞪大的看着她:“四弟妹你……”

没想到啊!

她昨儿还想着为何蕙歌殁了,一向多事的老四家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冷笑侧目看着大太太,四太太问道:“大嫂逼死了蕙歌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要嫁祸给侄媳妇儿呢?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好可怕!蕙歌嫁到聂家没有功劳也该有些苦劳吧!两年时间养个猫狗都尚且有些感情,何来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容不得她?即便你容不得她,她死了也就死了,你又何必处心积虑的要陷害洛儿家的?”

转头看向老太太,四太太义愤填膺的道:“请母亲秉公处置,且让府里的两个少奶奶一个死的明白,一个活的清白!”

听到她的话,大太太浑身气的直哆嗦!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算是看透了,这次的机会这么难得,她这个妯娌这次是一定要借机除掉她的!

老太太的脸绷得紧紧的,眼下的事情已然很清楚了,她看的也清清楚楚,先前的时候四太太一直在等着大太太作茧自缚啊!

“母亲……”

见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四太太抬头望着她!

将一切看在眼中,看着聂家的这一家子烂事,沈碧寒无奈的一叹!

淡淡的睨了四太太一眼,又看了眼一边脸色铁青的大太太。她终是开口道:“四太太您言重了,府里的两个少奶奶都还活的好好的,哪里来的要死的明白?”

沈碧寒此话一出,整个花厅内的气氛都是一窒!

“都还活的好好的!?”四太太有些意外,不置信的挑眉问道:“昨儿个不就说了二少奶奶殁了吗?”看着沈碧寒的样子,她眉脚一跳:“难道……”

对四太太淡淡一笑,沈碧寒扬了扬眉毛:“昨儿个的确有不少人都说弟妹殁了,不过我可是从来没说过她殁了哦!”

撇清关系!撇清关系!

沈碧寒看着屋子里太太、姨娘和姑娘们精彩的表情之后,心中多少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

为了这一刻,她可是憋了足足一天了呢!

一脸的怔愣之色,将先前想要算计沈碧寒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大太太一脸期盼的问道:“侄媳妇儿的意思是蕙歌还活着?”

“没殁自然是还活着的!”从椅子上起身,沈碧寒对身边的凝霜道:“去外面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进来!”

“是!”凝霜应声而去。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昨儿我去后院的时候二弟妹的确是自缢寻了短,不过幸好望满救得及时,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片刻之后,聂沧豪与一身素白的蕙歌进入内厅之中。看到活生生跟在聂沧豪身边的蕙歌,整个花厅内的人们,都惊讶的微微张开嘴巴。只有聂惜璇、老太太还有沈碧寒仍然是原来的样子!

“孙儿见过奶奶,给奶奶请安!”xian起袍襟,聂沧豪先蕙歌一步跪到老太太面前。

“孙媳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感激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蕙歌跪在了聂沧豪的身边。

皱眉瞥了两人一眼,老太太开口对蕙歌道:“你的事儿适才大家都已知晓了,这等糊涂事以后可不能做了!”

嘴角抿了抿,蕙歌双眼热泪盈眶:“老太太不赶孙媳出府吗?”

“奶奶!”没等老太太说话,聂沧豪便急忙开口道:“都说夫妻夫妻,孙儿与夫人虽然以往的时候素来不和,不过眼下我们已然尽释前嫌。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她能否生养,孙儿不会让她出府!”

适才在后院的时候,聂沧豪早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能去指责自己的母亲,也不想要追究孙姨娘什么。他只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呵护身边这个可怜的女人!

慈爱的一笑,老太太kao在椅背上道:“以前的时候蕙歌犯错我不得不罚她,不过现在你大嫂已然原谅她了。这媳妇儿是你的,只要在以后的日子你不嫌弃她,府里没人能将她逐出府去!”

老太太这话是说给聂沧豪说的,也是说给花厅所有人听的!

用力的点了点头,聂沧豪未曾起身,只是转过身子便对着沈碧寒拜了下去:“沧豪在此谢过嫂嫂大恩!”

“二叔不必这样!”淡笑着挑了挑眉,沈碧寒道:“只要日后你莫要说我配不上你大哥之类的话便好了!”

“呵呵……”

沈碧寒此话出,身后的姑娘群里爆出一阵笑声!

“不会!绝对不会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聂沧豪道。

“嗯!”轻应了一声,沈碧寒对老太太道:“弟妹还有事情要请老太太您准了呢!”

“什么事情你说便是!”看着蕙歌身上铅华洗尽,思及她的不幸,老太太在暗叹抱不了曾孙的同时,不禁放软了语气。

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蕙歌对老太太磕了一个头,低声道:“眼下夫君房里只有望梅一个妾侍,孙媳请奶奶准许,再准给夫君一个。倘若她们二人若是得子,请您恩准过继一个给孙媳!”

她曾经说过,只要能让她留在聂府,守在聂沧豪的身边,她一定对沈碧寒言听计从。现在这话便是沈碧寒的意思,蕙歌心中也明白,这是她日后在府中站稳脚的唯一方法!

老太太点点头,对蕙歌的转变甚感欣慰的道:“过几日我会让嬷嬷好好的选了丫头送过去!”

“谢过老太太!”感激的浅笑一声,蕙歌对老太太道:“孙媳还有一事相求!”

眉头皱了皱,老太太看了眼沈碧寒,然后对蕙歌道:“你说!”

低眉敛目,蕙歌道:“蕙歌不能生养,是自儿个不济,怪不得母亲有那般想法。还请老太太您莫要追究母亲的过错了!”

这个……自然也是沈碧寒教的!

微微一愣!

大太太看着眼前如同拖胎换骨的儿媳妇儿,不禁感动莫名!

看了大太太一眼,老太太沉声道:“关于逼你自缢一事,你这个当事人既然不追究,我这个老婆子也就罢了。不过她嫁祸给你大嫂的事情,可不能这么轻轻松松的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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