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满?!

听到老嬷嬷口中所唤的名字,沈碧寒便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这里的确是由望满掌舵的聂家律罚堂!

所谓律罚堂,其实是聂府中的私堂,府里的丫头下人们若是犯了事儿,都会被送到这里来领罚,府里惩治下人的鞭笞之刑,自然也是出自这个地方的!

“望满何在?!”在唤了一声之后,见无人应声,老嬷嬷又对着紧闭的门扉唤了一声。

“……”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片静寂。

老眉深皱,老嬷嬷疑惑的转身与沈碧寒对视一眼:“以往的时候望满都是在这屋子里的,今儿这会儿不知去哪里了!”

微微一笑,沈碧寒淡淡的道:“既然她不在,那由嬷嬷带我过去便可!”

“是!”笑着应了声,老嬷嬷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带着沈碧寒欲要进入另外一个月亮拱门,却见一个小丫头神色慌张的从里面奔跑而出。

“何事如此惊慌?”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纠结到一起,老嬷嬷沉声问道。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没有对沈.碧寒行礼请安,那小丫头面色惨白,在回老嬷嬷话的时候,还心慌着忙的直跺脚,可是说了几次,她也没见把话说清楚了。

见小丫头神色有异,沈碧寒心中忽的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抓住丫头的前襟,她眉毛一竖,急声问道:“二少奶奶怎么了?说仔细了!”

似乎是被沈碧寒的样子骇到了,小丫头面色一怔,.颤声道:“二、二少奶奶悬梁自缢了!”

“什么?”满脸的不敢置信,沈碧寒攸然松开抓着小.丫头衣襟的手,对老嬷嬷道:“速速带我过去!”

“呃!?是!”急急的应.了声,老嬷嬷快步前行,带着沈碧寒和望春一起穿过一个清幽小院之后,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

在这个院子里,此刻已然站着六七个身着青色下人服饰的丫头,见沈碧寒与老嬷嬷进了院子,她们连忙行礼,齐声道:“给大少奶奶请安!”

没有理会丫头们的礼数,沈碧寒对身后的老嬷嬷道:“在哪个屋子里?”

快步行至一间门扉大敞的瓦房前,老嬷嬷道:“就是这一间!”

没有丝毫的犹豫,沈碧寒轻提裙摆,便进得了关着蕙歌的屋子里。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坚硬的木板床,其它的便都是杂草了,此时蕙歌正平躺在木板**,在房里一共有三个丫头,其中有一个正在为蕙歌顺着喉咙,另外两个则是不断的搓着她的手脚,让她不至于失温!

“二少奶奶怎么样了?”在床前站定,看着一脸青灰之色的蕙歌,沈碧寒早前的恨意早就消散无踪了。

“因为丫头发现的及时,该是无碍的,不过眼下她的气息很急!”正在为蕙歌顺喉咙的丫头没有抬头,只是嗡声嗡气的道。

气息急促?这是缺氧的表现!可是这个世界去哪里找高压氧这种东西啊!

思绪飞转,终是心中咯噔一声,沈碧寒对身边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去最近的地方,将能看到的花卉和草木悉数搬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快去!”

“是!”齐齐应了声,几个丫头虽然不知沈碧寒此举的用意,不过她既然吩咐了,她们自然都去四下寻找花卉草木去了。

看着丫头们一个个都走了,沈碧寒对望春吩咐道:“望春,你去府里药堂将大夫请来!”

“奴婢这就去!”望春应声也跑了出去。

不知蕙歌的情况如何,沈碧寒只得与老嬷嬷站在屋里静静的等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床前的几个丫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懈怠!

过了没多久,为蕙歌顺着喉咙的丫头如释重负的从**起了身,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额前的长刘海被胳膊带起,却也让沈碧寒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张界限分明的阴阳脸,没有被刘海遮住的脸颊白皙清秀,可是被刘海遮住的那部分却一片狼藉,那是应该是被火烧的吧?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张,沈碧寒一边注视着那丫头的面容,一边如是自我安慰道。

对上沈碧寒惊讶的目光,那丫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眼神一沉,连忙走到她的面前对她福身一礼,瓮声瓮气道:“奴婢望满,见过大少奶奶!”

“奴婢,见过大少奶奶!”

……

随着望满的一句话,在屋里的其她两个丫头也是纷纷福身行礼。

“都起来吧!”沈碧寒没想到那个毁了容的女子,居然就是律罚堂的望满。

“谢大少奶奶!”几个丫头一个个都起了身。

除了初时对望满的面貌有些吃惊之外,沈碧寒对她再无lou出任何的惊异之色,缓缓的行至木板床前,她看着**气息微弱的蕙歌,又看了看吊在屋梁上的白色腰带,她抬头对上望满明亮的双眸:“二少奶奶是自儿个要寻死的?”

低头应了声,望满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悦耳一些:“回少奶奶话儿,的确是二少奶奶自儿个寻死的,这屋子的门一直是打外面锁上的,适才是丫头们送膳的时候透过窗户发现二少奶奶自缢的!”

眉头几乎纠结到了一起,听着望春的话,沈碧寒心中疑窦丛生!

蕙歌在这里关了这些时日,一直无恙,其中二少爷四处为她奔走,她怎的可能要自缢?虽然与她相处的时候少,不过沈碧寒大致也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了,她若是被关的第一天想要自缢,这也还能说通了,但是眼下这么多天了,连老太太都为她出面求情,合着她也该出来了,又为了什么自缢呢?

“大少奶奶……”

见沈碧寒一直愣神,老嬷嬷轻声唤着她。

“呃……”点头应了一声,沈碧寒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然后对望满道:“这里环境实在太差,命几个丫头将二少奶奶仔细的搬到前面的院子里去,好生侍候着!”

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望满声音低哑的道:“二少奶奶是老太太要关的,若是要将她抬到前面的院子,也该有老太太发了话才可!”

面色一正,沈碧寒沉声道“老太太曾经说过,这二少奶奶要由我来发落,我眼下要命你将她抬到前面的院子里去,怎么?有意见么?”

看着沈碧寒一脸冷然的样子,望满眉头一皱,然后想着确实有这么一说,她便对身边的丫头们道:“将二少奶奶抬到前面厢房里且先安置好了!”

“是!”齐齐应了声,几个丫头便开始仔细的将昏迷的蕙歌收拾妥当了,然后便要抬出屋子。

“过会儿子等大夫过来之后,带到前面去诊治!”在几个丫头即将搬着蕙歌出屋子的时候,沈碧寒轻声吩咐了一句,然后便对望满道:“你且随我来!”

望满和聂府之中其她的丫头是不同的,这从她府里责罚众人,却不怕遭人记恨便不难看出,不过不同归不同,这蕙歌悬梁自缢之事,她还是要查个清清楚楚的!

“是!”低头应了声,望满与老嬷嬷一起,随着沈碧寒出了屋子,然后一路按照原路折返,最后回到了初时老嬷嬷唤着望满的那间厢房前。

“少奶奶请稍等!”从腰带上解下钥匙,望满上前将厢房房门上的内锁打开,然后推开房门引着沈碧寒进入屋内。

这个屋子十分干净,什么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且一尘不染,从物品的摆放不难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该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

“这是你的屋子?”伸手以手指扫过桌面,见手指上干净如初,沈碧寒抿了抿嘴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儿,是奴婢的!”低头应了声,望满从一边搬出把椅子,然后恭谨的摆放到沈碧寒身后。

淡淡的一笑,沈碧寒坐到椅子上,然后优雅的翘起了二郎腿:“以前的时候,我可是没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呢!”

初时老嬷嬷要罚望柳的时候,让她到望满那里领罚,后来凝霜受难的时候,聂安说二少奶奶是在望满那里拿的竹毛板子,这望满就算是聂府中的活判官!

嘴角弯了弯,望满道:“奴婢知道少奶奶说的是玩笑话!”

“好了!”将二郎腿轻轻放下,沈碧寒对一边的老嬷嬷道:“嬷嬷快与她说了我今儿此行的目的!省的你们二人总是在这里罚站了!”

“是!”老嬷嬷对着沈碧寒一恭身,然后对望满道:“是老太太让少奶奶过来看看的,她老人家说了,要大少奶奶看过二少奶奶之后再做决定,要如何处置于她!”

沉静的点了点头,望满对沈碧寒道:“二少奶奶寻短之事确实事出突然,这事儿大少奶奶也看到了,您若是要处置她,看样子是要等到大夫诊治过了才可!”

赞同的点了点头,沈碧寒对望满道:“你可知二少奶奶突然自缢寻短的原因?”

踌躇片刻,望满低声道:“奴婢不知!”

望满的脸上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踌躇之意,不过还是没有逃过沈碧寒的眼睛,心中思量着种种可能,她对望满淡淡一笑,然后将话改成了另外一种问法:“自从二少奶奶被关了之后,这阵子可有什么人过来看过二少奶奶?”

望满的目光半含诧异之色,半晌儿之后,她嘴角微微弯了弯,回道:“自从二少奶奶被关在这里之后,府里的主子们大约有几位来过,其中二少爷和璇姑娘来的最多,大太太来过一次,霜姑娘来过一次,超姑娘来过一次,孙姨娘也来过一次!”

眉梢挑了挑,沈碧寒就像问道:“看来二少奶奶平日里没拉拢几个人呢!”一边感叹着,沈碧寒一边又道:“这些来过的家主我记下了,现下你倒是与我说说,今儿来过的都有谁?”

嘴角微弯的表情换成了浅笑,望满瓮声瓮气的回道:“今儿个来过的主子不多不少只有两人,一个是大太太,一个是孙姨娘!”

“这两个人……”双眼微眯,沈碧寒心中寻思着这两个人中是哪一个足以让蕙歌动了死心!

按理说大太太是她的婆婆,平日里蕙歌经常给大房惹事,大太太对她该是有怨怼的,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大太太可是从来没有为蕙歌求过情的,不过她们之间毕竟隔着一个二少爷,二少爷这阵子为了能让蕙歌走出延揽院到处求人,大太太应该不是如此挤兑自己的儿子才是。

如此以来,这人就只剩下一个孙姨娘了!

难道她和蕙歌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想到这里,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对望满道:“老太太说了,二少奶奶的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等会儿大夫与她诊了脉,你们只要按方子抓药,将二少奶奶养好便可,打今儿开始,无论是谁要见二少奶奶,没有我与老太太的命令,都不能成行!”

精神一震,望满应道:“奴婢省的!”

对望满点了点头,沈碧寒转身对老嬷嬷道:“嬷嬷,这会儿子还请你随我一起去见老太太!”

“是!”微笑着应了声,老嬷嬷道:“只要大少奶奶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尽管使唤就好!”

莞尔一笑,沈碧寒对老嬷嬷的话不置可否,带着她出了厢房,向着前面的延揽花厅折返!

片刻之后,她们二人出现在了老太太诵经的佛堂里,此时的老太太正手持念珠,一遍遍的诵读着金刚经,一遍又过,她由丫头扶着起身,然后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对沈碧寒问道:“怎么?你这会儿便回来了?可见过蕙歌了?”

适才蕙歌自缢的事情沈碧寒并未曾让人通禀老太太,对于老太太而言,老嬷嬷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不过此刻老嬷嬷一直未曾离过沈碧寒身边儿,对于律罚堂的事情,她此刻还是一无所知的!

苦涩的一笑,沈碧寒对老太太道:“回您老的话儿,孙媳见过蕙歌了!”

眉头一皱,老太太又问道:“那你可有决定了?孩子,凡事有仇必报是真性情,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看着沈碧寒苦笑的模样,老太太以为她不想放过蕙歌,所以又开始劝慰与她。

听着老太太的劝慰之语,沈碧寒叹了口气,然后道:“孙媳的决定是蕙歌要死!”

“死?!”老太太吓了一跳!

在老太太看来,沈碧寒落水蕙歌虽然是罪魁祸首,不过她那也是无心之失,她对蕙歌的处罚是要聂沧豪休了她,可是沈碧寒现在居然要让她死,这未免太……

对上老太太的双目,沈碧寒淡笑着道:“您没听错,是死!孙媳要让蕙歌死!”

握着佛珠的那只枯槁的手颤了颤,老太太对沈碧寒道:“你这孩子未免太伤我的心了!”

她虽然知道沈碧寒对聂家没有真心,却从不曾想她是如此凶残之人,她要蕙歌死……不顾她这老婆子拉下连忙求情,也不顾她小叔子的鳏夫之命啊!

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啊!

见老太太的脸色变了,沈碧寒扑哧一声笑了:“老太太您想到哪里去了?孙媳可从来没想过要伤你的心呢!”

“你适才不是说要蕙歌死么?在以前的时候她充其量是要被逐出聂家,可是现在我一个老人家出面与你求情你却说要让她死!这情求的,反倒重了!”

将佛珠用力的摔倒桌子上,老太太面lou愠色。

浅笑着对老嬷嬷使了个眼色,沈碧寒暗道一声这老太太太可爱了,然后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喝起茶来,而老嬷嬷则走到老太太身边,附耳与她正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老太太险些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知道老太太已然知道了事情经过,沈碧寒抬眸睨了老太太一眼,然后淡淡的问道:“依老太太看,弟妹为何要自缢寻短?”

“哼!”轻哼一声,老太太道:“我说让豪儿休了她,她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着我的衣襟子哭叫,就她那样子,哪里来的胆子自缢寻短?”

老太太是老油条了,对府里的年轻一辈,大抵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眉梢一挑,沈碧寒道:“可是她到底还是寻了短见不是么?”

“就算她寻了短见,也该是有个中缘由的!”对上沈碧寒的眼睛,老太太沉声道:“这些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以前的时候我念着家和万事兴,不与她们计较,想的是她们可以回头是岸,却没想到她们居然敢闹出人命来!咳咳……”

说道最后,老太太激动的咳嗽了几声!

有些心疼的上前和老嬷嬷一起一下下的顺着老太太的背脊,沈碧寒叹道:“孙媳虽然不知您老人家所说的她们是谁,不过这不顾及家人性命的手段的确不可取,比之蕙歌无心害我,她们要恶毒百倍!”

终是止了咳嗽,老太太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然后冷声道:“依着你的意思,就让蕙歌死!我倒要看看,蕙歌死了,她们这些小鱼儿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孙媳这就去办了!”温和的一笑,沈碧寒便离了延揽花厅,独自一人向着律罚堂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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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静阳终于把这一章赶出来了,后天不会断更了,偶去睡觉去,囧死,还要六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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