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前厅,沈碧寒和凝霜一前一后相继回到轩园,一路上沈碧寒面色淡然,让人看不出喜怒,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凝霜总是不放心的瞥她两眼。

入了轩园,让望柳去张罗午膳,沈碧寒直接回到后院,一声不响的坐在秋千上一下下的来回荡着。

那冤家回来了,而且看来恨意依旧绵绵,没有了夫君这个后盾,她知道以后自己在聂府中要谨言慎行才是。

一下下的伸手将荡到自己面前的秋千推离,凝霜终是忍不住说话了:“少奶奶,您心里要是有什么不快的,大可哭出声来,且别憋在心里,倒闷出病来!”

试问,有哪对夫妻可以像现在她的主子一般,成婚三年,在大庭广众之下,作为人家夫君的居然会问自己的妻子是哪家的小姐?!跟随沈碧寒多年,凝霜虽然对她淡泊的个性多少有些了解,不过今儿个这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不好受,更何况是她们家主子了。

听到凝霜的话,沈碧寒安然的坐在秋千上,如蝶儿一般一下下的在空中飞舞着:“凝霜,你说的对,今儿个我这心里大抵上是不痛快的,不过我问你,如若我现在哭出声来,过后又当如何?”

“……”手上推着秋千的动作没有停顿,凝霜低下头没有吱声。

见凝霜没再说什么,沈碧寒淡淡的说着:“我和大少爷之间的纠葛,你也是知道的,今儿个有这出本该在意料之中的,只不过是我们提前的时候所打算的都是好的地方,却不成想过这不好之处,且赶上了,便也没什么可怨的,今儿个之事我本当哭,不过我不会哭,在聂家你我是一体,我的心思不瞒你,我本就没打算得聂府一分一毫,所谓无欲则刚,只要无欲,以后任何天大的事情都只会是小事儿!”

“少奶奶这是何苦来的?您没有什么对不起大少爷的啊?容貌好,身世好,本该是男人呵护之人,却要受此奚落,凝霜看着心疼啊!”明眸中氤氲之气升起,凝霜一副悬之若泣的样子。

一脚止住秋千的惯力,沈碧寒看着凝霜的样子,抽出襟下的帕子,走到她面前边为她擦着眼泪边蹙眉道:“你这性子也真是的,今儿个受了气哭罢了,那明儿个呢?以后呢?我们在聂府的时候还长着,难不成以后每天都要以泪洗面不成?”

凝霜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三年前自救她的那猎户家被人接回聂府,便是凝霜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外边只道凝霜是她的陪嫁丫头,却不知在沈碧寒的心底,早已经将她当作妹妹一样。

接过沈碧寒手中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凝霜将自己的主子按回到秋千上坐好,然后慢悠悠的将秋千荡起:“您说的话是不假,虽然在这轩园过了三年冷清的日子,不过凝霜知道您喜欢这样的日子,可是我的主子啊,您以前好歹也是沈家的大小姐,在府里的时候那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啊,何曾受过如此冷遇?”

从小在府里看着沈碧寒长大,沈碧寒有文采,有相貌,凝霜认为她的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今儿个在府门前见到大少爷的时候,她本来心底是高兴的,聂家大少聂沧洛无论在学识上还是相貌上,本该和沈碧寒是佳人一对,可是……唉!

“沈家?”听凝霜提到沈家,沈碧寒不禁讪笑:“以前在沈家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不过现下我们是在聂家,以后也会在聂家,今儿个你我所说之话,回头只得烂在肚子里,聂府并不似我们看到的那般平静,且莫要出去乱说,省的给自己下了绊脚石!”

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沈碧寒对凝霜所说的那个沈家是一无所知的!

嫁到聂府三年,那个被誉为关外名门的沈家从来不曾来过什么人探望过她,如果她真的如凝霜所说的那般得宠,那么为什么自从她嫁到聂家之后,她的娘家从不曾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呢?亲家之间互相稍有走动不是应该的吗?在这一点上,沈碧寒想不清楚,也从来不曾逼着自己去想过。

有些尴尬的看着沈碧寒,凝霜知道今儿个自己逾越了主仆之间的规矩,她本是要劝说沈碧寒的,却没想到到头来换做了主子开解她了,无奈一叹之后她点点头:“凝霜明白了,这些话绝对不敢到外面去说的!”

在聂府之中,她是个奴才,沈碧寒是她的主子,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个道理凝霜还是懂得的。

和凝霜又闲谈了几句,望柳便请沈碧寒回前厅用膳了,看着满桌一成不变的午膳,一直以来从不挑食的沈碧寒,倒也吃的津津有味,将碗中的白饭吃去了一半,她皱了皱眉,然后看向门前从她开始吃饭便一直交头接耳的望柳和望春两个丫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咳!”不悦的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凝霜用力的咳了一声。

“是我这主子当的不称职怎的?你们两个小丫头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沈碧寒接过凝霜手中的汤碗浅浅的餟了一口。

“回少奶奶话,望柳知错了!”

“望春也知错了!”

沈碧寒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中也听不出怒气,不过却足以让两个小丫头闭嘴了,怯怯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望柳和望春两个丫头连忙低头认错。

没有立刻说什么,静静的将碗中的汤喝完,沈碧寒方才笑了笑:“哪里来的那么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说的你们乐呵呵的,且说来与我也听听!”

“……”

“……”

望春和望柳对望一样,而后赶忙走到桌前将碗筷收拾妥贴,端着餐盘便离去了,要说起道稀罕之事,那可是望柳的长处,这种时候自然轮不到她说。待望春离去之后,望柳向前两步在沈碧寒面前站定,一副准备开讲的架势,惹得沈碧寒和凝霜心情好了不少。

“怎么?还要酝酿一下不成?你这丫头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呢!”好笑的看了望柳一眼,沈碧寒好整以暇的将双手交叠在桌上。

“嘿嘿!”对沈碧寒讨好的干笑两声,望柳有些磕磕巴巴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只道是刚才我和望春去端膳的时候,听到二少爷房里正吵的厉害!”

即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性子好,望柳也知道妄议家主是犯规矩的。

二少爷房里?那不就是蕙歌那里?

眉梢一挑,沈碧寒问道:“是大太太在和二少奶奶吵么?”这恐怕还是为了今儿个早上的那码子事儿,不过现在还在吵,这架是不是吵的久了点。

聂府虽大,却没有秘密,就算过去才短短不到两个时辰,早起在延揽花厅蕙歌的那件事儿恐怕府里没人不知道了

早就猜到了沈碧寒会这么问,望柳笑着解释道:“刚才去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只听得二少爷房里有摔砸的声音,且不知是为了什么,到了厨房才听闻了一些!”

没有作声,身后定定的凝视着望柳,等着她说下去。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望柳笑呵呵的问着沈碧寒:“少奶奶您回来的时候巳时刚过,怕是没听说那件事儿吧!”

心中一怔,沈碧寒不知眼前这小丫头所云何事,笑道:“你这小蹄子,今儿个府里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件?”

这一大早的,既是蕙歌反抗老太太刻意抬高她的身份,又是大少爷回府的,沈碧寒还真是不知望柳在卖什么关子呢!

“你这死丫头,跟少奶奶还卖关子,是皮痒了不成?”实在被望柳吊起了胃口,凝霜终是忍不住开口轻骂道。

一大早起来凝霜就跟在沈碧寒的身边不曾离开,沈碧寒回轩园的时候她也回来了,对于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然也是不知的。

“凝霜姐姐且先不用着急,望柳这便说了!”偷偷的望了一脸阴郁的凝霜一眼,望柳急急的道:“望柳听说老太太从正厅回去之后,便下了命令,只道是二少奶奶嫁入聂府两年未见生养,将大太太房里的丫头望梅指给了二少爷,因为这个,二少奶奶正跟二少爷闹呢,且不说二少爷性子好,也受不住二少奶奶的唠叨,半晌儿才反了性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老太太还真是想抱重孙子想疯了,前不久因为知道大少爷和她不合。才准给大少爷一个望月,今儿个又指给二少爷一个望梅,老太太还真的以为人人都如她沈碧寒一般吗?

“原来是小两口在吵架,蕙歌的脾气的确是直了点,不过一个通房丫头而已,也犯不着坏了夫妻感情才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出去不得妄议!”无奈一叹,沈碧寒从凳子上起身,准备回她的后院,睡午觉去也。

她是不爱,不爱聂府,不爱她的夫君,所以才不去计较,不过蕙歌应该是不同的,天底下的女子都该是容不得心爱之人身边有其他女人的。

不过这是人家房里的事情,与她无关,沈碧寒想的只是别让望柳因为长舌吃了罚。

“少奶奶,我还没说完呢,老太太给二少爷指的不是通房丫头!”见沈碧寒要走,望柳急忙开口。

停下脚步,狐疑的转身,沈碧寒笑看着望柳:“不是通房丫头,那是……”女人另外一个称位在沈碧寒的脑海中闪过。

“是妾!”望柳笑了笑,道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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