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不一会儿吃了十碗。杨豫之二碗,李愔三碗,尉迟洪道吃了四碗,外加杨悦的多半碗。杨悦不由暗暗纳罕,心道:“古人饭量可真大。”不过看一看尉迟洪道的身材,也便释然。

吃完饭,杨悦刚要去结帐,李愔却已抢先一步。

尉迟洪道笑道:“对,要吃也吃一次大餐,这一顿不能算他请,太便宜他。”

李愔看了看杨悦,微微一笑却未说话。

杨悦笑着点头道:“少不了你的,改日定然请还。”

四人从拉面馆出来,见附近还有一处卖“胡饼”的,杨悦本来没吃什么东西,见到胡饼,便要去买。

尉迟洪道见到也又吵着要吃胡饼,杨悦感到好笑,不知他的肚皮究竟能装多少东西。

“你还吃得下?”

“当然吃得下?”

……

一人拿一个胡饼。四个公子哥儿,在街头边走边吃,大大有点失仪,引得路人频频回顾。自我感觉却极为良好,很酷很拽,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嚼特嚼。就差跳街舞了……行人看到四人模样,纷纷掩嘴笑着让开。

杨悦吃着硬邦邦的胡饼,一边心里不由感叹:“要是馒头就好了。喧腾腾、软活活,比这胡饼好上几倍。”想了想,自来到大唐以来,还从未吃过馒头,也没有见过馒头。

“难道唐代还没有馒头这种东西?”越想越奇怪,问道“你们吃过馒头么?”

杨豫之奇道:“那是供品,怎么吃?”

“馒头有什么好吃的,酸拉巴叽,难吃死了?”尉迟洪道象是偷吃过,摇头说道。

“供品?酸的?”杨悦不由大奇,要知道在现代,馒头可是北方人最主流的食品。在唐代只是用来祭祀么?

李愔见她惊讶,解释道:“馒头,蛮头也。相传是诸葛亮南征孟获,归来时过泸水,风高浪急无法通过,说是南征战士的亡魂要求用蛮人头颅祭祀。诸葛武候仁慈,用面作成头形作祭,因而才有馒头。一向只用来当作祭品,不能吃。”

“馒头还有这种有趣的来历。”杨悦看一眼李愔,发现他似乎很博学,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笑道,“亡魂可真好骗,改了吃素都不知道。”

“那到也不是,馒头里面放了牛羊肉馅,也是荤的。”

“原来是肉包子。”杨悦心想,难道说古代的馒头是肉包?看来大家都没吃过馒头,可惜啊可惜。想了想又问尉迟洪道:“你说馒头怎么会是酸的?难道不放碱?”

“放碱?”

“难道没有碱这种东西?”杨悦奇道。

“当然有,咱大唐的碱矿很丰富。”

“如果放上碱,酸碱中和便不会酸了。”

“这个方法到是不错……这就回家试试。”尉迟洪道一提到吃的便十分感兴趣,见杨悦说的肉馒头十分向往,第一个响应。

杨悦笑道:“好吧,你敢回去,我便服你。”

尉迟洪道这才想起他父亲正在追捕他,叭嗒一下嘴,笑道:“去蜀王府上吃也一样……”

杨悦不由心中大乐:“怎么越看尉迟洪道越象是个吃才。”当下笑道:“你们先去试验,做好了我再去吃。我有点事儿要去办,就此别过……”

尉迟洪道虽然倨傲,但与杨悦抬扛上瘾,感觉这个“小白脸”也还不错,哼一声道:“谁还要等你去了再吃不成,要去就一起去……”

李愔也开口邀请道:“不如一齐到我府上…..”

杨悦摇头道:“我有事儿急着去办,等下次再去吧。”

杨豫之见她要走,吱吱唔唔地说道:“大哥,我——我想——”

“老弟的心思我明白,你先回家养伤,等你伤好些便会随你心意……”杨悦向他笑着眨眨眼。

杨豫之见杨悦答应带武照出来见自己,心中大喜,忙着屁巅屁巅地往家去。

李愔虽有些不舍,却也不敢勉强。有心护送杨悦回去,却又不好说出口。

杨悦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哨,撮唇而吹,“吱吱”声出,凄厉尖磨,十分难听,大概方圆三里之内都能听到。

尉迟洪道禁不住捂住耳朵大叫:“什么东西,难听死了。”

杨悦笑笑不答。

不一会儿,一人一马急驰而来,不过那个人不是骑在马上,而是牵着马走。看不出那人走路有多急促,步伐整齐,不紧不慢,却眨眼即到。原来是武权。

李愔见到,不由暗暗吃惊:“好俊的轻功。”随即心中一宽,“她有这样的忠仆,难怪能化险为夷。只是她到底怎样出来的?总不会真的长了翅膀吧……”要知道宫殿的门锁都是精钢特制,如果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更何况门锁根本无任何砍撞痕迹,她怎么出来的?

不过李愔没有猜对,武权虽然武功极也,也极为忠心,但杨悦脱险却并非他所救。

武权向来不离杨悦左右,杨悦无论到哪里,武权便跟在左近。昨日,武权跟着李愔的马车到了芙蓉园,后来又见杨悦与高阳等人到船上玩耍,自己便站在河边恭候。后来杨悦又被高阳公主带到车上,武权并不明白其中奥妙,只远远跟定,到了芙蓉别宫他却跟不进去。

等到不见杨悦出来,反而是柴令武来了,武权才知道事情有些严重。武权虽呆,却也知道柴令武与杨悦是死对头儿,决斗输给杨悦,几乎身败名裂,在整个长安城中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他来这里一定对“少主”不利。情急之下,武权跳进芙蓉宫中查看,却找不到杨悦踪影。

武权无奈之下,先飞奔回府向夫人报告,又返回到芙蓉宫中搜索。搜了一夜未果,直到将近天明,被一个青色身影所引,到了芙蓉殿门前,才见到杨悦,那一刻,几乎与杨豫之一般哭出声来:“武权保护少主不力,请少主责罚。”

反到是杨悦安慰他道:“昨日之事,敌人处心积虑有备而来,怪不得你。”

武权年龄虽比杨悦长两岁,一向对杨悦的智谋极为佩服,言听计从,反到似杨悦比他要长上几岁。自杨悦来,他便一直跟着杨悦,极为忠心,对杨悦这个主人的感情极深,一夜寻找又急又累,加上十分自责,见到杨悦几乎有点虚脱,当即坐倒在地,说道:“少主被何人所害,小人这就将他千刀万刮……”

杨悦见他满面倦容,显是寻了自己一夜,心中感动,说道:“我没事儿。柴令武也还算是个英雄,不欺人微弱,至少算是个君子……”

见杨悦说没事儿,武权终于放下心来。

却见杨悦又狠狠地说道:“高阳,昨日之辱,他日我必定加倍奉还……”不敢答话,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哨交给杨悦:“少主,万一小人不在身边,吹此哨,小人听到定然即刻赶来。”

……

那短哨似铁非铁似竹非竹,不知用何物制成,杨悦第一次用它,没想到如此难听,也吓了一跳。见武权立时过来,不由一笑:“果然好用。”

一早她与武权会合,准备回家,走到无漏寺附近却看到戒言“高僧”,听到玄奘法师在里面,便走了进去……后来被杨豫之等人找到……

武权请杨悦上马,自己跟在马后。向李愔、尉迟洪道二人抱拳别过,杨悦纵马而驰,无论快慢,武权总能不即不离跟在马后。

见杨悦也走了,尉迟洪道便急急拉着李愔要去蒸“馒头”吃。

李愔不由苦笑一下,心道:不知父皇此时是否大怒……既然尉迟宗亲自来找三人,定然是事情已经闹大。

***

“那箫声到底是何人所发?”此时柴令武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却极为纳闷,暗暗思索。其实上并非如杨悦所想,尽管柴令武是个君子,却也几乎受不了高阳公主在酒菜中下的迷药,如果不是被箫声制住,他也许坚持不了……

他是谁?柴令武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一个人。“箫魔”?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江湖四魔”——刀、剑、琴、箫。如果不是箫魔,谁会有这等功夫。如果不是柴令武听母亲说起过破解方法,这个时候也许他的小命早已没了。

箫魔怎么会出现在芙蓉殿?为了姓武的丫头?显然如此。

姓武的丫头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弟子?

可是她明明半点武功不会。

他的女儿?

柴令武突然眉头一跳。听说姓武的丫头是杨夫人的义女,难道真是他的女儿?杨夫人为什么会和江湖人士勾连?那丫头又是杨贵妃的弟子,这些人与杨贵妃有没有什么联系?那么吴王…..

好容易将高阳公主等人打发走。柴令武颓然坐到椅中,暗暗发呆。巴陵公主向来温顺,这些日子柴令武郁闷,常独自一个关在书房中生闷气,甚至连卧房也不回去,昨夜他什么时候回去的,她根本不知道。只是一大早见到他,心中一喜,却又一转眼看不到了。

见高阳公主等人来闹,很是惊奇,待众人走远,才向柴令武问道:“二郎昨晚真的出去过?”

柴令武摇摇头:“不要听他们胡说。”

巴陵公主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说了一句:“同安大长公主生辰便要到了,母亲问我准备了礼物没有,正要去找襄城公主商议。”

柴令武眉头锁紧,向巴陵公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我想静一静。”

“不过问问高阳也行。”巴陵公主想了想又说道。

“以后少与高阳来往。”柴令武突然断然喝道。巴陵公主一怔,不知柴令武为何突然发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柴令武知道自己失言,稍稍缓和一些语气说道:“高阳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你与她在一起,怕会受到连累。”

巴陵见他说的突兀,有些惴惴不安,心道:“难道真如高阳所说,昨晚他不在家中?”见他心烦,便不再烦他,默默走开。

待巴陵公主去了很久,柴令武才回过神来。从袖中拿出一条白绫,绫上血迹斑斑,怔怔发愣……眼前一片模糊,似是看到杨悦躺倒在芙蓉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