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院的客厅里,来了几位公子。那是宋亦辉请来的友人。

他们聊了一会儿,待人都到齐了,就前往大哥的院子。不知为何,在经过半掩的院门时,一个装满了水的小桶倒下来,泼了某人一头一脸。水桶骨碌碌地滚到一旁,让众人惊诧不已。接着,马上又是一包面粉pia地飞下来,把那人给砸成了个面人儿。旁边的人纷纷闪避,不断地以长袖和扇子拂开那些四处飞散的粉末,深怕是毒粉,各个都屏息敛气,朝四周围迅速地察看了一眼。

哇,都是高手?看来,我还是小心为妙。

我把身体缩到茂密的树叶里,躲在树上偷看。

待确定没有危险了,众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中招的那位小白往客房走去。半路上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形不稳地全摔到了一块儿,可怜的小白被压在最下面,估计要内伤了!踩到什么了?当然是油!早上我路过不小心弄撒了一点点、再加一瓢水而已……

那个已经辩不清面目的公子小白狼狈地爬起来气呼呼的向大哥大吼了几声,愤怒地甩袖而去。真有魄力!好象恐龙暴动!其他几个朋友站在那里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某人还若有似无的朝我这边瞥了几眼。

哦,看上去长得都很不错啊,可惜太远了,树叶挡着,看不清面容。

正静待事情发展,不料被一颗小小的硬物打到我的腰部,身子一麻,我怪叫一声,从树上滑了下来,一头栽倒在草丛中。

呜呜呜——谁那么歹毒,居然搞偷袭!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转悠回思云阁去了。然后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别人传来的实况转播。

地点,书房。

书架上放了个老鼠夹,据下人传是公子A找书翻书的时候,一不小心就pia地一下被夹住手指,鲜血直流,手忙脚乱地找药包扎。

公子B作好的画,不知道为什么,在晾干墨汁的时候,蚂蚁都爬到了画上,啃得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不能怪我,谁叫他们把糖浆放到砚台里当墨研了。我也只是把装墨水的瓶子换上一半的糖浆而已,是你们自己没注意。不过,下次可以考虑换上石油,大家都来练习画油画……嘿嘿……

公子C拿镇纸压宣纸的时候,一提起来就啪地断开,里面是空心的,墨水染了一手一袖,还把桌子椅子字画弄得脏兮兮的。大少爷赶紧拿过抹布擦,一手的滑腻腻,那字画根本就变成半透明的油纸了——没错,那是厨房大叔用的抹布。这里没有胶水,不然会叫你们更好看。

这下连请来一起吟诗作画的朋友都被气跑了,还顺带损毁了几幅字画。希望不是名画古字,不然我这个损毁文物的罪过可真大啊。

晚餐的时候,黑着脸吃饭的大哥,碗里更是不小心的出现了万恶之根源——小强,两条须须还会**的那种。大哥那木头脸终于开始随着小强的须须一起**了,然后他愤怒地看着一脸无辜继续埋头吃饭的我。表这样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大哥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到了我的绣花针,还有他浴桶里的痒痒粉……真期待看到他的表情,嘿嘿……

小绿看着我笑得一副奸诈的样子,正在绣花的手都吓的抖了好几下,不小心一下扎到了手指,然后在那里自己吮吸着手指,无辜的看着我。

我无可奈何的白了她一眼:敢说出去,我叫你好看!

又过了一天。

现在就连下人们在一看到我出现都自动的人间蒸发,飞鸟鱼虫鸡鸭猫狗都要自动消失绝迹,我身边百米之内再无任何会移动的生物存在。我十分纳闷:我有那么恐怖吗?!

可是,为什么宋亦辉还是象个木头一样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奇怪!恢复那么快?!

不过,仔细观察,发现他的眼圈有点暗,还有点不自在的偶尔耸耸肩皱皱眉又很隐忍的表情。

嘿嘿,我就知道,这小子昨天一定泡我给他加料的水泡得是舒服透了!

于是我很好心的提醒他,“大哥,怎么样,昨天的水温合适吧?!是不是比平时给你放的水要舒服多了?我可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啊!”然后一脸**笑的靠近他,伸出我的五爪金龙,“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处理让你困扰的地方哦——实在太痒了就把多余的毛毛剃掉吧……”

果然,他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一双狭长的眼眸也瞪得大大的,又恼又羞地看着我:“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这样!顽劣如此!”然后气得全身颤抖地指着我,再也吐不出一句话来。

小样!这就忍不住了?

“那就快点把我打发出去吧!要不,把蓝月还给我。”我无赖地说道。

“不行!”他一口回绝。

唉,我当坏人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坚持啊!

终于,我不得不使出了杀手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最后一招——上吊。

呃,貌似这里没有那么好的横梁和树枝让我实行C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太危险,只好改为投人工湖。不知道水够不够深……

“我知道,大哥是嫌弃我了。”我用力的吸鼻子,努力挤了几滴眼泪,“大哥嫌我给家里丢脸了。所以,我不怨您。你根本就不应该找我回来的,你一定是嫌我身份不干净了,那又何必救我!”说罢,我踏上石桥,作势一头就要往湖里扎去。

回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偷偷看他,那讨厌鬼居然一动不动,一幅深沉的表情阴郁地看着我。那深邃的星眸里居然闪动着一丝奇异的火光,让我看不出任何心思!

哼!想跟我玩?反正我会水,又死不了,以为我不敢跳啊?悬崖我都跳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失误了穿回去!

一咬牙,双手一叉腰,狠狠一跺脚,我泼劲十足地对那木头吼道:

“我要跳了!”木头不动。

“我真的要跳了!”还是没动。

“你真的真的不同意吗?我真的真的要跳了!”木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是没动。他那挑衅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对我说:有本事你跳啊。

“哎呀——”我终于英勇就义,扑通一声,真的掉了下去。

“啊——小姐!”小绿又在大惊小怪了。

其实,其实……我没有想真的跳啊,是掉下来的!没事做那么长的裙子干吗?不知道要节约布料啊!害我想后退一小步再威逼利诱一下那木头的……结果就踩到自己的裙子,一个站立不稳,翻过栏杆掉下来啦!

而且……这里的栏杆没有达到建筑的安全要求!国家规定是1米05的高度,这里最多只有70厘米!唉——偷工减料害死人啊!

猛地被一片清冷包围住,我抖了抖。农历二月中旬的湖水还是很冷的。什么春江水暖鸭先知,骗人的!冷死了!

我使劲地憋气,看那木头什么时候来救我。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我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水很绿,水纹晃动着,光与影层层叠叠,相互交错,形成一片梦幻般的童话世界。视觉模模糊糊的,鼻子有点发酸。

想到自己孤苦零丁一个人,要在这个什么烂朝代生存下去,偏偏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贴心人,心里不由得顿生哀怨,直想着,就这样回去了也好,至少有汽车开有飞机坐,有电视电影看,还有电脑可以玩游戏,偶尔上网看看小说,顺便炒炒股……

思及此,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死不死,这一笑,就漏了气,水直灌进口鼻,水中一串泡泡升起,引起了剧烈的咳嗽,更多的水灌了进来。我一阵惊慌失措,忍不住手脚不听使唤的挣扎了起来。人的求生本能还是开始发挥了它的巨大作用。

我拼命往上游,但是身上穿了至少四层衣裙,而且今天特意打扮过的带了满头饰物,沉甸甸的。现在才知道这些昂贵的东西实在是我的一张催命符。泡太久的水,快没力气挣扎了,怎么会沉的那么深了呢?!最要命的是——由于水太冷,我的脚抽筋!

其实,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线,看究竟我对他们有用到什么地步,是否可以置我的生命于不顾。看来,我这假小姐的命不值钱呢……

什么世道啊,都没人学雷锋见义勇为……

心口被压得透不过气,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死亡的恐惧慢慢席卷而来。

好累啊……缓缓闭上眼睛,周围渐渐被黑暗笼罩,身子慢慢下沉,手脚冷得发麻。

在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的向上一拉,然后另一只手圈了上来,围住我的腰身,我的后背立即贴上一副温暖的胸膛……

之后,便是彻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