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心情都十分的低落,三顿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又在雨里淋了许久,体力消耗的很厉害,哭着哭着叶静客就又累又困的趴到了桌子上,这个时候还不忘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对面的那个人,嗓音沙哑的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回去喝茶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搓搓的想,最好喝多了茶,一晚上都睡不着!

这么直接的赶人了,校尉大人还坐在那里稳如泰山,道:“喝完这杯就走!”

叶静客很想说这壶和杯子你全拿走,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喝多久喝多久,可眼皮一个劲的往下坠,她咕哝了一句,不知道对方听到没听到,下巴垫在小臂上开始点头。

睡意迅速袭来,叶静客完全招架不住,觉得自己撑不住了,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想,她喝的到底是姜汤还是安眠的汤啊,喝完就这么想睡觉……

感觉身体好像动了一下,她猛的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旁边站着的人转身要走,她下意识伸手揪住那纯黑的衣摆,突然觉得眼下这情形有些熟悉。

那天她也是睡的稀里糊涂的,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爷爷坐在轮椅上守在她的床边,特别慈祥的冲着她笑,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密。她想这个时候爷爷应该还在她楼下的病房,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还以为是在做梦,她又睡过去了。第二天便得到了爷爷去世的噩耗,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晚上她确实见到了爷爷,那也是她见到的最后一面。

记忆太深刻太刻骨铭心,所以即便相似,她不用抬头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死吧?明天是不是还能见到你?”

“我不会死的……”

只听到前几个字,她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站在旁边的男人看着她腮边滚落的两行清泪,袖口下的手掌微微蜷缩了一下,到底忍住了想要拭去的冲动,眼睁睁的看着泪水没入鬓边。

昏黄的灯光下,如白玉般的面上,两行泪痕尤为清晰。

痛痛快快哭过之后好处是心情好了许多,坏处就是丢了人,第二天还要盯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被大家关心问怎么了。真实的情况当然不能直接说,叶静客只能一边敷眼睛一边扯个理由,不经意看到楚校尉瞥过来的眼神,哼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这一声里面的色厉内荏只有当事人和另外一个人知道。

在楚天逸的面前把里子面子都丢没了,叶静客好几天都躲着他走,那个人像是完全忘记了那天的事情,还同往常一样,这让叶静客稍微好受了些。

染坊刚开张的时候,叶静楷每天都会看账,后来忙了,就三天一翻,再到后来忙起来,就五六天一拢账。今天回来的早,他便来到铺子,伙计收拾布,他便坐在一边看账。

看到昨天叶静月又支出五匹布,不由得皱了皱眉,小

半个月前就从铺子里拿了三匹,说是样子货,拿去青云县的绣庄,当时他就有些不悦。首先样子货拿多少是有讲究的,分对方店铺的大小以及出布情况,说实在的,锦娘的绣庄与他们染坊的生意联系并不大,没必要拿这么多。再者,他早先已经差人送过去了,这第二遍就有点多余了。

那三匹他忍了,没想到这又多了五匹,叶静楷眉心就皱了起来。一旁候着的账房见他盯着那看,连忙解释道:“小姐说这事他已经跟掌柜的说了,我就没有多过问……”

她是肯定没跟自己说,那便是同大哥讲了,叶静楷揉揉眉心,奶奶那头只要不理睬就好了,叶静月这边真是有点麻烦。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故作不经意的跟叶静荣说起了这事,叶静荣一脸茫然,他可能说过吧,没什么印象了。

第二天,楚天逸便把前面铺子里的管事叫过来,跟他讲,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先过来问一声,那管事立刻察觉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五匹布对于现在的染坊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叶静楷还是找叶静月说了这事,非常委婉的表示,如果有她想做什么,可是先跟他和大哥商量。叶静月也是聪明人,一下就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当即便恼了,说她每天在铺子里多累,为了就是能够多卖出点布,她拿那些布出去也是想让熟悉的人知道染坊的布多好,让更多人过来买,她一番苦心,没想到有些人不但不领情,还怀疑她,她真是冤枉死了。

她很激动,叶静楷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她也听不进去,便由着她说,只是听到叶静月说把她当贼一样防着,才拿了这么点东西就被审个不停,怎么不说她为染坊卖了多少布出去云云,叶静楷忍不住才开口解释。

刚说了没两句,叶静月就声音尖利的打断他,冯氏被引了过来,可想而知,不但谈话没法进行下去,叶静楷又被恶狠狠的数落了一顿,末了还说,就知道叶静楷不愿意她们在这里呆,她们偏不回去,这染坊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叶静楷被她们弄的无比郁卒,连住都不在后面住了,直接搬到前面,跟师傅伙计们同吃同住,惹不起他就躲开,由着她们折腾,反正染坊和铺子的事情,不能让她们插手。

叶静月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前后拿走了八匹布,她可是一点都没落在自己手里,全都送了出去。是的,送给绣庄的那些绣娘们,还有以前一起学绣活的姑娘们。嘴上说着以后多关照一下自家的声音,心里头却是高傲的扬起了头,她知道有些人暗地里对她说些个不中听的,什么小姐的心思丫鬟的命,家里都落魄成那样了还装,这次她就要让所有人瞧瞧,她叶静月已经是三石县最大染坊的小姐!

正如她所料,布料一送出去,收获了无数的巴结和奉承,看着那些拿了一块布料就眉开眼笑的人,叶静月心里冷笑,能为这点蝇头小

利就高兴不已的人,怕是这辈子眼睛里也就只有这点东西了。

从青云县找回了许多面子,回到染坊就被叶静楷一顿说,叶静月十分委屈。翌日来到前面铺子,管事的一个劲的给她倒茶拿椅子,让她好好休息,别太操心,她要拿什么,伙计们赶紧给她拿过来,她去跟看布的夫人小姐说话,伙计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半天下来,身体累心更累,叶静月没跟铺子里的人发火,她知道,这事肯定是叶静楷捣的鬼。

她也不直接跟叶静楷理论,回去就同冯氏告状,冯氏饭才吃到一半,立刻就放下碗筷,一阵风似的刮到前面,去找叶静楷。以前染坊的规矩是闲杂人等不能进前院,后来见到几次冯氏难为守门的伙计,叶静楷便命人给直接把前院和后院之间的门给封死,从后面要想去前面得绕一个大圈。

冯氏刚才吃了饭,又急又气,跑了一段路,结果刚到前面大门,腹中一阵绞痛,还没见到叶静楷,到先去了大夫那里,听人禀告,叶静荣随后也匆匆赶来。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以后控制点脾气,不要老生气就好,冯氏躺在那里哼哼,“我也不想,家里有不孝子,想消停也不听啊。”

叶静荣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药把人扶回去,等看冯氏不难受了,便开口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冯氏当即就把嘴边的药碗给砸了出去,怒气冲冲的骂道:“怎么,翅膀硬了就开始嫌弃我了?怎么不想想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果然是你爹的亲儿子,跟那几个小畜生一样,六亲不认!”

一碗药全都淋在叶静荣身上,倒是不怎么烫,可他觉得被烫伤还难受,静楷吃住都去了前面,虽然什么都没说,他知道是被奶奶说的烦了。染坊上下的人也都被奶奶给折腾怕了,有一次他还听到有人说“小掌柜的奶奶来了”来吓唬灶前打盹的小伙计,他听了心里难受,但也知道这事不怪别人。

这染坊怎么来的叶静荣比任何人都清楚,静楷做的事情他不能忘记,想要染坊以后更好下去,奶奶这个问题就得先解决,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得挨骂,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个时候便默默的承受着。

这一忍就是一晚上,期间有人听到动静去找叶静楷,结果叶静楷到了,冯氏不但连带着他一起骂,还更凶了,当然了,叶知学和温氏也没有逃过一劫,也被她骂的狗血淋头。

骂自己的爹娘,叶静楷就不能忍了,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冯氏红着眼睛说,她不得劲,谁也甭想好过。叶静楷说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就拉着叶静荣去前面睡觉,明天还有是事情要做,谁听她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墨迹,合着她白天什么都不做。

没想到叶静荣真敢把她晾着自己走,冯氏气的在后面大吼,“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