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荣在手下多年,李师傅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虽然气的狠了,也到底没有说太难听的话,只说自家女儿福气浅,怕是承不了他的情。李师傅说的婉转,叶静荣却是听明白了,满脸通红的解释,他真心喜欢文娘的,绝对没有半点轻薄之意。

叶静荣确实早就喜欢上了文娘,他刚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年纪还小,在染坊做的不对,便被师傅骂,自己偷偷躲起来哭。文娘娘亲早逝,爹经常不在家,几个哥哥又忙,她早早就开始操持家务,体贴爹干活辛苦,偶尔煲汤拿到染坊。那个时候染坊还没有这么大,有一次不小心碰到叶静荣哭,便把吃的分给他一份,得知是自己的爹给训哭了,好好的安慰了一顿。

从那以后,文娘每次去都会给爹这个爱哭鼻子的小徒弟带自己做的好吃的,俩人熟悉了,叶静荣便把自家的事情告诉她。文娘挺心疼他的,时不时给他缝洗衣服,叶静荣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以前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文娘,现在经营染坊有了些信心,谁成想刚冒出这点勇气,就被奶奶毁了,急的差点给李师傅跪下表明心迹。

李师傅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家女儿还长,明白他怎么想的,可是他那个奶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染坊才呆不到两个月,染坊里的人就全知道了。先是说染坊伙计和师傅们的伙食吃的太好了,比村里自家都好,没有这个必要,又说放在外面那些伙计都没有人看着,谁知道干不干活,本来染坊刚开张,卖的好,一片喜庆,就她一个人没完没了的挑刺。

两个小掌柜的都说了好几遍,她不但不听,还大吵起来,后来两个小掌柜的把大家召集起来,直言以后不要听她的任何话,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人心这才又稳起来,他那个奶奶,所有人都见识过了,真是让人没法应对。

真是借了那梁老大的吉言,染坊的布短短的时间内铺到了临近六七个县城,每天卖出去的布比以前的染坊多很多,账房每天都要忙到后半夜,外派的伙计拿了不少奖赏,一个个更加卖力,重阳节的那天俩人也都给染坊上下的伙计和师傅发了小小的礼品,虽然不多,但是一片心意。

这期间叶知学醒过一次,这次清醒了四天,是病倒以后最久的,温氏很是欢喜了一场。墨房那边,墨锭已经摆满了整屋子的木架,叶忠鑫又找人做了新架子。

鲁家漆坊的几个师傅教会了众人描金,让他们按照墨模练习,满意才算是合格,他们认真教,众人认真学,进步很大。

秋收忙完了,村里人很是为叶静楷等人买下染坊震惊了一阵子,然后又开始羡慕那些被招去学描金的,不但能白学到手艺,每天还有工钱拿。可能是女人在描金上更有天分和耐心,留下的大都是村里的妇人和小姑娘,每天去荒地学艺,还不耽误早上和晚上做饭,真是个好差事。

染坊刚买下的时候,银钱吃紧,叶静楷把闲置在叶知久家里的漆分别往鲁家漆坊和顺恒漆坊运过去,得了些银子。鲁掌柜和布掌柜都去打听过,单家是彻底放弃那片漆树林,得知这个消息的叶知久等人很是高兴,今年割漆的时间过了,等明年还上山。这个事情叶静楷让他们先别在村里说,谁知道明年会不会突然又跳出来什么张家李家,等快到割漆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异动,到时候再通知大家伙。

甭看在染坊里干了那么多年,自己管事了,叶静荣才知道活有这么多,每天睁开眼睛就被伙计和师傅追,这个染料还差,那个染缸废了。叶静楷忙外面,给各个布庄铺子发布送布,每天雷打不动都在码头那里转悠。码头附近的露天摊位一天可是得要付不少钱,他们一租就是一个月,向往来行人和商贩兜售染坊的布,知名度是有了,但是卖的布甚微,叶静楷也不气馁,每天都过来。

染坊顺利,生意红火,唯一让叶静楷心烦就是冯氏和叶静月,一个在染坊抱怨闹腾,另外一个长期在铺子里,如果只是单纯的帮忙,他当然乐意,可是老看账本追问进货出货,这就有点让人厌烦了。

待一切都准备利索了,叶静客等人离开扬州,挥泪告别了外公外婆以及舅舅舅母们,踏上了归家的返程。来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加两个箱子,回去的时候变成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一万多斤茶叶装了三十多车,特意找了扬州有名的商队帮忙运送。同行的人也多了许多,楚校尉和其手下暂且不说,还有温玉元和温云非叔侄四个人。

温玉元几个人去秦州,有他们的考量,这几年茶田出了问题,他们便清醒的认识到,家里上下只做一门生意的弊端。一旦出了问题,整个家就完全陷入了困境,三年多的光景,把他爹这辈子积蓄下来的东西全都耗光了,宅子、铺子、银子都花了个底光,得多寻条出路保险。

还有就是,温家三兄弟至今没分家,可是温家第三代的孩子太多了,都去茶田忙,以后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家里早就商量过,让几个小辈去做点别的,叶静宁兄妹俩来,则是给他们指了条明路。所以温玉元等人这次北上秦州除了看望温氏,还要去染坊看看学学,如果行,他们计划在扬州也开一家。

温玉元和叶静宁性子相似,对于出门也是挺兴奋的,只是瞧着外甥女进了那楚校尉的车,脸就一个劲的往下拉。

叶静客去找楚天逸,并非是图他的车宽敞舒服,而是找他有事,问姜湖等人案件的进展情况,楚天逸只说了一句“别妨碍查案”,就不再开口。叶静客气的暗暗磨牙,又追问侯正峰的事情他是不是出了手,楚天逸便问她,是的话怎样,不是的话又怎样?

叶静客拿他没辙,就缠着问,这人最没有什么耐心了,只要嫌弃自己烦,肯定会说实话

的。

不得不说叶静客还真摸透了男人的脾气,她一坐上来,就开始说个没完,确实把楚天逸烦的想要一脚把她踢下去。不过校尉大人忍住了,看穿了叶静客的伎俩,任她怎么问,就是不开口。

俩人一个追问一个就是不说,纠缠了好几天,同行的其他人都服气了,真不嫌累啊。

久攻不下,叶静客开始变换策略,瞄着楚天逸不为所动的脸,转着眼睛道:“我还想呢,若真是你帮的,送你几坛子茶做为谢礼,你不说,看来我的东西算是省下了。”

目的达到,校尉大人的嘴巴终于松动了。

侯正峰确实是被楚天逸送进牢里的,他从叶静宁那里知道了侯家的事情,立刻派人盯着侯家的动静。果然因为叶静客拔草回去,侯正峰沉不住气,命家丁去找杜正宗,让他立刻带着家人去外面避避风头。楚天逸的人一直尾随着那家丁,自然也就见到了杜正宗,知道侯正峰的空心胡草籽是他弄来的,杜正宗要跑,便将计就计设计了一个圈套。

杜正宗没等出扬州城,就被人抓起来了,抓他的人正是楚天逸的手下。侍卫模仿侯家家丁的声音,在杜正宗假装昏迷的时候故意说出“老爷说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这样的话,让杜正宗误以为是侯正峰派人杀他。这个时候再由其他侍卫出手,单单只“救”出杜正宗一个人,为了家人也为了活命,吓破胆子的他便告了官。其实这个时候杜家的人已经被送到了侯正峰的郊外的宅子,而里面的下人直到官差到来,才发现宅子装菜的地下竟然绑了这么多人,不过这个时候已经百口莫辩了。

杜正宗突然杀了这么一枪,侯家人也没有等死,暗中贿赂县官,希望能够从轻发落,这招他们是用熟了的。可惜这次也活该侯正峰倒霉,正处在扬州刺史被查的风口浪尖。在那侍卫的“提醒”下,杜正宗揭发了侯正峰与刺史府不清不楚的关系,给多少个胆子那县官也不敢收侯家的礼,摆出了“公正严明”的姿态,一点都没有留情面的按律法处置了侯正峰。

扬州刺史在此地盘踞多年,扬州大小官员都或多或少的孝敬过这尊大佛,谁的屁股都不干净。这尊大佛一倒,不知道多少扬州官员都夜不能寐瑟瑟发抖,恨不得从里到外都把自己与前刺史大人的关系撇干净,侯家还跟他有关系,谁敢这个时候包庇啊,给多少银子都不行,这个时候保住脑袋才是要紧的。

正是因为要迫切证明自己的“公证廉明”,所以侯正峰的案子审的极快,在认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一天就判了案。

叶静客一开始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听楚天逸这么一说,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意外之余不免有些挫败感。她虽然察觉到了那草有问题,却是没有办法找到证据,没想到楚天逸只是设了个局,侯正峰就直接掉到炕里,高下立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