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特意分工,可是叶静荣重心还是放在铺子和染坊里,叶静楷则是忙卖布的事情,叶静楷早上跟伙计们出门,中午回来吃一口饭,到了晚上才能回染坊。累了一天也不得消停,从染坊开业那天,冯氏和叶静月过来染坊就一直没回去。

染坊后院房子够多,她们在这住倒也不碍事,可她们哪是安生的主,根本不老实呆在后面,时不时就想来前院。前面是染布的地方,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学徒满三年才准许跟同师傅进来,这是染坊的规矩。

伙计硬着头皮把她们拦在外面,不管怎么解释,冯氏都觉得这是叶静楷在防着她,又摔又打,还跑去找叶静荣告状。叶静荣忙着在里面染布,带着一身的染料辛苦的把她们劝回去,连折腾了好几天头都大了。

闹完叶静荣,叶静楷也没得消停,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得在饭桌上听冯氏发牢骚,烦都快烦死了,偏偏还不能撵回去,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回屋。都躺下了,还听到冯氏在外面冷哼,“这染坊可是有静荣一份的,我在这里名正言顺,不乐意就忍着,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没大没小……”

她的话叶静楷就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刚躺下,叶静荣偷偷的摸进来,端进来两盘菜和几个馒头,知道他刚才肯定没吃饱,为了不让他饿肚子,从厨房里拿过来的。

从那天开始,叶静楷一天三顿都跟染坊的师傅和学徒们一起在前面吃,饭菜什么的他并不在意,能吃个安静最好不过。

开张第二天,凤栖村人回去,就把染坊的事情跟温氏说了。所以温氏一次没去过,也大概知道染坊是什么样子的,有多大,有多少人,高兴之温氏不由得有些担忧,怕静楷和静荣应付不过来那么大一摊生意。

见她皱着眉,吴正兰和姜枫就劝她,割漆的时候人比这还多呢,还不是顺利的过来了,慢慢来,不是已经卖了许多布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今年老天爷赏脸,地里的庄稼都收拾利索了才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荒地那边全变黄之后,人们的衣服也厚了一层。

除了秋收最忙的那几天,墨房那边学描金一直就没有停过,鲁老爷子亲自教了半个月之后,选出来十个学的不错的人,又手把手的教了几天,等看她们学的像样子了,这才留下漆坊的两个师傅在这看着她们练习。

这阵子他不在漆坊,活计摞了一堆,回来立马就开始赶工。虎头的眼睛已经好了,现在对着太阳久了还会流泪,鲁老爷子可真是被上次的事情吓到了,没让他练习做功课,就一直在屋里头养着。

好不容易不用天天起早贪黑的做练习,虎头新鲜了几天就觉得没意思,别说出去玩了,连屋子他都不能踏出一步。他才尝过那种眼睛似千根针扎的痛苦,不敢偷着往外跑,看到蚂蚁爬过都要蹲着瞅半天。

大夫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出去,只说先养着,虎头实在没意思,便开始琢磨家里头摆放的漆器,这些都是自家漆坊里出来的东西,那些是爷爷做的那些是别人做的他看几眼就能分的清楚。

同样一个物件,不同的人上漆,细微之处差异很大,以前爷爷老让他观察,他没有那个耐心看,现在实在没什么事情做,反倒能看进去。确实就如爷爷所说的那般,手法和程序都不能差,否则差别十分明显。

就比如说他屋里这套桌椅,是爷爷上的漆,常坐的小凳子则是出自他自己之手,用的是同一种漆,可是现在一眼就能出来不同。桌椅还是早些年上的漆,现在依然鲜亮,小凳子去年才做好的,颜色较暗沉,他还记得当初偷了懒,少刷了两遍……

果然不能偷懒,一览无遗。

晚上吃饭的时候虎头忍不住说了这事,鲁老爷子很是惊讶,还以为小孙子终于不用呆在漆坊,得偿所愿以后宁愿睡觉也不会再碰这些玩意,没想到自己还琢磨出来自己之前犯的错,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鲁老爷子心里高兴的要开花,嘴上还是说着让他好好休息,别费眼睛,虎头说完没等到爷爷的夸奖,噘了噘嘴。鲁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夸赞了几句,虎头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鲁掌柜夫妇见状也笑了,很久没看到这对爷孙这么和气了。

好似受到了鼓励,接下来的日子虎头便多上了几分心,还要来了小师傅写的那本书。他到底年纪还小,字还认不全,看的磕磕绊绊的,不明白的就问,这么上进,鲁老爷子激动的险些流泪,总算是等到他开窍了。

就在叶静楷和叶静荣为染坊的事情东奔西走的时候,叶静客等人终于到了扬州的地界,再有六天就能到目的地,叶静宁摸摸自己的屁股,心里感叹可终于要到了,要不坐车屁股都要坐四瓣了。

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从进了扬州就开始下雨。潮乎乎的不舒服还是小事,路上泥泞,马车走起来格外吃力,要不打滑要不掉到坑里出不来,几个人时不时就要下车,动不动就浇湿了,着急赶路衣服还晾不干,随身带的几件衣服全都轮换上了,总之身上就没有干松的时候。

就这样几个人还苦中作乐,看着外面被雨洗过更加青翠的青草和树叶,叹道不愧是江南,处处是美景,就连这雨就格外的细润绵长。柳树之间的小水洼浅浅的,雨滴落下溅起小小的水花,淡淡涟漪荡漾着,到处散发着浓郁的水汽。

此时恰巧看到有位妙龄女子被雨困在屋檐下,提着裙摆十分无助,就在她咬住朱唇准备淋雨而行,旁边一书生将伞递过去,一言不发冲入雨中,女子愣了片刻撑伞追了上去。

漫天细雨、青布衣衫的书生和身后的俏丽姑娘、街道上点缀的各种颜色的油伞,小桥流水……到处

都是一片诗情画意,所以这里才有那么多才子佳人的佳话。

车里的人一边感叹一边瑟缩着,都是住惯了北方,冷不丁的来到扬州,又赶上阴雨天气,潮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有些阴冷。

明明穿的是干爽的里衣,可总觉得湿乎乎的贴在身上,十分不得劲,几个人恨不得裹一层油布。叶静客时不时抹把脸,没几下手心就红了,胭脂被擦的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的容貌。

叶静宁他们看过好多遍自然没什么,沈白却是吓了一跳,这些日子刻意没有提到过叶静客脸上的疤,谁知道竟然是假的。更意外的是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子的,明明就是个女子,容貌如此出众,同行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有发现,他可真是眼拙。

见他一脸吃惊,叶静宁哈哈一笑,他乐于见到别人看到自家妹妹真相貌时的诧异,反正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那般意外,瞧吧,都是一样的。

叶静客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释这样乔装是为了赶路方便,沈白表示理解,他生性豁达,接下来对着叶静客倒也不别扭,还跟她探讨墨锭的事情。

他们出发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路上叶静宁看到有什么好东西买了一些,准备一起带过去。好在他买的早,否则到了这个时候,可真没机会出去购置了。

即将到达的前一天,叶静宁和叶静客都很兴奋,特意在客栈把最合身的衣服清洗然后烤干,准备明天能清爽利索的去见外公和舅舅。他们准备的倒是挺好,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才上车衣服都湿了一半,行至半路,车陷到了泥里,他们举着伞下车,半天还是出不去,脆弱的竹伞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雨,撑不撑伞都一样,全身上下都淋个精透。没办法,几个人只得蹚着泥水去推车,衣服算是彻底毁了。

几个人狼狈的上了车,也不管什么衣装,只想着赶紧到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连泥带水的粘在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此时距离他们十多里之外的温家,赵氏看着外面,一脸担忧。大儿子和二儿子出去半天了,连午饭都没回来吃,问三个媳妇,都说不知道去哪里,瞧她们的神情,分明是知道的,这么瞒着,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她们不说,赵氏也不再问,坐在那叹了口气,小儿媳沐氏过来劝道:“娘,大哥和二哥出去怕是被雨拦住了,您别担心,我让朱叔他们去找找看。”

“不用了,他一到阴雨天气腿疼的厉害,一把老骨头别折腾他了。”赵氏说道,看着外面阴着的天,心里也不由得更加烦闷。

这几年茶叶一直问题不断,生意亏损的厉害,家里也难以为继,遣散了许多下人。现在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岁数比她还要大,在温家伺候了几十年,本来这个年纪该省心养老,现在家里这般,他也跟着操劳受累,哎,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