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叶知久,叶知鸣看着李氏红着脸,冷哼一声,“我就说你个妇道人家眼皮浅,那些漆你都拿回来能卖出去是咋滴?非得打那没用的主意!也亏得知久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倔,要不今天说的更不留情面,还给银子,不给你一顿冷脸子就是好的了。早就跟你说他是个顺毛驴,对他越好,他越是给你掏心挖肺,要是整天惦记他的银子,他肯定毛都让你见不到,你要是真有那个闲心,不如想正林一样平时帮帮他,一个大男人过日子有那么容易吗。”

叶知鸣以前是不敢这么教训自己媳妇的,他干活下不了多少力,家里外头都是李氏忙活,心虚自然就没有什么底气。割漆挣了钱,腰摆就有些硬了,在山上的时候叶知久也确实照顾他,他自然也想着叶知久几分。

李氏这人勤快是真勤快,干活也是利索,就是有点看人家的东西眼红。以前瞧着叶知久打猎挣钱轻松,心里就有些活动,现在听说叶知久挣了那么多银子,也痒痒,不过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她也知道叶知久不好对付,真要是惹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叶知鸣说的话有道理,她也听了进去,脑子里转悠着想,她能干的也就只有家务活了,以后试试……

虽说是让叶静荣去后院看着,叶知礼还是不放心,他那个大侄子好糊弄的很,听别人说什么就信,所以一大早吃完饭就过来看叶知学。

叶知学早上还在睡,一家人都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叶知礼一来,刚一开口,就遭到好几道谴责的目光,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放低声音道:“我来看看大哥。”

他坐在旁边,看着温氏又喂药又喂饭,叶知学都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由得着急,小声问道:“嫂子,我大哥什么时候能醒?”

温氏摇摇头,她也想知道,可大夫说了这没个准,之前昏迷对身体损伤的太厉害,现在动不动就睡那么久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静客也说,这种昏睡其实是身体自己在保护自己,她听不明白,只知道现在睡觉并不是以前那般昏迷就放心了。

叶静楷和叶静荣先出发了,叶静客到墨房,大家已经在干活,她去熬胶那里看了看,然后跟秦少年去县城。先去看虎头,小家伙都能下地了,虽然眼睛还偶尔有些刺痛,不过现在模模糊糊的能看清东西了。找到鲁老爷子,叶静客开口借几个描金师傅,鲁老爷子二话不说,问要几个,叶静客说一个就行,给墨锭描金,比漆器要简单的多。

鲁老爷子“哦”了一声,招呼人的手放了下来,“什么时候去,我收拾收拾东西。”

“这个不着急,我那边还没找人呢,先给您打个招呼,不忙能匀出人手就好,省得给你们添麻烦。”说完叶静客突然察觉到了,赶紧摆手道:“您是漆坊里坐镇的,可不能耽误这个功夫,找个熟手师傅就行,不敢劳您大驾。”

一听这话,鲁老爷子

的眼睛就瞪起来了,声音也高了几分,“这叫什么话?我是漆坊里描金最好的,要教自然也是我教,不能坏了我们漆坊的招牌!丫头,不要看墨锭小,你那墨模虽然简单,可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考究描金的手法,你前头做了那么多的功夫,最后这一下也不能有半点马虎,三拜九叩都过了,还差这一哆嗦吗。”

被教训了一顿,叶静客只有点头的份,跟鲁老爷子约好,她回去找好人,这头立刻通知他。她这么说,鲁老爷子的脸色才好看些,最后哼了一声,再说见外的话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从鲁家出来,叶静客去成衣店买了衣服,又去买了点心和包子,一看那衣服大小秦少年就知道是给谁的。果不其然,买了一大堆东西,七扭八拐的到了那脏兮兮的小巷子。也亏得她记性好,要不这里还真不好找。

双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姐姐和小哥哥,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悄悄的跟叶静客说,这个中秋节她和爷爷过的最开心,能有新鲜好吃的食物,还能吃饱,简直跟做梦一样。

叶静客见到她还是很高兴的,可一进那低矮的屋子,心里就忍不住发沉。这称不上是什么房子,顶多算是个堆起来的棚子,又矮又小,她这个身高都得稍微低头。外面阳光大盛,里面只有门口有些亮光,再往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关不关门都没有什么用,外面的恶臭和什么东西腐败的味道依旧闻的一清二楚,双儿的爷爷出去讨饭了,只有她自己在家里。叶静客随口问了句为什么,双儿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外面有些人太坏了,经常骗我说给吃的,可是领到那里不给东西还、还乱、**,从那以后爷爷就不怎么让我出去了……”

叶静客脑袋“嗡”了一声,双儿才八岁,因为长期吃不饱饭看着比同龄的孩子还瘦小,没想到竟然有人把她打肮脏龌龊的主意,真是畜生都不如的行径。

双儿说完偷偷的看了叶静客两眼,她知道那些事情不好,是轻薄的行为,不知道小姐姐听了会不会不开心。

深深的吸了口气,叶静客压下心里涌动的气愤,开口道:“双儿,你想不想学点手艺,虽然会吃点苦,可以后能挣钱养活自己,不用再担心吃不饱饭。”

叶静楷和叶静荣两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三石县,结果去染坊的时候却扑了个空,掌柜的回荆州,过几天才回来。叶静楷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染坊的事情办妥了他肯定留下来开始张罗,如果这事最后成不了,他还是要去扬州的,这事要拖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得往后赶。

虽然心里着急,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这是大事半点都急不来。

兄弟俩买了东西去拜访李师傅,也就是一直带叶静荣的师傅。李师傅今年还不到五十,可能长期接触染料又操心的缘故,看上去有几分显老,人不太爱说话。

他带的徒弟前前后后有

一百多个,有的离开有的留在染坊,叶静荣挺对他的心意,小孩儿人老实,没有什么心眼,使唤着顺手,他很满意,所以叶静荣比别人干的多,最后也早从杂役的那些活计里跳出来,早学到真本领。

见面叶静荣便行礼,叶静楷在身后跟着,李师傅摆摆手,“染坊都卖了,以后咱们就各奔东西,这师傅的缘分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叶静荣愣住了,嘴动了动,半天才开口道:“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对我的照顾和教导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李师傅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疲惫,“你倒是比你那些师兄弟要念旧情一些,可惜掌柜的这次回去不带人,要不我还能再教你几年。”

每年过年过节徒弟们都一个不差的上门问候,染坊这一卖,这个中秋节只来了几个,还都是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的,如果单干,他们也跟着一起。只有叶静荣跟往年一样,送节礼,磕头,虽然心有安慰,到底还不是个滋味。

李师傅这般说话叶静楷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就算染坊卖了,接手的如果想继续干下去,伙计和学徒说不上,这些老师傅还是得用的,毕竟他们都染了几十年的布了,经验不是常人能比的了的。可是听他这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内情。

果然,他正想着,李师傅便开口道:“静荣,若是新东家继续开染坊,我就是舍了老脸也想把你留下,可听说有人要买下来盖酒楼客栈,这可真是没辙了……”

叶静楷和叶静荣心里俱是一惊,难道他们来晚了?

叶静荣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叶静楷便开口问道:“李师傅,染坊现在已经卖了?”

“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想要的有好几家,不过有潘家的人在里面,这事怕是没跑了。”

叶静楷的眉头没有半点松动,他们盘算的倒是挺好,可现在看来,这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到底花落谁家尚未可知。

李师傅也在发愁以后的生计,没发觉俩人的异样,说了半天,才想起来问,“静荣,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节礼早就送过来了,过完节又买了这么多东西上门,他自然得关心的问一嘴。

叶静荣从小在他手底下长大,做不出诓骗师傅的事情,照实说道:“我们也想把染坊买下来。”

“哐当”一下,李师傅手里的茶杯就掉到了桌上,茶水撒的到处都是,杯子在桌面上打了几个转,最后被茶壶挡住了,一点都没有磕坏,倒是结实的很。

“你说什么?”李师傅失声的问道。

叶静荣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老实从来不说谎,李师傅真是要怀疑了,可现在也觉得十分的不真实。叶静荣家里他是知道的,有些底子,可是离买染坊可是差的太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