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赶跑一个大夫,没想到这么快又找到一个,程氏脸色十分的不好,还好刚才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动静赶紧让娘上炕,这要是在外面,岂不是被这个小兔崽子抓个正着,来之前一个招呼都不打,这绝对是存心的。

不等他们发问,叶静客就介绍道:“奶奶,二叔,这位就是现在给我爹治病的胡大夫,胡大夫医术高明,在咱们青云县都屈指可数,我爹经过胡大夫这几个月的治疗身体大有起色,今天恰好来行针,便请来给奶奶看病。”

叶知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那就有劳胡大夫了……”他不信叶静客没有看出来他的真正的意图,明明知道给了银子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但装聋作哑,一趟又一趟的去找大夫,这是不想给银子,要跟他们硬抗到底啊。

明知道大夫诊断不出来什么病,这小丫头片子还做无用功,她不是个轻易就范的人,肯定有什么别的用心,他得盯紧一些。

怕叶静客再出其不意弄出什么幺蛾子,叶知礼紧张的盯着她,这次叶静客倒是离炕远远的,但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没过多久温氏领着七八个媳妇婆婆进来了,声称是过来探病,叶知礼心道不好,他们装病大哥家装傻,都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可是这里要是参杂了外人可就不一样了。

叶知礼心里头这个翻腾,以她娘在村里的名声,真要是病了恐怕没几个人过来瞧的,现在来的这些人里有几个是娘天天挂在嘴边上骂的,平时对面走过来都不会开口打招呼的,现在说来探病,谁信啊。但是人都来了,又不能请出去,叶知礼只能咬着后槽牙在这挺着,脑袋里想着应对的法子。

从眼皮下面的缝看到跟着温氏进来的几个人,冯氏肺都快气炸了,这几个看着她死恨不得敲锣打鼓的人说来探望她,她是傻了才会相信,明摆着就是来看她的热闹和笑话的,老大家的果然心思歹毒,故意让这些人来要活活气死她,上次怎么就没打死她,打死这个贱人她的日子才能消停,等着的,这笔账早晚得算清楚!

这些暗流涌动胡大夫是不知道的,照常把脉,很快把手松开,问了平时休息和三餐,程氏木着脸回话。

胡大夫捋着胡须道:“老人家身体硬朗,就是有点火气旺,不是什么大毛病,吃食上注意多清淡少油腻,最重要的是少生气,肝郁化火,气火上逆,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没了。”

叶静客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昨儿个找小杨大夫也是这般说的,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好,不是静客多嘴,奶奶以后脾气可真要收敛些了,岁数大了不能跟年轻的时候比,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那胡大夫你看需要开点什么药?”

“开几幅清热降火的吧,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为妙……”胡大夫一边唰唰写着方子,一边开口道:“百病从气生,怒气伤肝,

恨气伤心,怨气伤脾,烦气伤肾,生气发脾气对身体尤为不利,必须多加小心,凡事看开些,不要自己难为自己。”

叶静客连连头,把方子叠好收起来,明日去县城拿东西的时候再抓药,反正是装的,早吃或者晚吃,吃或者不吃都没有什么区别。

见大夫看完了,探病的人终于不用再憋着了,一个胖大婶一屁股坐到炕边,脸上带笑,“听知学家的说三婶子病了我可吓了一跳,前个儿还听你骂人那叫一个精神呢,还以为你得了什么急病,好在没什么事。大夫说的话三婶子也听到了,我心直口快说句实话,你嘴巴和脾气在村里老少里面那是数一数二的,可是骂赢了也不多块肉,骂输了也不少什么,何苦给自己添堵呢,多管闲事糟蹋身子,这傻事三婶你这样明白人可不能干,以后可别凡事都较真了,这是为了你好……”

当然了,她心里想的则是,老不要脸的,看你平时嘴巴不积德,现在来报应了吧,活该!

要不是程氏抓着她的手示意她别生气,冯氏掀被子就要骂人了,敢跑到她家来数落笑话她,可不就是找骂呢,可是她现在在装病,气的七窍生烟也得忍着,闭着眼睛不再看那张可恶的脸,哼哼着这疼那难受,叶知礼又拦住了胡大夫,“您看我娘整天这么难受,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总这么疼下去可遭罪,麻烦您给想想办法。”

这就是要一装到底了,不管多少个大夫说没事,就说难受,事到如今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装傻充愣下去。

从脉象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能瞧瞧是不是有外伤,可是冯氏指的几处疼的厉害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胡大夫就有些费解了。

见状,挨着胖婶子坐的一个跟冯氏年纪相仿的婆婆开口了,“农家人下死力气干活,容易做下什么毛病,年轻时没觉得什么,岁数大了就这疼那疼的,这个可没什么好的法子,只能挺着,忠鹏家的命好,年轻的时候就没怎么下过力,现在地大多数都租了出去,应该没什么事,以前不都好好的,估计是这两天做什么累着了,歇歇就好了。”

“可不就是,我娘的手干活累的变了形,阴天下雨或者着凉就疼,找大夫看了也没用,只能少干活多注意,这些年哥哥弟弟都娶了亲,人多了就让她少干活,就没那么难受了……”

程氏脸色有些黑,大夫还没说话呢,这些人倒是叽叽喳喳起来了,你们比大夫医术还厉害是怎么的,她现在这么想,完全忘记了昨天是怎么挤兑杨大夫的了。

众说纷纭,眼瞅着冯氏气的白眼比黑眼多了,叶静客开口道:“这么硬挺着也不是事儿,我听说行针能缓解些痛苦,不如就麻烦胡大夫替我奶奶扎针,诊金咱们再商量,您看怎么样?”

胡大夫表示这个好商量,不过他怎么瞧这个病人都觉得有些蹊跷,一会

按这里,一会捂着那里,就算是有隐疾,难受成这样不可能从脉象上看不出来的,可是他经手过叶知学那么古怪病人,一时就没有多怀疑,点了点头答应了。

他应了,叶知礼和程氏可着急了,没病乱吃药不好,乱扎针更是不行啊,可是刚说出去的话又不能再收回来,急出了一身汗,期期艾艾的说道:“行针就没有什么必要吧,还有别的法子没有……”

小童把针一摆出来,装病的冯氏一看那么长的银针就晕了,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叶静客,“我不扎针!这劳什子大夫是哪来的草包,什么病看不出来就动手!小王八犊子存心想要害死我是不是,我看你早就和这个大夫串通好,借着看病的由子想要折磨我,还找来这么多人看热闹,我就是疼死也不上你的当,你给我滚,给我滚!”

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起脾气,听出来她话里的不满和愤恨,也听出来她说话中气十足,面容大变没有刚才的病怏怏的样子,大夫又把针放了回去,面沉似水,开口道:“胡某人学得医术之后虽不敢说济危扶弱,可也问心无愧,从不做害人的龌龊事,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信可以多请几位大夫当面对峙,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妄语,那就是自毁清誉,从此不再行医问诊,如果我诊治的没有错,那就是有人故意伪装病情,这里有什么恩怨我一个外人不清楚,但诬蔑我的清誉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叶静客心里赞道,说的好!她就知道昨天按完那一下冯氏等人就会多加小心,故意提出行针,以冯氏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会认为她有别的心思,沉不住气就会露出破绽,看看这骂人的样子,精神头这么足,嗓门这么亮,装病装的太不用心了!

还以为胡大夫像是昨天的杨大夫一样,被怀疑了一气走之?这些人把声誉看的跟命一样重要,岂能任由人诬蔑而无动于衷,不踢到板子上的人永远不知道痛!

冯氏这一发怒,刚才说话的妇人抚掌道:“你看,我就说没啥大事吧,这不精神头挺足的,不过不想扎针也不能这么骂人家大夫啊,刚才还劝你少发脾气,这才多大功夫就发火,我看你是改不了了。”

叶静客和温氏一面劝冯氏息怒,一面跟胡大夫赔不是,“奶奶这你可想多了,我是真着急想要治好你的病,昨个儿说给二叔五两银子,你们自己找大夫,口口声声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原来心里是提防我们呢,这你可错怪我们和胡大夫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县城,二叔说去哪家医馆咱就去哪家,看看那些大夫都怎么说,这样一来既然让更多的大夫给奶奶看病,又能证明胡大夫的清白,你们觉得怎么样?”

胡大夫立即道:“如此甚好。”他行医多年什么事情没见到过,真病人治过不少,装病的也见过遇到过不少,自己鬼鬼祟祟的装神弄鬼,还反咬他医术不行,这是什么人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