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杨宗伟送走,刘彬就到了。对于刘彬的到来,鲁兵显得十分激动。虽然有两年不相见了,但这两位昔日的“同窗”却经常保持着书信联系,偶尔还通个电话,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淡漠。刘彬这次回家探亲,路过南京,特地中途下来与鲁兵见面的。

鲁兵邀了晁亮,和刘彬一起,在晚饭后到玄武湖去游玩。

傍晚的玄武湖更另有一番样子。鱼儿在湖面上跳跃,蝙蝠在湖上空飞翔。远处的山,近处的水,朦胧,恬静,从容,和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相比,真是另一个世界。一些老年人带着活泼的儿童,迈着悠闲的步子,在湖边走着,尽情地享受着人生的黄昏;湖边的石凳上,一对对情侣在那儿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美好的时光是属于他们的。

“我操,我们这哪儿是散步,这分明是在巡逻嘛!”晁亮话一出口,立刻引起鲁兵和刘彬的共鸣。

“呵呵,总感觉有点儿不协调,我们还是出去吧。”刘彬说。

鲁兵也没有了兴致,三个人最后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在石阶上坐下,静静地观看水中的游鱼。

“我死后,一定变成这湖里的鱼,自由自在地生活,呵呵。”刘彬调侃道,“来生哪怕做鸟儿也不想做人了。”

“呵呵,为什么呀?”鲁兵被刘彬逗乐了。

“做人累呀!”刘彬感叹道。

“你累什么呀?马上就要转志愿兵了,高兴还不及呢!”鲁兵说。

“是呀,我还算是幸运的了,没费一点儿劲,领导就把我留下来了。”刘彬说,“可是,你哪儿知道,现在疗养院修理方面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来找我做,一天忙到晚,放屁的功夫都没有,还得处处陪着小心,在领导面前装孙子。”

“这只是暂时的,等你转正后,还怕什么?!”晁亮一笑,“我们单位的老志愿兵周林,一天到晚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纯是在浪费国家的粮食。”

“我们可不能学他!”鲁兵说,“这样的人,可不值得我们学。年轻人多学点多做点,又有什么呀?像周林那样天天混日子,也没有意思。”

“有道理,只是有时心理不平衡。”刘彬说。

“有什么不平衡的?想想在家种田的,就会平衡了。”鲁兵笑着说。

“听班长这么一说,心里可畅快多了,呵呵。看来,我这趟没有白来。”刘彬真诚地说道,“等我转了志愿兵,我一定专程过来玩几天。”

“先祝你成功,呵呵。”鲁兵和刘彬的手又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三)

在年终总结过后,部队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动作,等待着平平安安过春节了。

修理所的活动室里,木屑炉的铁皮烟囱正往外冒着白烟,一位列兵正把一只壶水往炉顶上放。

“先不要急着放水壶,大家先烤会儿火。”周林说罢,就把手伸到炉顶上烘着。列兵轻轻地把水壶放在炉子旁边,抄起拖把下楼去了。

“所长,听说仓库要缩编,有没有这回事儿?”周林的消息总是灵通。

“缩编?”鲁兵吃了一惊,把目光移到陈天军身上,想从所长那儿得到确切的消息。

“有这么一说,呵呵,”陈天军也往炉子边上靠了靠,“但具体怎么整法,还不清楚。”

“听说所长要高升了?呵呵。”周林笑着问。

“没影子的事儿,不要听人瞎说。”陈天军说,“升,我往哪儿升?”

“听说仓库主任今年要转业,赵政委升副师调到分部任副政委了!业务处长许小辉有可能升主任,人家都说,您要当业务处长了呢。”周林有板有眼地说。

“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外边倒传得像真的一样,唉!”陈天军苦笑了一下,“不过,不妨给你们透露一下,年后,我们修理所真要缩编了。修理所撤编后,可能还要保留一个修理班,有可能挂在警勤分队或保管分队。不过,这对你们来说问题不大,反正在哪儿都是当兵,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呵呵。”

“哦。”鲁兵心里一震,“所长,你要是当处长多好!”

“哈哈,你以为我不想当呀!”陈天军笑了,“恐怕是没戏唱哟,还好,你已填过了党表,不管到哪儿都不占名额了。”

“嗯。不过,我还是希望跟在所长后面干。”鲁兵说道。

“是哩,万一挂在保管队可糟了!平日里我就不喜欢他们的吕队长呢!”周林也附和着说道。

“反正大家还都在一个仓库,你们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就找我好了。”陈天军说,“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呵呵。”

“我到哪儿都是这个鸟样儿!嘿嘿。”周林自嘲道。

鲁兵没有说话,起身去为陈天军倒水,心里却想:但愿这都是周林胡扯,不是真的!反正周林这家伙不止一次胡扯了。

“所长!电话!”列兵推门进来,向陈天军报告。

“好!”陈天军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带上门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又推开门:“我去机关一下,注意听着电话啊!”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周林听见陈天军脚步声走远,得意地对鲁兵说,“其实,这些事儿我知道的比所长还早!”

“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嗨!没事儿要往机关多跑跑,别说我们仓库,分部机关我也熟着呢!”周林世故地说道,“其实,我们陈所长就太老实了,光知道做事,不知道交际,什么年月了,估计这次他危险能上。”

“为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不是我说他,要是能上,他早就上了。既然他该上的时候没上得了,估计就没戏了,年龄大不说,凭也不硬。现在,越来越讲究这个了。”

“我们所长人好又有能力,为什么不能当处长呢?”鲁兵为陈天军鸣不平。

“干部和我们当兵不一样,正营到副团是道坎,这道坎不是容易过得了的。”周林说着望了望肩上的“红牌”,“奶奶个熊,咱是不要烦这个神,操这个心,一条黄杠扛到底算了!”

鲁兵心里有点烦躁不安,人事的调整,岗位的变迁,让他在心理上一时难以接受。即将面临新的工作环境,新的上司,新的战友了!是的,周林是不用操心,不用烦神,人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呢?我还要面对很多问题呀!

想到这儿,鲁兵再也没有心情坐着这儿烤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