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无论是军官的军衔,还是士兵的军衔,都是国家和人民给予军人的荣誉。这种荣誉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既神圣,又光荣。将军的军衔令人尊敬,士兵的称号也值得自豪。我们每一个士兵都要珍惜这个荣誉,自尊自爱,安心服役,干好本职,以威武雄壮、斗志昂扬的新阵容,以更加出色的成绩,回答党和人民的期望。”

指导员姚志敏满怀激情地读完了这篇《解放军报》的社论,仿佛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按照有关精神,自己已经拥有上尉军衔了!上尉!呵呵,以前只在电影里听到外军这样称呼,如今,这些称谓就要走进军营了!

想到这儿,姚志敏脸上荡漾着笑容,把报纸小心地叠起,用洪亮的声音对战士们说:“下面,请我们队长雷有才上尉宣读士兵授衔命令,大家欢迎!”

雷有才整了整87式夏常服,举手向台下敬了个军礼。虽说现在这个时节穿着夏常服还有点热,但是他仍然把领带按照要求系得很标准。笔直的军装,闪亮的肩章,为他又平添了几分威武和英气。

当他把授衔命令宣读完的时候,队伍里立即开始议论起来。鲁兵感到有点纳闷,自己是二年的班长,怎么还评不上中士呢?会不会是队长弄错了?刘彬在原部队是食堂的给养员,竟评上了中士呢!鲁兵正想不明白的时候,林晓晶已下达“起立”的口令,会议结束,准备带回了。

鲁兵决定去找队长问个清楚。

“报告!”

“进来!”

雷有才正在急不可耐地拉下自己的领带,敞天衬衣的领口。准备去洗一把脸,看到鲁兵,忙问:“鲁兵,有事吧?”

鲁兵也不知怎么开口,看了看队长挂在衣架上的新式军装,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队长?我听到你宣读命令时,说我是下士?”

“哦?”雷有才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在桌子上翻起件,“鲁兵,嗯,下士。没错呀?”

“和我同年的兵都是下士,我是班长不是要高一级吗?”

“哦”雷有才乐了,“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这儿是临时的学员队,没有班长编制。所以,你们在这儿当班长,都没填《战士晋升表》,不过,班长津贴没少,是大队出的,呵呵。”

鲁兵的脸一下子红了。感情,忙了几个月,自己还是个编外的班长。前几天还写信到修理所,向所长汇报了自己在这儿的学习情况,把当班长的事都写上了。现在好,和当年的刘备一样,竟还是个“白身”。郁闷!

津贴没少?哼!军衔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她是一个军人的荣誉,明白吗?一个战士的荣誉!

雷有才没有注意鲁兵情绪上的变化,他以为鲁兵只不过是随便来了解一下情况的。战士嘛,挂两条黄杠,三条黄杠,哪怕挂再多黄杠还不是一样都是战士?看到鲁兵很失望地离开,雷有才禁不住乐了。

区队长林晓晶肩杠一粗三细四条杠的上士军衔,倒背着双手,在各班窜来窜去。他在这个中队,是战士中军衔最高的人了。所以,表面上不说,心里美着呢!过去,大家都是战士,现在怎么样?我是上士,你们肩杠两条小细杠,在我面前还能神起来?自己不仅是兵头,还是将尾呢!想到这儿,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在心里说,军衔制就是好,好,真好!

“哎!刘彬!你的军衔呢?”刚走进九班,林晓晶就发现刘彬的肩上没挂军衔。

刘彬从书本里拿出肩章来,递给林晓晶:“区队长,你来的正好,我想和班长换一下,把这个中士让他戴。我戴下士。”

“这怎么可以?”林晓晶乐了,“这可不是随便让人的,你挂了中士,但仍然受你们班长领导,军衔不等于职务,呵呵。”

“哦”刘彬憨厚地笑了。

“还职务呢!”鲁兵气哼哼地回敬了一句,“连班长编制都没有。”

“嘿嘿,”林晓晶很亲切地拍拍鲁兵的肩膀,“我们九班长将来肯定要杠牌子的,哪会在乎这些?”

“那肯定的!”上等兵狐狸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我都希望毕业后还能跟着我们班长干。”

“小样,班长才不会要你这只狡猾的狐狸!”刘彬翻了狐狸一眼,又回头望着鲁兵,“是吧?班长?明明没站岗,还耍赖。”

“不要这样嘛!”狐狸吐了下舌头,“我不是向班长道歉过了嘛!”

鲁兵很欣慰地笑了。尽管干了几个月没有编制的班长,但很受大家的尊敬,自己把一个班带得呱呱叫。在抓好班级管理的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素质和能力,这一点,才是关键,也是最大的收获。

(三)

这是一个美丽的傍晚。夕阳渐渐西坠,把余辉照射在营区那片树林的树梢上。这片树林在营区的一隅,因少有人来,所以显得十分静谧,如同梦境一般迷人。

鲁兵和刘彬肩并肩,正巡逻到这片林子里。

“扑!”一只叫不出名的大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轻巧地落在另一棵树枝上。

刘彬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瞄了瞄,使劲掷向目标。鸟儿被吓跑了,石子划了个弧线,落在不远处的水塘里。

“雷队长真操蛋,这儿还用得着来巡逻?”刘彬说着把外腰带解下来,用手提着,左右甩来甩去。

“管他呢!也就这么一次了,听区队长说,往年这个时候学员比较乱,喜欢从这儿爬墙外出。”鲁兵说着,踮起脚,极力地向墙外张望。“不知墙外通到哪儿呢!”

“还用说吗?肯定是马路呗!”刘彬把外腰带挂在脖子上,双手叉着腰,也望着墙外,“要不,我爬墙出去看看?”

“你歇歇吧!”鲁兵被刘彬逗乐了。

“怕什么?反正我们要毕业回去了,还能在这儿呆几天呀?你没看区队长现在都不像以前那么严厉了?”

“是啊,要走了。”鲁兵抬头看了看树叶,“刘彬,你发现没有,其实区队长这人很不错。”

“嗯,队长也不错,别看平时那么凶。”

“我们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还能来这儿。”鲁兵突然之间感到有点伤感。

“是呀,也许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刘彬附和道。

“许多年以后,谁会知道我们俩在这儿巡逻过呢?”鲁兵感叹道。

“有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刘彬说罢,扎上腰带,一阵风一样地跑远了。鲁兵摸不清刘彬到底准备卖什么药。一个人站在夕阳下,恨不得把这儿的一草一朩尽收眼底,永远留存在自己的记忆里。它们印证了自己一部分的青春岁月,印证了自己成长的足迹呀!

“班长!”刘彬笑嘻嘻地回来了,手里晃动着两块三角铁皮。这些东西肯定是刘彬到钣焊教学车间捡来的,鲁兵不知他是何用意。

“给!”刘彬递给鲁兵一块,“我们把名字刻在树上吧!树越长,我们的名字就越大,以后有机会,我们过来查看。”

“真的可以吗?”

“当然!”刘彬边说边找了一棵大树,在树身上认真刻起来字来。

“刘彬巡逻到此。”鲁兵看刘彬歪歪斜斜地刻了六个大字,还挺像那么回事,就在“刘彬”两字的旁边加刻了“鲁兵”,这样,让人看起来就是“鲁兵,刘彬巡逻到此”了。

“嘿嘿,高!班长实在是高!比高家庄还要高!”刘彬见鲁兵如此投机取巧,禁不住捧腹大笑,边笑边竖起大拇指。

鲁兵不去理会,顺手把手中的铁皮扔向水里,铁皮在水面上荡起数圈涟漪,直冲向对岸去了。

“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换班。”鲁兵回头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杰作”,迈起轻快的步子,和刘彬一道交班去了。

猴子和狐狸远远地就看到鲁兵他们,猴子把手捧作喇叭状高喊:“老虎”

狐狸也学着猴子的样子:“头儿”

“咦?你们俩来接班了?”

“是,我们来接班。”猴子把外腰带扎上,又把纠察臂章挂在左胳膊上,“你们早点回去吧,刚才区队长找你呢。”

“好,那你们也要注意点,在这儿没有几天了,不要出事儿。”

“放心吧,头儿。”狐狸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我们回去吧?”刘彬望着鲁兵。

“还早,去转转!”鲁兵说着朝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刘彬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菜地!”鲁兵回答,“去我们班的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