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吉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杯子递给他坐在我身边。黑人说声谢谢,自己倒一小杯伏特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巴萨道:“你以后不要吃鲇鱼,在林子里不要杀母鹿。”我听到这么突兀的话有些迷惑,转头看着巴萨。他简直像震惊到了极点,张着嘴巴,瞪着大眼睛,准备要喝的酒停在半空:“伙计,你说啥?”他居然开始结巴了,这厮伶牙俐齿的也有结巴的时候。

黑人不再理会他,转头看着罗吉道:“多陪陪你弟弟,时间不多了。”这次轮到罗吉惊呆了。他嘴巴定格在一片芭蕉上。黑人笑了笑,转而问我:“你是中国人?”

“是的。”我被巴萨和罗吉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这两位的表情也太夸张了。我急于想弄清楚他到底啥来头,问道:“伙计,你从哪儿来?下这么大的雨也不带把伞。”

黑人抿了一口酒道:“从来的地方来,你要去林子里吗?”这厮说话这么神秘,我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太古怪了!他怎会知道我要去林子里?我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林子?”

“呵呵。”他没回答我,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着我们你听下去:“你听说过黄金国吗?”

“黄金国?那些西班牙冒险家们的传说?我听说过。”我当然听说过,这传说太有名了。圭亚那有一家酒厂生产的朗姆酒就用黄金国这名注册商标。

“冒险家的传说?那只是个传说罢了。在那片广袤的原始森林里,在那条神奇的河流和那个神秘部落里,有一个被丛林之神庇护的神圣国度,就叫黄金国。”黑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沉默寡言,看起来还挺健谈。

“还有另一个黄金国吗?”我好奇地问道。

“没有另一个,只有一个真正的黄金国。”他缓缓将双手伸到我面前。他黑褐色的手腕上边纹着一个淡青色的图案,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狮子头。左手则纹着一条身体比例很别扭的蛇,蛇头画在宽宽的扁平蛇身上,蛇身上画着奇怪的白色花纹。我刚想再看仔细一些,他收回了手。

“伙计,当看到红色的沙子时就不要前进了。”黑人话锋一转,我们感到莫名其妙,他真是一个怪人。

“红色的沙子?那是啥玩意?”没等我说完,他喝掉杯里剩余的酒道:“你能借我一百块钱吗?”我想都没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圭币递给他,他小心地折起来放到湿漉漉的大裤衩口袋里,站起来对我们说道:“谢谢你们的款待,请你们离他远点。”他指了指在不远处跳舞的特里,然后走了出去。我站起身想问他啥意思,巴萨略带恐惧般的声音传来:“朱克?”已快到棚子边缘的黑人仿佛听到他的话,转头咧嘴对我们笑了笑,二话不说走进雨里……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厮到底是什么人?巴萨和罗吉的反应怎会那么奇怪?他怎会知道我要去林子?他所说的黄金国在哪儿?他让我看他手上的纹身是啥意思?红色沙子是啥玩意儿?他为何要告诫我们提防特里?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我都糊涂了。

“他叫朱克?巴萨,到底啥回事?”那厮走后,我转身问巴萨。

“小韦,朱克是我们对苏里南雨林里部分黑人的称呼,据说他们是西非某个部落的后裔。”巴萨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那是一群能引起我们不安的人,他们是雨林里的吉普赛人,是预言者,也是守护者。他们喜欢在林中流Lang,与热情似火的吉普赛人不同的是,他们阴冷,黑暗。如果你在林子里遇到一个朱克,那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你永远捉摸不透他们是在帮助你还是要害你。”

“那你怎么认定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朱克呢?”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厮到底啥来头。

“因为,我还在苏里南林子里伐木时就见过一个朱克,他脖子上也戴着一条和我以前见过的项链。当时问过我一个朋友,他说那种暗红色有白色花纹的项链是用吼猴头领的颈骨串成的,那是他们种族的独特标志。我给你讲一讲见过的朱克的故事,你就能了解他们多么令人不安了。”

这时罗吉也回过神来,有些黯然地问道:“巴萨,那厮所说的话是真的吗?拉姆会有危险吗?”

我安慰他道:“在中国,拉姆的病完全可以控制,在这里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确实不能再喝酒,它很容易诱发病因。”罗吉的弟弟拉姆前段时间在外面跟人吵架时突发癫痫,他家人都没想到会有这种病。本来这是一种常见病,可在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圭亚那变得很难调理。

“没事的,罗吉,拉姆最近不是没再犯病么,医生也说了多注意就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们说讲一讲见过的那个朱克的故事。”巴萨接过话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