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拉门发现昨晚竟然忘锁,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做在走廊下面,我一边欣赏湖上的晨雾一边拿清凉油擦擦拭隆起的疙瘩,脑子里一边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忽然一声怪叫劈来一个熊掌,我一歪脖子躲开,伸腿踢他的膝盖。纳纳立马闪躲,做出一个气沉丹田的姿势。我抽出一根烟丢给他。几乎大部分的黑人都是乐天派。我接触这么多非洲黑人,从没见过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大部分黑人的生活都不是很好,可他们每天都兴致勃勃,嘻嘻哈哈的。

五点没到,酒吧还没开门。纳纳从屋里找到两支半瓶的饮料,递给我一个,问我一大早的吃啥?我抽那么多烟现在也觉得饿了,何况是他这个饿鬼?今天我们真正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带来的东西就只剩下几瓶水和柴油了。幸好还有面包可以充饥,纳纳也不敢吃羊肉。我想起昨天叫阿德带来的鸡蛋,问纳纳煮蛋的味道怎样?他说非常好。我们一起到屋里找调料包。纳纳非常吃力地俯下身子,从桌底下拣到两个油包一个盐包,凑合着饿够了。

悦耳的音乐响起,酒吧开门了。我出去喊托尼拿点饮料,他拿来半箱饮料,收拾将喝完的空瓶后,打开两瓶,递给我一瓶,自己喝一瓶,边喝边走了。当然这次也算我请,他连声谢谢也不说,真不够哥们。我喝完饮料感觉没那么饿了,抽着烟看着湖面上点点金光。从头到尾复习一遍计划,然后拿定主意。我跟纳纳说今天咱们拿下老狼,明天回去吧。纳纳十分诧异地看着我。我叮嘱他赶紧去请瑞克斯来此细谈。

邻居们也起来了,纷纷刷牙和洗脸,我就是搞不明白,他们洗不洗脸,刷不刷牙,别人能看出来吗?该黑的还是黑,该白的还是白。有两个老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问我啥时候回去。我说今天或者明天就回去了。可心里却想着今天怎样发动他们一起动手替我们将老狼拿下。

不一会儿纳纳和瑞克斯还有阿德一起来了。阿德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好多鸡蛋。我吩咐阿德赶快提水生火煮蛋,然后和纳纳、瑞克斯一起进屋坐下商谈。我大致说明昨晚想好的计划,要求瑞克斯能全力配合我们,如果他表现出色,以后这里的货都让他替我们收。瑞克斯沉默不语,紧紧握着我的手。

纳纳不解地问,邻居们会不会将我们抓起来?我说咱们看情况提前召集他们开个会。今天老狼肯定会来,我们逼他摊牌,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选择放弃,我们就按计划将他拿下。瑞克斯说警察离此较远,五十公里外的延吉镇才有警局,不过军队离此较近,他在边关也可以找朋友照应。我说那咱们先去找军队吧,尽快叫个头目过来和我们谈谈。

瑞克斯一言不发地走了。我出门查看阿德煮的蛋,还不错,二十个鸡蛋都煮好了。我轻轻敲裂蛋壳,仔细洒上剩下的几包盐继续煮。几个在酒吧门口坐着聊天的邻居,看我站起身子,立马使劲地闻了闻。我告诉他们一会就煮好了,待会大伙都来吃。我心里嘀咕你们吃饱可要替我收拾老狼。今天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阿德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摞皱巴巴书本递给我。土语我看不懂,只看懂英语和科学这两门课。英语教材所学的内容相当于我当年初中二年级的水平,科学教材所学的内容有世界地图,经纬度,海拔,温度,压力等。他的作业是普通的硬皮本,虽然很破烂,但是字迹很工整,老师的评价基本都是A。英语和土语都写在一起,后面还画着烧瓶与镜面反射图。看来赞比亚的小学生不用减负。

我问他你的笔呢?他说早丢了。那你怎么写作业?他说可以借同学的笔写。可惜我这只用了这么多年的派克圆珠笔有比较特殊的意义,不能送给他。纳纳用的普通的圆珠笔是公司从超市统一买来发的,我叫他先送给阿德,回去后再买。他又拿出一个才写了一页的笔记本送给阿德。我问阿德拿来多少个蛋?他说四十个,其实是三打,四个是送的。我按四十个算给他钱,还刻意给他一些零钱方便使用。阿德拿到钱后乐滋滋地提水去了。

纳纳俯下身子翻动鸡蛋,他问我计划可行吗?我说老狼今天肯定会来,按原计划进行,起码拿回车子和护照应该没问题。这么长时间他给我们送的这些烂货,还有这次企图欺骗我们,还有我胳膊上凸起的大疙瘩,旧账新账一起算。我拿起一个鸡蛋尝尝鲜,味道还不错。于是叫上纳纳和邻居们一块尝尝。我问弗莱德这里谁做的矿石生意较大?他说伽马和祖马做得比较大,祖马的老板是赞比亚的酋长。

既然这样,看来我应该和祖马多聊一下。我说如果有麻烦,你能不能帮我?祖马说那没问题,军警他都很熟。那太好了!我紧紧地拉着祖马的手,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和纳纳的安全总算有保证了。我和祖马聊了一会,瑞克斯和一个士兵回来了。众人纷纷和那士兵打招呼。看来这厮有些正能量。

瑞克斯介绍说他是一个中尉,叫米利,关口负责人之一。我一边握着他的黑手一边仰头看着他两米多高的身材。他的身子只有纳纳的一半大,却比纳纳高出一个头。赞比亚人的身材不算很高,不过双手非常有劲儿。我说中尉早上好,你好高啊!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餐。

米利笑道,谢谢你山羊,我听到了你的魔蛋。我摸着胡子说虽然胡子很长但是我并不老。米利说我也老了,都是大龄青年了。大家其乐融融地一起吃着鸡蛋。米利这厮年纪轻轻就负责把关,看来后台挺硬的。只要跟他搞好关系,我们的安全就有了保障。盒里还有几根烟,不够大伙抽了。阿德正好回来,我给他一个蛋,拿钱叫他去买一条薄荷烟。

他一边飞跑一边吞吃鸡蛋,几分钟后买回一条烟。我将烟全部拆开,让大伙自己拿。米利毫不客气地往裤兜里装了四盒,又拆开一盒抽上一根。薄荷香烟的味道很呛,大家一起吞云吐雾。他们都在谈论关口开放的时间,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酒吧的老板托尼很会做生意,站在门口朝我做一个喝水的姿势。我也朝他比划一番,他立刻搬来一箱饮料。纳纳叫他换啤酒。我不喜欢喝酒,都忘记酒吧还有啤酒卖了。托尼确实会做生意,根本没把饮料搬回去,又搬一箱啤酒。我现在明白托尼为什么能从刚果来这开店四年了,我很佩服这个小子。

因为有啤酒助兴,众人更高兴了,一会儿又聚集了一些人。米利痛饮着啤酒,我估计他们平时也没钱过酒瘾。我小声对纳纳说幸好你提醒,我都忘记有啤酒卖了。纳纳说这里最好的就是冰啤了,他们很喜欢。可惜这里电压不足,还有托尼的冰箱也太烂了,冻的啤酒还不够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