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太后有些忘情地说道:“看到你,我就看到希望了。”青文绣揣摩不清太后的用意。究竟是试探?还是?再说,自己随母姓青,威国太后姓庆,怎么又成了母亲的亲姐姐?她说出的前事,似有若无,身在敌国,若想要我的命,插翅也难飞。既然是来攀亲,那就当是亲吧!文绣强笑道:“太后过讲了。青文绣自问有何德何能,能担起太后的希望?不过是魏国送来的贡品,为了给大王庆贺三十六岁生日的。侥幸被召,封妃更是偶然。不过是一时之兴。刚才还不知好歹,惹了太后生气。”说着话不觉泪珠儿腮边滚落,一阵伤心上来,哭得梨花带雨一般。

惹得这庆太后,也是一阵心酸。叹了一声,轻声劝道:“傻孩子,那时节,你不知道有哀家这个老太婆在啊,哀家也不知道你进了咱威国的后宫。”庆有余的手颤抖着,想摸一摸文绣的脸,手还没有触到,房门忽的一开,春凤笑意盈盈地进来了。

站在院里的宫人透过打开的门能够隐约看到青妃面冲里跪着,她身体不停地在抽搐着。太后斜倚在贵妃榻上,能看到太后特有的兰花指型正点指着青妃,嘴不停的开开合合,想是正骂得痛快。

春凤进屋后,先行了个礼,笑嘻嘻地说:“太后啊,刚听法公公说,万岁爷,额外选了十几个孩子专为您扮戏、戏耍之用。说不准再过一会就送过来了。”太后并没理这个碴,而是嗔怪道:“看把你得意得,虽说天气是有些热了,教训妃嫔这些事,终归要留个脸面,青妃跪在下面也怪可怜的,这也是为了她好,知道规矩才能更好的侍侯,你把门大敞摇开的,是存心让她丢脸丢到人尽皆知吗?快,关上,宫内的是非太多,没事嚼舌头,没事也变有事了。”春凤娇笑,应了一声,随即去关了房门。

太后这才随口问起:“茶的事?”春凤扶起了青妃,让她坐在一张矮凳子上。好奇地用手摸了摸了她的肚子,双眸上下打量着,看她虽是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却没显得不灵便。耳听太后问茶,立时应道:“妥了。您老人家是谁,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自然早有人用心下去准备好了送上来。只要您一张开口,万事不愁哟。”太后哼了一声:“就你个小丫头哄得哀家开心!事情要真都是象你说的那样,还真是天下太平了呢。从小在哀家身边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什么话,都透着那么招人喜欢。”太后起身端坐,眼神向下一瞟,看到青妃坐在矮凳之上,身体有些摇晃。玉手一指道:“你倒是会替哀家作主,让她坐了吗?就是坐也不能坐那种矮的,身体窝着,喘不上气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哎,说到底也是个孩子,真能让人省心?去,把哀家那张软塌搬进来。”

太后对着春凤说,不能坐矮凳。青妃心下一动,没等太后再发话,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立好。及至宫人们抬进卧榻,她仍是规规矩矩地立在那里,一声不吭。脸上的泪痕已干,涂的胭脂有水流过的印子,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太后看这几个宫人,脸上淡淡的,吩咐道:“行了,放哪里吧。都出去!别在跟前晃,实在没事,去做些针线活也好。”春凤陪笑道:“谢谢姐姐们,没事就散了吧,咱家太后说了,做做针线也好。”四人点头称是,一起退出。

春凤再次关好房门,细声细语地禀告:“太后,您猜得一点不错。”太后只嘴角略一**:“便宜她们。这屋里的乾坤能让人那么容易地看去?今天和自己的外甥女相认,是喜事。春凤啊,你以后也要心理有个数。哀家照应不到的地方,你要帮着点。”说罢,转脸细细端详起青妃来。嘴里不住的夸赞道:“怎么也是和庆家有渊源的孩子,长得就是水灵,就是喜人。你母亲是我们姐妹中最小的,命也最苦。说起来,倒是魏国的皇后,实际上不如路边的野草。哎!可怜你的父母啊!”青妃双眉一锁,目光中露疑虑,眼晴直盯着庆太后。

见她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太后笑道:“也是,你这孩子命不好,离开你母亲时还小,能记得什么?魏国的事,多半也没人敢和你说。怕给你惹来祸,怕你知道了寻仇去。毕竟是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如平平静静的。谁知你还是离不了这宫中的是非。离了魏国,这威国也不是好呆的。”青妃只是楞楞地听着。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变化,实在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太后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炕上。青妃仍是没动,依旧傻傻地立在那里。春凤轻轻推了她一下,半是搀扶着拉她来到床边,笑着说:“坐吧,太后多疼你!以后就享福了。”

太后慈爱地笑着:“几十年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晚辈。”

皇后那边一屋子的奴才正忙乱着收拾东西。

一个刚还站在太后院里的宫人,从外面走进来。皇后的贴身随侍无愁笑着和她打招呼:“夏琴,今天得空?来要你的花样子吗?这么急,昨天才开始描图,还没描好呢。”夏琴走近无愁,凑到耳朵边说:“是太后屋里有动静,来告诉你们一声。”无愁笑道:“行,我给你禀报去。别说我没告诉你,皇后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拿捏好了。”夏琴道:“多谢姐姐,好姐姐,你对我的好,都记下了。”

皇后头上系了一根白色的带子,正在**。见夏琴进来了,开门见山地问:“太后?……”夏琴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皇后听后吩咐道:“无愁啊,送夏琴。前儿送贡来的新鲜东西,让她随便挑几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图个新鲜吧!”

无愁送了夏琴回来,皇后正闭目养神。

无愁怕惊醒皇后,正想出去,皇后猛一睁眼,说道:“正等着你呢。”无愁道:“怕扰了主子的觉。”

皇后直接问:“夏琴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无愁一楞,道:“娘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听不出什么来。太后是上了年纪的人,万事看得都淡了。无非是拿奴才们开开心。实说起来,太后也只是个虚名。当今皇上实指不上。凭什么东西,太后开口说要,真到手里,早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元君:“象你这么说了,这里还不一样是个虚名?先皇是块好招牌,咱打着晃悠人,现在的皇上,十几年可来过这里?更是实指不上了。”

皇后觉得口渴,顺手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继续说:“今天夏琴来说的事有点古怪。你想,太后心理什么事情都明镜似的。那个青妃虽说是外邦进贡来的,可如今投鼠忌器。太后偏是要打,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倒象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如果猜得不错,这庆太后和青文绣之间一定有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些事都是老太太在人前卖的破绽。故意让人胡猜。有关系,没关系,一试便知。”

无愁心理暗道:可别让我去!她这点小盘算皇后全看在眼里。觉得好笑,故意逗她:“无愁啊,你最是伶俐了。想个办法试试?”

“啊?”无愁失声,手里拿的扇子一下掉到了地上。十分惊恐地说:“娘娘,无愁……无愁能常常陪侍在您跟前就是福气。这样的事,奴婢做不来啊!”

皇后大笑道:“看把你急的!是让你杀人了?还是让你去放火了?”

无愁听得皇后笑得开心,心神稍定,忙凑趣道:“娘娘,娘娘高兴了,我们也就高兴了。凭什么事,只要是娘娘吩咐的,无愁一定万死不辞。杀人的事,放火的事,娘娘决不允许奴婢们做的。可是逗着玩呢。”

元君笑得眼泪飞溅,拿了一方丝帕擦着。

这边太后与青妃刚刚认了亲,正觉着说得热闹,已到晚膳时候。

青妃的声音清脆悦耳,一会是狼啊,一会是娘的,太后听得是眉开眼笑。

春凤立在窗外暗想,这青妃,看起来她大我三、四岁的样子,走的路步步惊心。哎!这一叹,惊动了太后。高声喝道:“春凤?!”

春凤道:“太后,往常这时候,咱都传膳了!”太后点头称是,脸上多了一分慈爱,对青妃说:“哀家要你陪着!”话音未落,送晚膳的到了。

青妃一直一长在民间,没见过这排场,有些不知所措。春凤用胳膊捅她,小声说:“陪太后吃饭,是福气。还不快谢恩。”青妃刚要行礼,被太后止住,黑了脸唬道:“咱娘俩还用那些个虚礼。坐,有身孕的人,多吃点,要是不满意,让他们现做去!”

文绣脸涨得通红,半天答不上话来。春凤替她说:“太后娘娘,刚认了亲,还不习惯呢。您老人家得容个功夫。好日子在后头,不在这一时半刻。有您老人家这棵大树,谁敢不看您的面子?”太后被逗得大笑:“就你嘴巧!编排出这一大片话来。明知是假的,听着也开心。哈哈”

说笑的功夫,菜已经摆好。青妃知道威国奢华,可今天还是有些吃惊。大大小小的碟子碗,密密麻麻地摆在桌上。精巧细致,让人望之胃口大开。太后指着一盘小菜说:“文绣啊,你看这个,吃起来很爽口,你尝尝?”

青妃听说,顺手拿起银筷,刚一碰触到菜,脸色立时惨白。“啊”的一声,筷子也掉落了。春凤正低头帮太后挑鱼刺,听到惊叫,疑惑的看着她。太后有些不悦,心道:这孩子没见过什么,夹个菜也能尖叫起来。

青妃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春凤眼急手快,捡起了银筷递到太后眼前。

太后只看着银筷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