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花卷舞,火舌飞窜,在言拔真气的催动下,魔焰刀上的火焰由红转蓝,将周围的景物照得一片惨碧。舒残颚疈刀刃未到,熊熊火焰已灼得人脸上发烫。周围围观的焰族族众善御火焰,也抵不住这魔焰的热度,纷纷向后退去。

不等魔焰刀攻到近前,冷子空左手朱砂剑回圈上挑,将地上的积雪纷纷带起,绕体盘旋飞舞,护住了全身,格挡开了魔焰刀的热度,接住了火舌咆哮的一击。

雪花经火焰的热度灼烧,立刻化成水。那绕体飞舞的雪花,也渐渐变成了一道水墙。随着雪花的增多,水墙也慢慢增厚。不多时,已形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水柱,将冷子空包裹在其中。

“不错!小兄弟,懂得利用水劫的力量。”一招被防住,言拔退身大笑,“可你也别忘了,炽火是我焰族的领地。你可以用天时,我也可以用地利。”

积雪飞尽,地上露出红色的土壤。言拔掉转手中的长刀插在地上。土地立刻被蓝色的火焰割裂开来。火焰沿着裂纹,向着冷子空急蹿而去謇。

冷子空身周水柱盘旋,脚下却没有防御。火焰沿着地上的裂缝急蹿而来,正好突入了水柱之中。冷子空凌空跃起,向一旁闪避。手中碧玉剑急挥。一条冰龙由水柱中飞舞冲出,攻向言拔……

一旁围观的众妖,已经退到几十丈外远远观看。众女妖看着两人一个身盘水龙,一个周身带火战在一处,一会儿看看冷子空,一会儿有望望言拔,心里都不禁暗暗迷茫,不知自己到底盼着哪一方取胜。只有百里飞烟的眼睛,一直只盯在冷子空身上。

两人这一战,打得狂风怒号,天地变色。经过小半个时辰,却仍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言拔战意愈狂,冷子空出手也再无顾忌追。

百里飞烟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战场,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她本以为冷子空有碧水双剑在手,几乎可以稳操胜券,却没有想到言拔竟然是魔器的主人。这一来,局势逆转,胜负也就成了未知数。

“烟烟姑娘,怎么一副心急的样子?两个如此出色的男子为你而战,你应该高兴才是。”随着话音,一个女妖走到了百里飞烟的身旁,正是之前曾在帐子外给言拔出谋划策的那个女妖,“不论怎样,你最后都会跟随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一个,还有什么可心焦的?”

百里飞烟皱眉道:“我不稀罕别的男子为我而战,也不稀罕什么强者。人外有人,妖外有妖,就算能称雄下三界又怎样?难道还能强过神界的天帝和魔界的魔尊?我只希望跟子空平平安安回到人界,就够了。”

女妖笑容媚惑,将嘴轻轻贴在百里飞烟耳畔,轻声道:“烟烟姑娘,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姐妹为了讨族长的欢心,费了多少心力?你居然说不稀罕?既然不稀罕,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一个“死”字出口,百里飞烟就觉得胸口一阵发凉,一把冷森森的匕首已经***了她的前胸。刺骨的冰冷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一时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双腿本就无力,这时已无力支撑身体,向后缓缓倒了下去。

惊讶地看着女妖嘴角那丝残酷而绝望的笑容,百里飞烟心中没有憎恨,反而觉得她十分可怜。倒下去的同时,百里飞烟望向冷子空,努力地朝战场方向抬起手,五指如雪中苍白绽放的兰花,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抓住,无力地垂了下去……

“飞烟……”手中的碧水双剑传来了一阵莫名的悸动,冷子空心中一颤,扭头向百里飞烟看去。正看到她如一朵随风摇曳的落花般坠落。

“飞烟!”顾不上眼前的强敌,冷子空回身便向百里飞烟奔了过去。

言拔不明所以,收招不及,手中的魔焰刀从冷子空的腰间划过,顿时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血光飞溅,染红了冷子空身周的水柱。水柱爆散开来,化作漫天淡红色的血雨纷飞飘落。

冷子空顾不上腰间的疼痛,用最快的速度奔到百里飞烟身旁,扶住了堪堪坠地的她。二话不说,便是用回风流雪,为她治疗。然而,不知为什么,百里飞烟胸前的伤口虽稍有愈合,却仍流血不知,染透了全身的衣衫。

“你受伤了!”百里飞烟勉强睁开眼睛,气息变得极度微弱。可是,当她看到冷子空腰间血流不止的伤口时,还是用尽全力,伸手摸到他的腰间,“快……快治伤……”

“这点儿小伤,没什么。飞烟,你别说话,等我给你治好伤口,再说话。”明知就算再怎么使用回风流雪,也是徒然,冷子空仍不肯死心,拼命急催全身真气。丝毫不在意腰间的伤口因体内真气激荡而血流不止。

“别白费力气了……”百里飞烟惨然一笑,一双眸子定定望着冷子空的眼睛,似怕一错开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没有哥哥在身旁,我的身子,是受不起这样的……致命伤的。子空,飞烟不能再陪你了。我没有来世,此一去,便是永别了……你好好保重。我多么……多么想一直留在你身边,就算,就算多一天,也,好……”

眼前的景象变得愈发模糊,百里飞烟恍惚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飘出体外。水柱化成的血雨纷纷洒落,这时已凝成了片片淡粉色的雪花。满目粉雪飘飞,点点打在她的脸上。恍惚间,她又已回到了风曳树下。看着满树淡粉色的花瓣飘落。她心中一阵庆幸,还好,这次要魂飞魄散的不是她臂弯中的少年,而是她自己。寻了他近千年,终于找到了他,也许,她该知足了。可是,在内心深处,她仍忍不住不甘:为什么,为什么命理轮回,天道循环,千年之后,她和他仍只能陌路擦肩……

“你!你好大的胆子!”盛怒之下,言拔狂冲而至,手中魔焰刀一挥,一刀***的那女妖的胸膛。

魔焰刀入体之后,刀锋上的火焰立刻将女妖整个吞噬在其中。火焰之中,并没有传出惨呼声,却传来了比嘶叫还要凄厉的笑声:“哈哈哈……好!杀得好!我终日侍奉在你身边,还抵不过一个人类的丫头。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她!哈哈哈哈哈……”

火焰急蹿,女妖的身体很快就化作了飞灰。然而,她那凄厉的笑声却在空中不停回荡,穿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鼓,似要震荡到灵魂的深处。言拔愣了愣,想到一个多时辰之前,这女妖还在自己**辗转,再听到她这几句近似疯狂的话语,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飞烟!飞烟!”看到百里飞烟闭上了眼睛,冷子空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一滴泪水从百里飞烟的眼角滑落,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冷子空再不说话,只是静静跪在那里,将百里飞烟紧紧抱在怀里,腰间鲜血流淌,与百里飞烟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将他浸在血泊之中。已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百里飞烟的血。

血液交融,百里飞烟的记忆突然传入了冷子空的脑海:看到那少年来到风曳树下时的喜悦,看着那少年魂飞魄散时震颤灵魂的悲伤,被钉在风曳树下时那生不如死的痛苦,被法印玷污时那刻骨铭心的绝望……

一切都似烙印一般,显现在冷子空的脑海中,让他感同身受,让他更加痛苦内疚。为什么,经历了一次轮回之后,这些重要的事,自己竟然都已不记得了?而当他记起来时,却已再也无处去寻她的来生。只因,她本就是个无法入轮回的剑灵。他想要哭,眼中却干涩得没有一滴泪水,只有任这些感情在他心中徘徊,仿佛要爆炸一般,无处宣泄。

“小兄弟……你……”言拔走到冷子空背后,想说些道歉或者劝慰的话,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写什么。

“言拔族长,”出乎言拔的意料,冷子空的语气居然十分平静,“我听说,若是被魔器斩下首级,不论是人是妖,是仙是神,都会魂飞魄散。这传闻,是真的吗?”

言拔一阵错愕,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所以,比起神器,人们更惧怕魔器。”

冷子空点了点头:“那就好……言拔族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能不能用你手中的魔焰刀将我的首级砍下来?”

“小兄弟,你这是……”

“既然飞烟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再受这六界轮回之苦?不如便陪他魂飞魄散吧。”,冷子空没有回头,伸手将披散在身后的青丝理到胸前,用脖颈对着言拔,道,“我冷子空自出生便很少求人。这次,就算我求言拔族长一次。请动手吧。”

言拔愣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好!小兄弟,你对烟烟情深若此,我不如你!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成全你吧!”说着,手中魔焰刀一横,朝冷子空脖颈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