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阳总比平常要升得晚一些,月亮已经落下,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小威令人点起火把,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尸体来不及掩埋,全部用马匹运到绿洲上去了。每一个人都知道,黑面狼随时会来。

刚刚的胜利对众人是一个极大的鼓舞,穆穆儿兴高采烈的来到小威身边说道:“朱五兄弟,我们再打一个伏击战,把黑面狼也歼灭掉。”尽管对于毕风马贼打得甚为艰苦,但是现在士气极佳,看起来就算是连续做战,也没什么问题。孟奇白的臂头也受了点伤,但仍然满不在乎,听到穆穆儿的话,也连声说道:“如果能再捉到黑面狼,那以后这沙漠里,可就太平了一半。”乌萨笑道:“如果沙漠里太平了,孟镖头不是没饭吃了?”闻言众人哈哈大笑。

几个受了重伤的镖师被送回绿洲,其余六十多人,都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鼓着劲,打算与小威一起再大战一场黑面狼。

就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威身上的时候,小威却轻轻摇了摇头:“如果黑面狼和传说中的一样厉害,那么凭我们六十几个人去伏击三百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穆穆儿一愣:“怎么?难道不打了?”

乌萨的反应要快一些:“不错,黑面狼确实不好对付,我们虽然抓住了毕风,不见得一样可以打败黑面狼,那我们不如趁现在快走吧。”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不行。一开始之所以要来攻打毕风,就是因为心里明白,一个商队是肯定逃不过马贼的追击的对于商队来说,五百个马贼与三百个马贼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小威说道:“自然不能跑,要跑的话,我们就不来打毕风了。”

穆穆儿疑惑的问道:“打又不打,跑又不跑,那怎么办?在这等啊?”

小威点点头:“对呀,就在这等,不可力敌,自然要用智取。不过,这还要靠一点点运气,我现在只是希望黑面狼快点来,如果天亮了,被他看到这里的情况,那就不妙了。祈祷你们的神吧,让黑面狼在天最黑的时候到来,否则,我们死路一条。”

在沙漠中,因为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挡风,因此上比其他地方的冬天格外的冷。如果在冬天的沙漠里夜行,一定要快走,只有快走人才不会被冻僵。而对于马贼来说,更重要的是马不要被冻僵,如果马僵了,那马贼还如何能称之为马贼?

正因如此,黑面狼的马队在沙漠上也跑得飞快。除了冷的原因以外,更主要的,黑面狼马贼能在沙漠上纵横十余年,就是因为他们的马比官府的马,快上那么一点点。在很多时候里,快上一点点的速度,就足以救人的命,和取人的命了。在黑色的夜里,黑面狼带着三百多个马贼如一团旋风,飞快的从南往北而来。

一直以来,黑面狼都是在南部的沙漠上,主要劫掠萨玛尔国的商队。不过这一次,他之所以会来,一方面是多少要给毕风一点面子,别一方面当他听说对手将第一批劫掠商队的一百多马贼杀得一个不剩之时,黑面狼浑身的血都在沸腾。对于他来说,只有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对手,而象官府那帮脓包不过是人多势众,论行军打仗,哪一个会是他的对手?只是黑面狼想不通,一个商队能有多大本事,居然会把一百多马贼通通杀光?如果商队都变得这么厉害,他们当马贼的也不必混这口饭吃了。所以,黑面狼打定主意,一定要消灭这个商队,他要让人知道,如果说这个沙漠里还有什么人是不可战胜的,那就只能是他黑面狼。更何况还听说有人出了三千多两银子,非要抢这个商队不可,黑面狼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再冷的风,也无法吹凉黑面狼的心情,一路之上他快马加鞭,现在算算时辰,应该在天亮之前就可以到达毕风所在的位置。本来应该中午到达,却被他提前了半天时间,黑面狼心中暗自得意,从此以后毕风也不敢小视自己的。跟在黑面狼身后,全都是他一手带起的精锐人马,连续一日一夜的赶路,没有半个掉下队来。看着这些人马,黑面狼通常会想,如果再多一些,把这三百变成一万,他一定会重新起事,高举大旗,将塔乐国重振。国仇家恨集于一身,谁会想到当日堂堂的王子,今日沦为马贼?

正在黑面狼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旁边一人说道:“老大,前面有火把,应该是毕风的马帮吧?”黑面狼抬头望去,果然前面有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再奔近一些,影影能看见一些帐蓬,算路程,应该是毕风没错。不过黑面狼仍是多疑,只令部下放慢脚程,不忙着先过去与毕风见面。

这时,前面飞马过来两个人,高声问道:“是什么人?可是狼爷爷到了?”听声音正是西域北方一代,格鲁国人的话声,黑面狼点头道:“不错,你家毕老大在吗?”

对面二人一听黑面狼的声音,连忙来到近前翻身下马,给黑面狼行礼:“狼爷爷来得好快,我家老大知道狼爷爷的马队一向别人快,所以早早就命我们在这里恭候了。只怕爷爷路上饥渴,我们先备了酒了,爷爷和各位弟兄先暧暧身子。”边说着,其中一个又飞身上马说道:“我这就去叫老大来迎接狼爷爷。”

这两个说起话来如此得体,到是很出乎黑面狼的意外,尤其是“狼爷爷长,狼爷爷短”的叫了半天,黑面狼心中大乐,看来这毕风也是知道我的厉害,对我总是还算客气。照这么看的话,回头劫下商队以后,不妨分他一半红利,也教他知道我黑面狼不是见利忘义的人。

随着留下的一个人往前走了十数米,果然地上满满的都是大酒坛子,那人一脸堆笑的说道:“这还是上回抢了一个商队以后,留下来的中原好酒呢,我家毕老大特意拿出来招待狼爷爷的。”说完快步的来到酒坛边上,却不开封起酒,只是盯着黑面狼。

黑面狼用马鞭随手指向一个酒坛:“就那个吧。”

那人连忙将黑面狼所指的酒坛打开,拿起一个酒碗,自己舀了一大碗喝了下去。这是马贼之中的规矩,不论是什么样的关系,请人吃东西都要自己人先尝尝,以保证酒中无毒。当了马贼万事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黑面狼当然更不例外。眼看那人喝了酒后,还是一脸笑嘻嘻的,安然无事,黑面狼点点头:“好,众位兄弟,先暧暧身子,这一夜都累了吧。”

如果这个时候谁要说不累,那真是假话。这一日一夜的赶路,尤其还是冬天,如果不是在马背上颠簸的话,水壶里的水都有冻上了。那人刚刚打开酒坛的时候,酒香就传了过来,如果不是没有黑面狼点头,几个爱酒的马贼都要扑上去了。此时见黑面狼发话了,众马贼欢呼一声下得马来,抢过酒坛便喝。

大凡马贼都有点酒量,更不用说这些累得浑身没力的马贼了,四五十坛酒根本不够这些马贼喝的,有的人才抢上几口,再看看已经没有酒了,不由得骂骂咧咧。

只不过黑面狼的马贼终是无众不同,就算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人仔细留心的话,会发现其实并不是所有的马贼全都一拥而上去抢酒,总有五六十人围在队伍的最外面,小心的看着四周,一直到有人喝过酒来代替他们,这时他们才过去解渴。这也是黑面狼在与敌人无数次交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因为没人会知道你的敌人会在什么时候来攻击你。

毕风手下的那个人送过一碗酒,恭恭敬敬的端给黑面狼,黑面狼接过后闻了闻,一饮而尽,不由说道:“酒是不错,不过中原的酒,总是没我们西域的酒够劲,喝起来总是缺少点男人气。”

那人连忙说道:“这大漠之上,要说起男人劲,谁敢和狼爷爷相比?什么样的酒也入不了狼爷爷的口,狼爷爷凑合先喝着,只当是润润喉咙。”

黑面狼笑道:“你这小子还真会说话,毕风什么时候收的你呀?我手底下这帮人,杀是能杀,可是偏就缺一个你这样能说会道的。”

那人仍是一脸的堆笑:“不瞒狼爷爷,我没入伙之前,是做生意的,这嘴上的活总比别人利索点。你老要是高兴,我就多说两句。”

黑面狼说道:“哦?你了是个商人出身?那现在怎么抢起商人来了?做生意赔了?”

那人答道:“这天底下的生意哪有好做的呀,累死累活赚点钱,还不够花的呢。”说着又端过一碗酒,“狼爷爷您再喝点,好张张精神。”

黑面狼又将酒饮下,再抬头看看前面,怎么这么半天,毕风还没有过来?不由问道:“你家毕老大,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那人笑道:“哪里会有什么事呀,我家老大这就到了。”

黑面狼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的伙呀?”

那人低下头,掐指算算,一本正劲的说道:“我入伙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黑面狼一愣,不由笑道:“你说什么呢?你一个时辰以前才入的伙?”

那人说道:“对呀,其实啊一个时辰还不到呢。反正我也不想常当马贼,等放倒了狼爷爷和众位兄弟,我这马贼也就当到头了。”

黑面狼越听越不对劲,喝问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那人脸上的笑意不减:“我说的很清楚了,狼爷爷没听清楚?哦,我明白了,狼爷爷中了这酒里的毒,所以话都听不清楚了。到这时候,我就不瞒狼爷爷了,这酒里面的毒可是非同小可,这是阿以达圣神的传人亲自下的毒。如果不是阿以达神赐给我无尚的法力,这毒我也是顶不住的。狼爷爷不信啊?不信你看看你的兄弟什么样了?”

黑面狼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就在他与人谈话的时候,大批的马贼无声无息的倒下,有些人发现不对劲,可是张大了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黑面狼大喝一声,抽出腰中的马刀,要砍向那人,却是头晕眼花,手足无力,身体一抖从马上掉了下来。

那人走上近前“嘿嘿”一笑:“这回头传出去,是我抓住的黑面狼,我也不用再行商了,格鲁王怎么也得给我个官做做呀。

乌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穆穆儿,不想和大当家的一起经商,要去当官了?那好啊,以后当了官老爷,大当家的也全靠你了。“

穆穆儿忙道:“大当家,我在说笑,你怎么就当真了?“